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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底说,冯楚建很希望这场是周良蔚的独角戏,如果是周良蔚的独角戏,他根本不用讲。
可惜事常常与愿违,除了周良蔚,还有朵配角小花。那个女孩子和林镝同公司,公司想捧这个小师妹,有点和林镝捆绑销售的意思。冯楚建给了她个配角,顾馄饨摊的女孩子,台词不过和周良蔚说几句话。讲完这段戏,冯楚建和颜悦色地问她,“Cici,你懂了没?”
徐籽茜一脸紧张,“应该都ok……”
“好,很好,”冯楚建强调,“你放松,这段戏在周良蔚身上,记住啊,要放松,等下他很惨,会哭,你不要被他影响,这段戏我是要观众笑的!”
这一段的剧本讲的是陈熙刚从医院出来,知道自己身患绝症,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好久,走到肚子饿,去馄饨摊吃一碗馄饨面。
他找了一家人少的摊档,吃一口就觉得难吃死了:缺油少盐,和他妈做的一个味道。不同的是,他妈给他煮宵夜,伊面下面总会卧一个荷包蛋,还每次都要他猜猜藏了什么。有时候接完客,或者太晚想起给他煮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捞鸡蛋的时候不小心,戳破了,蛋黄流出来,有眼睛的都看见面里有鸡蛋了,还让他猜有什么惊喜。
陈熙他妈做人真是又蠢又失败,早知道儿子有绝症,有钱养他不如买点衣服鞋子,把自己打扮漂亮,看能不能吊个凯子帮她从良。陈熙几口吃了半碗,塞不下去了,拍桌子叫管面摊的小妹,“这边加个荷包蛋。”
因为没客人,小妹在灯下照镜子,被吓了一跳,很不乐意。一边揭锅盖打蛋,一边嘀咕,“这么稀奇,谁吃馄饨面还要加蛋的。”
陈熙说,“你管那么多,我家没鸡蛋,打包带走当明日早餐犯法啊。”
小妹把煮熟的荷包蛋扔进碗里,话顶话的说,“不犯,但是我先讲給你听,打包另外算钱。”
她蹭干手,端着碗走过来,把碗“啪”一声摆上桌子。热雾一冲眼睛,陈熙两行眼泪瞬间滚下来了。
小妹看见他哭,很惊讶,闪开一步,站在旁边长大了嘴。左右看看没人在,犹犹豫豫地说,“你哭了?不是吧……你真哭了?你别哭呀,不要一直用我们的纸巾……大不了,大不了你吃不下这个鸡蛋打包不收你钱啦!”
因为没客人,小妹在灯下照镜子,被吓了一跳,很不乐意。一边揭锅盖打蛋,一边咕哝,“这么稀奇,谁吃馄饨面还要加蛋的。”
她蹭干手,端着碗走过来,把碗“啪”一声摆上桌子。热雾一冲眼睛,陈熙两行眼泪瞬间滚下来了。小妹看见他哭,好像在看神经病。
其实是一段很简单的情节,可惜徐籽茜掌握不了那个度。演戏有时候还蛮像调味的,咸了渴、甜了腻。导演是食客中的老饕,要油滑又不廉价的幽默,把观众从情绪的低谷带起来,起起伏伏,看一部片好似坐过山车那么过瘾。新人小花仅演过几部电影,哪里来这种火候控制的经验。
徐籽茜这边NG叠NG,拖累周良蔚一碗接一碗吃馄饨面。林少爷自问没有这种敬业精神,见到场务脚下一堆外卖馄饨面碗就觉得胃里反酸欲呕。
林妙妙把白色赛璐璐的发卡取下来,反而拿林镝取笑,“又不叫你吃,何必这么感同身受。你也拍过老汪的戏,七、八碗馄饨面小意思啦。”
林镝皱眉,总算发现哪里不对:汪铠然式完美主义恶名昭彰,演员被他折磨成斯德哥尔摩是常态;冯楚建这种商业片导演猛地走文艺路线,挑剔起来,才叫人不堪忍受。
林妙妙还想提点林镝两句,转头看陆正康也带着助理走来,便婷婷袅袅地踩着高跟拖鞋去和他招呼。此时,冯楚建喊停,口干舌燥地继续跟徐籽茜讲戏。场外陆正康、林妙妙小声谈笑,林镝傲气惯了,也不说话附和。他为人处事方面一直有缺陷,但是林家颇具影响力,娱乐圈人反过来要给他面子。
陆正康一向是提携后进的形象,成熟又周到,使话题兼顾林镝。圈内有种说法,林镝会是周良蔚的接班人。林镝曾说周良蔚是偶像,这话算恭维,不过林镝听多了恭维,嫌这说法太肉麻,一径沉默着。
演员暂时冷场,而电影里的场景进行顺利,这个镜头终于拍完了,不枉周良蔚吃了那么多馄饨面。
林妙妙抱着手臂,有话与冯楚建聊。
为夜景镜头打的灯光一盏盏熄灭,陆正康对林镝道,“讲真的,你确实像他。”
这个时候,周良蔚在跟拍档、包括现场工作人员说“辛苦了”。他的态度一贯很规矩,很细腻。甚至有人因此嘲林镝,没有影帝的演技,却比影帝更会耍大牌。
其实,从林妙妙经纪公司签的人可以看出,汪铠然偏爱享受拍戏并且不善交际的男演员。林镝之不善交际是不屑人情世故,周良蔚则更像是不愿踏出自己的世界。游走于电影与现实之间。
一个模糊的念头忽然在林镝脑海中闪现,或许陆正康和周良蔚离得很近。不是势均力敌多年的关注,也不是互相羡慕的关注,而是另一种……明明没有刻意关注,偏能轻易读懂的关系。可能发生过什么,但不可能真的发生些什么。
那晚收工,林妙妙请吃宵夜,周良蔚没去。他换衫出休息室,正遇见陆正康。白炽灯光很强,两人都怔了一下,等到看惯对方下戏的衣着相貌,又有些好笑。这么灯下仔细端详,就像初相识的陌生人。
3、第三章
陆正康转头嘱咐了助理两句,让他先走。他问周良蔚,“云记馄饨面?”
周良蔚回个笑,“平田埠那间,平常好多人排队。”
陆正康对腕表,“十一点,现在回去我怕睡不着。你不吃宵夜,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周良蔚常常喝酒,往前推十几二十年,有一段时间压力大到不喝醉睡不着。现在好多了,他家有酒窖,存了红酒、香槟、朗姆,口味偏甜。每天喝一点,不会醉,只是想带少少的酒气,轻松开心的过生活。
陆正康说喝酒,他就说好。明星也不是时刻有经纪人、助理、造型师保驾护航,前呼后拥的。认识那么多年,出道之初甚至同住过培训班的双人宿舍。这天晚上只有两个人,很低调地开剧组的车,找地方去喝杯酒。
路上也没什么对话,周良蔚本来就不太爱说话,被照进车内的一片片阴影弄得心事沉沉一样。他们曾经熟到言笑不拘的地步,后来淡了。这有可能是一个值得苦涩一下下的话题,陆正康想,然后又一个人笑,大晚上开走剧组的车,往偏僻的方向行驶,像是前两年拍的一部皆大欢喜搞笑片,中间有一段,男女主角被嫌贫爱富的岳父拆散,重逢后夸张的抱头哭完又笑,约好是夜双飞私奔。如果陆正康如他演的喜剧片男主角那么蠢,或许他真会做些震到娱乐圈的蠢事。但是就像某名狗仔说的,他情商有够高,形象积极诚恳稳健,和各家媒体合作双赢,怎么可能……
不可能。
所以他们不是奔向罗马尼亚,是去老城区的一家老酒家。被拍到也无妨,证明周陆不合纯属小报炒出来吸人眼球,不知能跌破几付眼镜?
去的酒家叫海上。老板不是上海人,老板娘是,精明利落。原本想叫沪上,怕和另一家撞名,改成海上花又嫌夜总会味重,想来想去,取定这两个字。
陆正康将这家店介绍给周良蔚,却是周良蔚来得更频繁。
周良蔚就是这样,同住一间屋时陆正康想与他处好关系,去外食宵夜会给他带一份。他给他带过海上酒家的艇仔粥,周良蔚问,“这间在哪?”陆正康便很好人地把路径指给他。那时周良蔚演的八点档电视剧家喻户晓,老板送他菠萝油,总咧嘴笑,“曾sir!”
宣台这点好,虽说狗仔猖獗,八卦唯恐不惊爆,艺人、非艺人相处竟可能如街坊邻居。本以为这间店开多久,他便能惠顾多久生意,顶多戴鸭舌帽和黑超,不打扰其余食客。谁知老板娘查出癌症,一家人移民去纽西兰。店仍在营业,老板已经换人。
第一次走进这家店时,他们肯定都没想过。物是人非这四字,无关文字与戏剧,而是现实到底的生活。
夜里看店的是个女孩子,二十来岁,蛮精怪的。大概不追星,看清他们的脸,不惊喜,倒是有点被惊吓。最后还是像对普通顾客,拿了两份菜单送到卡座。
这家店不入时,有种陈旧轻浮的精致,餐单也如此。叫人轻易联想到一些叫“美华”呀,“天丽”啊,之类理发店隔壁的茶餐厅。
角落当然有音响,在放一支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