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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北,你听我说,我很抱歉,”他似乎有难言之隐,“那是我估计错误,我……我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什么?”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对于别人不愿说的事情一向不愿意多过问,于是我说,不说拉倒,我早该想到……当初我就要坚持拆散你们。然后我就要放下电话。
“莫北!”
“还要说什么?没必要说了。”
“他,好不好。”
“厚厚,”我冷笑,“这么俗的话亏你问得出来。他很好,好得不能再好,过两天要开学了,你以后想见估计也见不到了。”
“我是爱他的。”李骁哽咽,“但是我不能继续。”
“滚。”
第二个电话是纪向南打来的,问我怎么不去上班。我回答,在家也可以工作。
他说要来看看我,我说好,告诉了他地址。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外面热死了——你们家小刘这几天寂寞死了你知不知道?”
“你一句话死两次了。怎么,你跟他有一腿啦?”
我们相视哈哈大笑。
“是有一腿啊,不行啊?”
“行啊,姓梁的可惹不起你啊。”
他半开玩笑地把我推到墙角,几乎贴到了我的脸:“3P怎么样啊?”
“你那天看着我和小阮,也想说这句话来着?”
“我对小孩没兴趣。”他笑,又亲我。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老油条一般,再也没有廉耻之心了。如果有一天我落魄了,会不会沉沦到那种地方做那种“工作”?这个念头并没能让我悚然一惊,这使我对上一个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没再说什么,任由他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喜欢你。”他说。
“谁喜欢我?”
“我。”
又想,那天为什么要瞪他,为什么要跑开呢。
他的脸埋在我的衣领里面,仲夏保持这个姿势实在是很热,我觉得我后背的衣服湿透了。
“放开啊,好热。”我轻轻推着他,他却变本加厉了。
“不要啊,放开啦!”
“我是真的喜欢你,莫北。”
那时候,还没有见过他,他的大名已是如雷贯耳了。我每天都要读一读他的书,每当有新书出版,我都在第一时间买回来如饥似渴地一口气读完,然后再慢慢地读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第无数次。
那时候,听说他与我们社签约了,我兴奋得几乎昏倒。
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了他,几乎想要发疯。他本人看上去比照片上更加风度翩翩。
那时候,得知我被任命为《说你爱着》的责编,仿佛看到弥赛亚从天上徐徐降临在我的面前。
那时候,他屡次来出版社,半玩笑半认真地逗我,我还因此默默地生气过。
那时候,生病了在外面游逛,他拉着我到医院打吊针。
那时候,我为了小阮的事情坐在G吧喝闷酒,是他一直坐在我身旁。我迷迷糊糊地不明情况,他拉我上车说要送我回家,然后吻了我。
那时候,看到他在霞光中温柔地抚摸一个陌生女孩的刘海,心中竟有些不悦。
那时候,也许,我喜欢的人,是他。
12
12、第 12 章 。。。
十二
至于爱情这种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奢侈品。小市民固然有小市民物美价廉的爱情,而可惜的是,我的爱情昂贵而模糊,但我仍然是个小市民,无福消受。
十几岁的时候,我确实是意气风发的。像所有少年一样,我立志要考上最好的大学,最好再出国读一个研究生博士什么的,然后自己创业或者找一份很好的工作,从此飞黄腾达,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不平凡的恋爱,站在社会的风口浪尖屹立不倒……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先是学会了减法,将远大志向一点点减去;而后又学会了更加简便的除法,一下子将曾有的梦缩短了无数倍。
梦想终究是梦想,现实是,高中时为了一点小事与家里吵翻,本来是可以避免的问题我却把它弄得越发严重和复杂。我爸随手抡起一根擀饺子皮的擀面杖先揍了我两下,觉得不过瘾,又用擀包子皮的擀面杖打,然后解下皮带来抽,把我轰出家门之前还赏了我三个耳光。我妈和我弟弟莫同在旁边拼命拉着他,拼命替我说好话,叫我快点服软认错。十八岁的我脖子硬得很,绝不肯低头。看到妈妈和弟弟帮我挡了几下,心中是非常不安的,只想快些逃跑,快些死掉。跑出去几天,靠着兜里的二十多块钱胡乱吃了点东西,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躺在公园长椅上一直睡觉。后来莫同硬把我拉了回去,家里只有头发白了几缕的正在哭哭啼啼的妈妈,爸去上班了。
我永远没法忘记我妈那天看我的眼神,她仿佛是得了大赦一般,惊叫一声冲上来抱住我,也不在乎我身上沾满了汗水和泥土,然后做了一桌子菜给我吃。
当时我头脑一片空白,我心里想的不是感恩家的温暖,不是对母亲的愧疚,不是担心父亲突然回来,不,我没有想到这些。我想的是,我恨我弟弟,恨他那么优秀乖巧,恨他还未出生就夺走了我的父母。我妈第二次怀孕的时候我才三岁,太小的我并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父母从此很少正眼看我,很少给我买玩具和画册,很少跟我讲话,很少送我去幼儿园,很少给我吃昂贵的食物,我得到的爱一下子翻番儿地减少。我是十分惊恐的,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惹父母生气,他们准备把我卖掉或是丢掉。后来母亲一天天地发福了,她整天对着她的大肚子讲话,不管我怎么吵闹她都听不见,而父亲也是一下班就马上洗手,对着我妈的肚子拼命讲话,这时候只要我稍微高声说话就会遭到训斥,如果不停止还会挨打。
直到莫同生下来,我望着那个小小的棉被包着一团粉红色的肉才隐隐约约地明白,我小时候得到的所有宠爱都将一去不复返,转移到这个只有我身体一半那么大的小家伙身上。我和莫同一年年地长大了,小学二年级我开始不交作业,三年级开始欺负女生并逼迫她们当我女朋友,四年级顶撞老师被停课三天,五六年级拼命逃学打电玩,混上了一个流氓群集的初中。而莫同一直都乖巧安静地学习,看书,当三好学生,连任六年班长,爱慕他的小妹妹可以组成一个连的女童军,他都很有礼貌地一一拒绝了情书和礼物,然后意料之中地考上了最好的中学。每当我走出家门,总听到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为什么老莫的两个儿子差别这么大,幸好生了第二个儿子,否则下半辈子还不完蛋了。我的耳朵及其灵敏地分辨出这是哪一个邻居的声音,然后总会实施报复:砸玻璃,倒脏水,弄死他们的猫狗。
初中认识了小阮的哥哥阮巍,他们家情况跟我家几乎一模一样:小职员父亲,家庭妇女母亲,乖巧聪明的弟弟和人渣哥哥。我跟他成天混在一块儿,少年时能做的最恶劣的事情被我们做尽了。
有一天我跟阮巍说,我恨死我弟弟了,他还有一年就小学毕业,肯定会考上最好的中学,父母邻居又要拿我跟他比较,我又要在人前抬不起头来,我恨死他了。要不咱俩想办法把他弄死算了。
他知道我在开玩笑,就说:我听说他可对你很好哇,你这人怎么这样。
“切,”我说,“不过是在装而已,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为了讨别人开心才假装对我好。”
“何以见得?”
“倒也没证据,反正肯定是这样。哎,你弟弟是不是特小,才三四岁?”
“嗯,”阮巍跟我正好相反,他非常爱他的弟弟阮锋,“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他过两天生日,我打算给他买本安徒生,他吵着要这本书几个月了。”
我嗤之以鼻:“你哪来的钱?”
“昨天咱不是刚抢了一个初一的小孩儿么。”
“你就不想想,你抢人家小孩儿,人家也会去抢你弟弟的钱。”
他一愣,随即回答:“不会,有我在呢。”但我看得出我的话让他有些心慌了。
再后来,阮巍那短命的小子倒霉地出车祸死掉了。他本来是去偷自行车的,被人看到了追了老远,骑过马路的时候没注意,一辆泥头车就朝他碾了过来。他爸从那天开始拼命喝戒掉了不到半年的酒,没过两天就酒精中毒去抢救,魂勉强回来了,却也丢了半条命,就回到乡下去靠编编草篮子啥的度日,阮巍他妈就留在城里当了个清洁工。
然后,就是那么回事儿吧,我在葬礼上看到了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