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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奈缩在被子里,憨憨地朝顾陵笑了一下,继续用夸张的口型对顾陵说:“我也睡不着。”
顾陵闭了闭眼睛,然后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害怕吗?”
唐奈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几缕头发都垂到眼前。
顾陵看着他忐忑慌张的样子,黑色的眸子里竟然闪过一抹温和的色彩,眼帘低垂间,凛凛月色被浓密的睫羽碾碎成晶莹粉末。
“……”唐奈傻傻望着他,有些看呆。
“没事的。”片刻之后,顾陵重新将目光落到唐奈脸庞上,淡淡道,“睡吧,我一直都在。”
唐奈望着顾陵,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挺能理解姐姐了,顾陵并不是会说很多空话大话,甜言蜜语的人,但是他却能给人真正的归属感——
无论走了多远的路,处在多危险的困境中,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站在你身后,虽然缄默不言,但却从不离弃。有他在,就会感觉自己一直是安全的,是有人保护的。
心里顿觉暖洋洋的,唐奈感激地朝顾陵点了点头:“嗯。”
顾陵的眼睛在月色下显得很清澈,他轻声道:“被子盖上,别着凉了。”
唐奈凝视着那个缩在被窝中,黑发凌乱,有些难得的懒散和慵倦的顾陵,那一瞬间他突然不知脑内的保险丝是怎样绷坏的,只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一句大胆的让他自己都不能相信的话已经问了出口。
“姐夫……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顾陵有些诧异地扬起了眉头,这样惊讶的动作化去了他平日的冷漠,反倒显出一丝无辜的可爱。
唐奈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脸一下子烧得火烫,他慌忙道:“不是……其实我……呃……”
“……”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你睡你的吧,我不打扰你……呃,晚安姐夫……”
顾陵望着唐奈结巴忐忑的样子,叹了口气,轻声说:“过来吧。”
很干净很淡然的三个字,顾陵打断了他无谓的支吾与紧张的辩解,平静淡然地答允了唐奈。
唐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答应了??!!!
他竟然答应了???!!
面瘫姐夫,冰山警察,鬼见愁顾陵竟然这么淡然地就答应了??!!
唐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可是掐一掐胳膊,却又是痛的。这种精神恍惚的感觉直到他抱着被子缩到顾陵床上时还没有散去。
顾陵的身形很消瘦,不比钱包魁梧,床上还留有很大的空位,但原来那个位置是放唐刀的,唐奈来了,顾陵就把刀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这是……刀吗?”唐奈烧红着脸,低着头不敢正视姐夫,只好望着缠绕着绷带的刀柄,没话找话地问。
“……不是。”顾陵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声道,“是权杖。”
“权杖?”
“……”但是这一次,顾陵却又不愿意再多说了。他只是淡然瞥了他一眼,然后兀自裹紧了被子,将半张脸都埋进温暖的被褥中,平静地合上眼睛。
唐奈碰了钉子,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他犹豫了一会儿,对顾陵说:“姐夫,晚安。”
顾陵蒙着被子,没有答话。
然而,就在唐奈有些失落地翻侧过身子,也准备转身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背后顾陵嗯了一声,声音虽然轻得几不可闻,但好像是一句“晚安”。
第 12 章
顾陵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很奇异的香味,虽然顾陵和唐奈是分别盖着被子睡的,并且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但这种幽淡的特殊香气还是若有若无地淌了过来。
唐奈从未闻到过这样奇特的味道,不像香水,也不是洗衣粉的气息,这种气味非常淡然,而且莫名其妙的就有种安神宁心的作用。
如果哪天缺钱,把姐夫当特大号香炉卖了,估计也能捞个盆满钵满。
唐奈被自己财迷的念头逗乐了,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着顾陵的后背,顾陵的头发稍有些长,墨黑柔软的几缕碎发垂在颈边,他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月光浸渍得更加苍白,如果不是他微弱的呼吸声咫尺可闻,唐奈还真会以为这家伙是冰雪凝成的,一焐便融化了。
这一夜在姐夫身边,唐奈睡得很安稳,直到第二天上午,他才被钱包破锣鼓似的叫嚷给吵醒——
“我擦,唐奈!你大半夜叛逃党组织跑去和顾陵同床共枕老子也就不追究了,但你把老子的棉被也带过去了算什么?难怪我昨儿梦见自己被一变态关在冰窟里,冻得老子蛋都疼,你他妈的,阿嚏,就,就不能和你姐夫盖一床被子吗?!”
他一边骂,一边抽了张纸巾,开始呼噜哈啦地捻鼻涕。
唐奈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把被子也给连锅端走了,连个棉花絮都没给钱包留,不由地尴尬不已,红着脸干巴巴地扯了扯被子,低头连连给钱包道歉。
钱包鼻头都冻得通红,他擦完了鼻涕,气哼哼地往床铺上一坐,又用手背抹了抹粘在鼻子上的纸屑,对唐奈的歉意没做理睬。
“人家都跟你说对不起了,你穷得瑟个啥?”洋葱从上铺探出半个身子,拔了耳机皱着眉头道,“大男人的,心眼儿这么小,敢不成是在嫉妒奶糖抱着美人睡?嗯?”
“去你妈的。”钱包狠狠瞪了洋葱一眼,“嫉妒你妹,我性取向正常得很,才没有那种癖好。”
“嘁。”洋葱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就算有那种癖好,有那种癖好的人也未必看得上你。”
这话说得狠,钱包不干了,也懒得再去和唐奈纠结被子的问题,在他心里唐奈只是路边用来刷等级的小怪,真正要攻击的BOSS他妈的是上铺那个挨千刀的臭老娘们。
两个冤家一大早就吵得不可开交,唐奈在一旁看他们嚎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就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转头一看,顾陵也一脸床气地闷闷坐了起来,拿墨黑的眸子扫了洋葱和钱包一眼,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更加阴沉。
“吵醒你了?”唐奈看他面色不悦,有些局促地问。
顾陵缄默片刻,摇了摇头,就在这时,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手机原本自带的,没有任何新意。唐奈忙不迭地拿了过来,递给顾陵:“你的电话。”
顾陵接过手机,唐奈无意瞥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唐陌甄”三个字,心里不由地吧啦吧啦往外泛酸水儿,瞧这小夫妻,感情真好,出个远门还带清晨Morning call。
顾陵穿上外套,起身去外面接电话,唐奈望着墨绿色的包间门在他身后合拢,觉得非常不是滋味儿。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去觊觎为好,毕竟那就像是玻璃柜台里的陈列品,即使离得再近,终究不属于他。
到达乌鲁木齐是在两天后,外面下着很大的雪,凛冽的寒风敲击着火车玻璃窗户,窗子上完全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顾陵在当地联系到的导游很尽责,冒着大风雪站在车站外等着他们,一见顾陵他们下车,就挥着包裹得像狗熊似的双手,继而又把手拢在嘴边向他们喊话。
随着一声一声宏亮的“这里!这里!”传到耳边,羊肉,甜瓜,胡舞这些新疆印象立刻就浮现在脑海里。
“擦,真有够哥们儿的啊。”钱包猫着腰跳下月台,一瞅见衣服上落着雪粒,活像个北极熊似的向导,嗬了一声表示惊叹,他转过头问顾陵,“你行啊你,老实交待,给了人家多少好处?”
顾陵没理他,径自朝那向导走去。那向导是土生土长如假包换的乌市小伙子,有着深刻的五官轮廓,鼻梁很高,毛绒毡帽下一双大眼睛非常明亮,浓密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很友好。他身后是一辆撑起了风雪大篷子的解放车,小伙子显然是个练家子,二话不说提着他们的装备,分了两次把货物稳稳地送了上去。
“看出来了没?”洋葱挑了下眉头,“这小子绝对是惯犯,估计以前也带过盗墓贼,军火贩子和偷渡仔,道理懂得很,看我们带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一句话也不问,这就叫职业道德。”
他们跟着小伙子上了车,一路上他们捧着热气腾腾的羊奶攀谈,唐奈得知这个小伙子叫铁木尔,今天二十八岁,靠给外乡人做向导为生。顾陵要走的路线,以前也有野外探险者走过,铁木尔并不是生疏,说保证可以把他们带到库车和轮台之间的那个死亡区入口,但是再往里面就必须让他们自己进去了,因为那里相当危险。
顾陵说没有问题,但除了引路之外,他还要向铁木尔借一辆越野车,一些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