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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准备长篇大论,驾校的队长开车过来,操着大嗓门:“小解啊,给你派个任务,有只赤佬一定要一对一学,是个什么总,开车都不会。”
“老总不都有司机,自己还用学?”邹老师插嘴。
“小姑娘说得对啊,有钱人,谁晓得。”
邹敏毓真想说,那个老总是男是女啊,如果是女老总,这个小解师傅倒还能搞定。
解悠回头对她交代:“今天就到这儿,下次来给你补足时间。”
邹老师撇嘴皱鼻,却一定不要下来,要去见识下那位老总:“我也算他的师姐哦,我可以帮你教他的!”
解悠只好开着车一起去了队长办公室。
上楼的时候,有个老师傅下来,一路骂骂咧咧:“册那×,侬算老几啊,哪能,侬是国家领导人,侬是主席啊!几张钞票了不起啦?册那!”
看到解悠上来,怒气还是没敛去,不过大概和解悠关系不错,说了句:“难弄得很!”
邹敏毓更有些好奇,她在学校可见过不少暴发户家长。
解悠拍拍老师傅肩膀:“算啦,瞿师傅算啦。”
上到楼梯口,已经听到里面话声,副队长正在不迭声地道歉,但是始终没听到那个正主说话。
说实话,邹老师这时候倒有些解气,在遇到解师傅前,她可受了不少的气,那些师傅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伺候的,骂起人来跟训畜生一样,这会儿队长点头哈腰的,哎呀呀。
解悠敲门进去,跟在他身后的邹敏毓从门缝里看到一个侧影,翘着腿,倚在沙发上。
似乎三十多了,只看到脸部线条很硬,看过来的眼神有些阴沉。
只是,门开的瞬间,前面的小解师傅却突然停下来。
门又关上。
解悠站在门口,神情怔忡。
昨晚上刚跟个不认识的少年上过床。
就像多年前的自己,在异乡的寒冷的车站,邀请一个陌生男人,只因为对方听得懂中文。
如今是在他的家乡,他出生长大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处就是自己恨铁不成钢的父母,周围都是认识了二十年的街坊邻居。
这个人不应该在地球的另一端。
他转过身,像是浑身脱力,明明那个只是学员,他还是交代了声:“这个老总还是让别人教吧。”
可门又打开,副队长在那里叫:“小解,你别走啊,尹先生这是我们的王牌老师,一流的,您肯定满意,一定技术过关。小解!”
邹敏毓下意识觉得这又是一次历史性重逢。
这位尹先生长得还不错,五官端正,只是神情很严厉,眉宇间满布阴霾,像是全世界人民都欠了他。
解悠只好转过脸,无谓地,又坦然地,叫了声:“尹先生。”
1…3
这位尹先生的眉峰似乎微微颤了下,但是从脸上根本瞧不出什么来,只是看了眼解悠说:“这位老师很年轻。”口音有些奇怪。
难道不是中国人?邹敏毓觉得很像学校里的日本孩子说汉语。
副队长立刻接口:“虽然年轻,技术过硬,服务态度也好,尹先生您放心!”
男人略点了头,大概是表示了认可。副队长立刻亲自去安排相关事宜,并拼命向解悠使眼色。
解悠微侧头:“尹先生,请了。”
邹敏毓没理由跟着,只好先走,到了楼下,听到几个师傅议论。
“你看老刘(副队长)那个样子,以前有领导来也没见他这么殷勤啊!不就是个暴发户嘛!”
“你不晓得,那个姓尹的大有来头的,拔根汗毛就能把我们驾校给买下来!”
“是吗,你听到什么消息?”
“你别问了,反正不好惹……”
她有些替小解师傅担心了。
解悠坐在全新的学员车里,学员尹先生就在驾驶席上。
“尹先生今天有多少时间安排?”
“按照你的规则来。”
“那先带你开几圈。你完全不会开车吗?”解悠照规矩问。
在他记忆里,那个人开过车,有没驾照不知道,但是至少是开过那辆小货车,当然在日本开车跟这边是两回事。
驾驶席上的男人并不说话,只是启动了车子,踩离合器,加油,还挺熟练,车倏地开出去。
解悠几乎要以为那人是故意来找他的了。
这样熟练,来驾校干什么。
要不是太了解这个人。
男人开着车转弯变档上坡,开了一圈停下来。倚靠在车座上,沉默。
解悠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恍恍惚惚像是做梦一样,他去摇下车窗。
男人突然说话:“悠,你回家乡了,见到你很高兴。”
解悠说不出话,回家乡了,见到我很高兴。
他回过头想看看对方的表情,还是那样子,阴沉沉的,端正的五官,永远平淡却又似乎透着真诚。
“你教我开车,我应该放心吗?”他又说,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解悠。
解悠想起自己开那辆小货车,差点翻车。
“我会尽量……”他有些烦躁,脱口而出,“你不放心就找别家,其实可以找个陪驾,练两次就行了。”
不过,这个男人是不会的,他对这些事情总是格外地认真。
“那我放心好了。悠比其它人还好些。”
悠比其它人还好些。
平平常常的话,却像是铲子将深埋在沙子尘土下的血淋淋的一些东西挖出来。
解悠回过头看向那个男人,尹叶汶。
还是很平淡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深意,也确实没什么深意,对他,这个男人能有什么深意?
他声音有些低:“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以后来之前先通知我。”
“悠干得还不错,王牌,很受欢迎?”
解悠不知该回对什么,这样亲密的称呼,却是全不知所谓的对话,奇怪至极的关系,他有些厌烦,其实他也许从来就不了解这个似乎熟悉到每个毛孔的家伙。
突然,裤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还适时地响起音乐,张国荣的倩女幽魂。
尹叶汶皱了下眉,解悠迅速拿出电话,却是个陌生的号码,顺手接听——
“今晚上还来不来啊?”竟然是昨晚上的那个林翀。
去不去?
他突然失笑,身边这个人,在若干年前,接到自己的电话时不知道有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了。”他挂电话。
“工作时不要接私人电话。悠。”
解悠想骂娘,怪不得老瞿那个老好人还要骂娘。
他笑笑:“对不起,尹先生,以后我会注意的。”
1…4
尹叶汶没说话,看向解悠的眼神似有深意,可转瞬即逝。
“那,悠,下次见了。”他跨出车门。
解悠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他失笑,至少还见到他背影了。
十一年前,他职校毕业,无心向学,高考也没参加,父母对他的成绩早已麻木。能找的工作很有限,无非是工人、收银员、店员,或者再去学个技术,做厨师,理发师……这时,看到有劳务输出去日本的广告,他便去了。
父母反对,想让他去读个成教学院参加自考,可根本管不住这个儿子。
在日本的工作极其煎熬,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薪水也并非很高,更何况当地的消费惊人,解悠受不了,只坚持了两个月就偷偷离开。
他来之前,听说在日本打工每年可以省下来十来万,他想熬个两三年就有四五十万,回去开个小店,也让爸妈看看儿子并非完全无用。
可是,他对自己的期望值过高,他不会日语,在家里虽然不讨父母喜欢,可是吃穿不愁,根本没吃过苦,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一同来的同伴多是比他大出好多岁,且女性为主,什么话也说不上,更显得寂寞无奈,早先因为漫画、动画片产生的对日本的一些好感早就荡然无存。
这里,人们很有礼,打工的场所大家都很认真,丝毫没有偷懒的现象,也没有太明显的歧视,但是,这是异乡。
他拿了薪水买了衣物,也跟着街头的年轻人一样将自己打扮得很入时。
不过,那点可怜的积蓄支持不了多久,他重新找了工作,在食品加工厂封罐头,在流水线上倒调料,他也租了房子,渐渐,日常的用语也能说几句。
其实,适应能力算是强的。
可是,太寂寞,他又太年轻,想玩,想睡觉,想谈恋爱。
是的,他是喜欢男人的。
在国内上学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同类,也一起混过几天,可是没什么大感觉。没多久就分了。
然后浑浑噩噩到了日本,没想到这么寂寞,打工非常非常累,回去就想睡觉,就算不睡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