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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害连轶啊。
连轶有很成功的事业,有很完整的家庭,以后,还会有很贤惠的妻子和很可爱的孩子。
那才是连轶应该拥有的生活。
他给不了连轶任何东西,相反的,他会让连轶失去所有东西。
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连轶的世界里,就像连轶根本不该出现在他的世界一样。
连轶,不要爱我。爱,太沉重,太沉重了……
我承受不起。
肌肉向外拉,向上扯,就能在脸上呈现一个笑。
很简单,不是吗?可是摆出一个笑,很累,很累,累得快要耗掉纪言,全部的精力。
纪言一动不动地笑着,如同描绘出五官的木偶,用尖刻机械的强调说道:“爱我?如果你真爱上我,那么抱歉,你输了。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跟我打赌,谁会先爱上谁,我那时就说过,我绝对不可能爱上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无法相信吗?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跟你在一起,玩你罢了,你以为我会爱上你?不可能!”
“你用脑子想一想,我为什么要爱你?我一个正常男人,莫名其妙被你上了,你以为那是什么滋味?无休无止的屈辱!你倒好,差点干死我,转身又扔给我几颗糖吃。你把我当什么?玩具还是宠物?你以为我会傻不拉几的感谢你,冲你摇尾巴吗?我犯贱啊我!”
纪言的心脏沥沥滴血,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刀子,一刀刀捅进身体。很痛,痛得快失去知觉,嘴巴嗡动,声音出来,可是说的什么,纪言分辨不清,控制不了。
“还有,你恐怕不知道,我不仅不爱你,而且非常恨你!我告诉你,你现在那个妈妈,还有你那个弟弟,他们以前是我的妈妈和弟弟。怎么,很震惊吗……的确,我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很震惊。那个女人跟我爸离婚后,带着她儿子离开,十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结果没想到,他们竟然就在S城,竟然成为了你的妈妈和弟弟。他们很开心啊,终于摆脱以前那又穷又苦的日子,过上这么美满富足的生活!”
“对了,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我厌恶同性恋,比任何人都厌恶!十六岁的时候,我带同学回家,推开门,亲眼看到我爸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地上全是血,他们那两玩意儿还连在一起!你以为那是什么感觉?我同学全吓跑了,楼梯里都是怪叫声,我站在门口,整个人都空白了。经历过那么恶心的事,你以为我会爱上男人?看你这种人我他妈直恶心!”
《
br》 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被撕开,痛苦一寸寸漫延全身。
血管崩裂了,血液奔涌流出。
冲入肌肤,沿着每个毛孔渗出。
冲入喉管,沿着如刀字眼渗出。
冲入眼眶,沿着发痛眼眶渗出。
纪言紧紧闭上眼睛,仰起头,竭力忍住快要掉出眼眶的液体。
然后,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紧盯连轶,嘴角噙起一丝刻毒的冷笑:“你说,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会爱你呢?”
连轶此时的表情,纪言从未见过。
很复杂,很晦涩,仿佛夹杂很深很沉的迷惘、疲惫、困扰、无力……
坚硬的平静被打碎,隐藏其中的东西,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连轶也不过如此。
他迷惘了、疲惫了、困扰了、无力了,不是吗?
他一定对自己彻底的失望了。
连轶放开按在纪言双肩上的手,伸进衣服口袋,拿出一根烟,夹在左手,又掏出打火机,放在右手。然后,他点打火机,咔,手微微颤抖,没有点燃,又打一下,仍是没有点燃,他打到第三次,才终于点燃打火机,可是左手的烟,却从颤抖的指尖中,轻轻掉到地上。
连轶弯下腰,去拾地上的烟,手还未触及,一只鞋子落入视线,踩住了烟。
“掉在地上的烟,你也要吗?”
连轶保持弯腰的动作,有那么一段时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坐直身体。
又过了很久,他用极为疲倦的嗓音,缓缓地道:“纪言,你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起身离开了。
一路上,始终没有回头。
纪言脱力地靠住椅背,仰头,拿双手紧捂双眼。
那些从眼睛淌出来,濡湿掌心的液体,一定不是眼泪。
眼泪没有这么涩、这么苦、这么腥、这么毒……
只是些液体而已。不是眼泪,一定不是。
☆、今夕何夕
S城灯火璀璨,映透天空,下玄月勾在天际清冷一角,远远地被城市浮华抛却。
人群涌向纪言,裹挟动荡轰鸣之声,奔向远方。人群离开了,消失了,留下一丝暗影,摇摇晃晃,随纪言走向长桥。
这座长桥横跨大江,宏伟壮观。纪言记得自己上大学那会,有段时间,S城大小电视台和各类报纸,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长桥的报道。社会热点总是层出不穷,长桥建成通车投入使用后,自然而然,失去了新闻媒体的关注。
直到最近,这座长桥又回到了公众视线里,只是这次,长桥代表的形象不再是S城经济发展引擎,而是散发诡异气息的死亡之地。
连续七周,每周星期五,都有一个人从长桥上跳下,投入江中。
市民大为恐慌,各种小道消息、坊间传说层出不穷。公安部门成立专门调查组,查访数月,却最终给不出明确解释。最吊诡的是,由于长桥在跳江案件中声名远播,许多S城甚至其它地方的寻死者,都会专程跑到这座桥上来跳江,如同完成某种仪式。于是渐渐的,长桥被称作“奈何桥”,许多迷信的司机宁可绕远路也不从长桥上走。
到了晚上,长桥更加清冷。
车很少,人也不敢来,黑沉夜色下,鬼气弥漫。
纪言走到桥上,握住栏杆,低头望向桥下。江水奔涌,像被夜色浸染浓黑的风,呼啸吹过,消逝于灯火阑珊的远方。
纪言手撑栏杆一跃,跨到杆外。他脚踩着桥缘,再往前挪半步,一松手,整个身体便会失去依凭的一坠,掉进波涛汹涌的大江。纪言有些眩晕,眩晕中想起韩以风身体没入海中时飞溅的水花。那些水花暗红暗红,鲜血的颜色。
纪言缓缓地松开手。
下一秒,不闻空气擦过耳畔的呼啸,身体,被一股粗鲁力道拽回。
——果然。
纪言心想。
那人把纪言扯到桥上,很快放开,退后几步,站立不动。
是个不起眼的外国人,低调的黑夹克黑长裤黑皮鞋,身材壮实。
“我就觉得有人在后面,”纪言望向那人,“苏瑞让你跟的?”
那人面无表情,似乎听不懂中文。
纪言一剔眉,掏出手机拨通苏瑞号码,冷声道:“苏瑞,让那个外国佬回去,别他妈跟着我。”
电话那头安静片刻,传来苏瑞小心翼翼的声音:“他不会打扰你的……”
“苏瑞!”纪言语气很差,“你到底想干什么?二十四小时监视我吗!”
“不,不
是的,我只是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什么,啊?不放心我离开你?我要真走,你他妈是不是要派人抓我啊!”
“……你别生气,别朝我生气。”苏瑞轻声央告,隐隐透出哭腔,“纪言,我不想惹你生气。”
纪言狠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硬着嗓子说道:“苏瑞,你听我说,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你。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但我不喜欢男人。我他妈今天撇了连轶,也不在意撇了你。我那会儿在B城对你好,那是以为你是个正常男人,谁知道你他妈不正常。我那会儿要知道你是同性恋,我肯定有多远躲多远。你要还有点脑子,就别把我当好人,我就是个混蛋,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怕死,怕穷,怕惹上你们这种不要脸的同性恋。你最好趁早看清这点,别他妈再来烦我。”
从手中及传出的哽咽之声,逐渐成为呜咽抽泣,苏瑞哭了,哭得无助凄惶,泣不成声。
纪言竭力不去理会那穿透耳膜的哭泣,硬硬地道:“我要说的就这些,从今以后我们划清界限,你别来恶心我,我也不会搭理你,挂了。”
纪言一下摁掉电话,一顿,索性长按关机。
声音消失了。
自己残酷无情的声音,还有苏瑞脆弱绝望的声音,一瞬间,都消失了。
湿冷的夜风,穿过胸膛刮进心里。
纪言看见不远处伫立的外国人,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不多久,那个外国人低声应了句什么,把手机重新放回夹克口袋。他看也不看纪言,转过身,走下桥,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纪言扯动嘴角,苦涩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