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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十年？
五香鱼：有可能的。
――――――
十年前；东北S市。
九月，S市一中寄宿部的新学期开始了。
S市一中位于省城中心；是老牌的省重点中学；师资力量雄厚；不愁优质生源。几年前，市一中的领导打起了小算盘，引进民间资本联手打造了一个教育集团，利用一中的师资和牌子成立了一个寄宿部。一中的本部优先招收S市当地的学生；而寄宿部则面向全省招生，实行全寄宿制管理，教育集团里的老师们在本部和寄宿部来回教课；说是师资共享；也算名副其实了。
寄宿部自然比本部的学费贵一点；而且在市郊，占地面积很大，新建的校区也很漂亮。虽然只招生了几届，但高考升学率却是有目共睹的，这下好了，连挤不进本部的S市当地学生都眼巴巴地想进寄宿部（周末回家），更不用说底下县市的学生了――即使要负担高额的建校费。
余裕就是每年S市一中寄宿部招收的一千个学生中的佼佼者，刚刚升上高二。
上学期末，进行了文理分班考试，学生们也根据自身的情况填了分班志愿。放暑假的一周后，考试成绩单和分班情况一起寄到了家，有松了一口气的，有兴奋欣喜的，也有失魂落魄的。
由于进行了文理分科，高一时期的两个重点班扩充为三个，其中两个理科重点，一个文科重点。
除去一小部分去了文重班的，一番优胜劣汰之后，入围两个理重班的学生被重新打散一分为二。
在余裕得知自己被分到了理重1班的时候，他微微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去适应新的班主任了。
是的，余裕高一就是理重班的一员，甚至被推选成了班长。这件事让他妈妈跟左邻右舍说了好一阵儿，一个劲儿夸自己儿子有出息，进了省城的学校依旧能冒头，甚至当学生领导！
他也真当得起那个班长。明明是十七岁不到的少年，从小品学兼优的余裕，性格更比大多数同龄人沉稳，听话，守规矩，爱管事，也管得好，待人和气也不失威信，让师长和同学都很放心。
早在第一周，理重1班的班主任老张就钦点了他这个老班长继续连任。好在这个班大部分学生都来自原来的两个理重班，对余裕也是服气的，而且当干部虽然光荣，但是太占用学习时间，成绩才是王道，所以，大家都没啥意见。
于是，对余裕来说，他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似乎”除了身边一大半的同学换了外，其他如班级编号、班主任，甚至自己的职责都没有变化。
当然，那只是“似乎”。
高二开学第三周，理重1班转来了一个陌生的男生。
“大家好，我叫邓泽磊，篮球特长生，之前在D市二中读书。”邓泽磊言简意赅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脸上的笑容很是爽朗。
众人惊奇地目测着他跟老张异常悬殊的身高差。要知道，老张虽然不算很高，但也勉强过了180，然，跟这新生在一起，却瞬间矮了一大截。
前排一个本就咋呼的男生直接问出口：“同学，你多高啊？”
闻言，邓泽磊骄傲地挺起胸膛，道：“现在是1米95，还在持续长高中。”
即使在东北，这个身高也绝对是个高个子了，更何况他还只是个17岁的少年。
理重1班顿时炸开了锅，嗡嗡地讨论起来。
老张咳了咳，到底是班主任，大家还是给他面子安静了下来，接着他说了几句“友爱新同学，相互帮助，共同进步”之类的公式化的发言，然后扫了下教室，把邓泽磊安排坐到了第二组最后，跟余裕同桌。
“班长，你好好照顾一下邓泽磊同学，帮助他尽快适应新环境。”老张笑眯眯道。
“好。”余裕点头，早在新生一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自己要多一个同桌的准备，毕竟全班落单的只有他一个。
邓泽磊抱着新领的一大堆书，坐到了余裕旁边。
见人安顿好了，老张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大家继续早自习吧”，便离开了。
寄宿部每周一、三、五早自习读语文，二、四、六读英语，这是惯例，老张虽然是数学老师，但也是班主任，早自习转一两圈也够了。
见老张走了，前排几个原本还装模作样读古文的男生小声地讨论了起来。
“哎，我们学校有篮球特长生？”
“你孤陋寡闻了吧？据说上学期就有招了。”
“我还真第一次知道，话说我们学校有篮球队？”
“我也不清楚，反正肯定没出成绩，不然领导还不一个劲儿宣传？”寄宿部虽然借的是一中的名声，但也确实是一个独立的中学，学习成绩方面搞上去了，校领导自然想在其他特长如体育、艺术等方面增光添彩，也好彰显一下他们发展“素质教育”的成果。
“你们搞错重点了吧？问题是，这个男生怎么会被分到重点班来？”虽说特长生里面成绩好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比例确实低，更何况还要好到能进到重点班，还是理科重点班！
“也是，难不成这特长生成绩很好？嗯……话说，二中在我们D市也算不错的了。”
“谁知道呢？姑且看看吧，说不定又是个关系户呗。”
见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频频往这边瞪来，那几个男生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开始朗读。
关系户，似乎不管在哪个学校都是有的。
就说现在这个理重1班，其中一个女生成绩差到没法看，但她家里可是给学校捐了一百台投影仪的，光凭这点，校领导也就二话不说把人放到了理重1班。
反正人家不占保送和自主招生的名额，之后也不参加高考，毕业了直接送出国，只有把英语练好就行了，到时候学校光荣榜上多一个出国的也挺好看啊。
那女生虽然跟班上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吧，但也算安分低调，就只跟自己宿舍的几个走得近点，平时基本没有存在感，别的同学对她也没多少意见。
这边，余裕在专心致志地背诵课文，但新上任的同桌却老不识趣地打扰他。
“你叫余裕？这名字真搞笑。”
“哎，鱼儿，我就叫你‘鱼儿’了。话说你长得也算高了，平时打篮球吗？看你的样子也不打吧，要不然怎么瘦成这样？哎，要不要哥教你玩两手？以后可以耍耍帅，骗骗姑娘。”
“哎，你这人真没劲，怎么就不理我呢？班主任刚刚不是才要你多照顾我吗？”
即使没人理他，邓泽磊也能自得其乐地冲余裕说上老半天。
余裕在同龄人中确实算高个，1米87，这个数字也在持续增长中，不过跟邓泽磊的高壮厚实感完全不同，他走在路上活生生就是一根竹竿，再加上皮肤比较白净，坐着绝对会让人觉得是一个普通的瘦弱书呆男，站起来则是一个高个子的瘦弱书呆男。
身为班长，即使老师不嘱咐，余裕也自然会主动多照顾这个转学生，但，作为乖宝宝、模范生，在早自习的时候一再被光明正大地“邀请”讲小话，就让他有些不快了。
这家伙看不懂他提醒的眼神吗？
终于，余裕压低声音开口了：“现在是早自习，别的事下课再说。”
邓泽磊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确定老师没来，无所谓道：“不用那么紧张吧，老师又不在。”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也学着余裕压低声音，道：“还是说，他喜欢搞突袭？其实现在人不知道躲哪儿了？还是说后面那个监视器有人按座位记名字的？”
余裕翻了个白眼，不理他，继续背课文，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同桌是自己最不愿意打交道的那一类人――不爱学习还是其次，不守规矩就要了他的命了。
之后，邓泽磊上课找人讲话、看漫画、看杂志、睡觉或者玩PSP，作业直接抄，回答问题狗屁不通等等一系列事情，让余裕，或者说让整个理重1班的师生都摸清了这个转学生的底。
有恃无恐的关系户。
从一次次的提醒到警告，屡教不改的邓泽磊让余裕有些麻木了，想找老师拆伙，但让他去祸害别人好像也不好，两个一起“单”着又太明显了，会让人觉得自己这个班长度量小。
左右为难的余裕，最终还是决定忍气吞声，所幸采取冷战政策，只要不影响别的同学和老师上课，那家伙爱干嘛就干嘛吧，他不管了。自己都不爱好好学习的人，别人逼他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