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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载圳挑眉道:“哦,你还记得第一回见我什么样啊?”林迁笑道:“记得。祝少坐在席里头,一本正经的,脸生得比女人还白,瞧着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祝载圳斜斜瞭了他一眼:“嗯,头一回见林老板的模样,我也还记得。”林迁想了想,一笑道:“还能是什么样,无非是扮戏罢了。”
“没错儿,是在扮戏呢。”祝载圳笑了笑,忽然翻身搂住了他,两眼望定了他眼睛:“我当时就想,嗓子这么好,等上了床被我弄出声来,一定好听。”
林迁低声道:“头一回你就想……这都是什么心思!”祝载圳道:“你又不是才知道——早就跟你说了。”
的确是早就说过,初见他便动了异样心思。只是一般的话,换了时空情景,听来便是完全不同:原来人心是最没定性,最不讲理的,心里没他时,金科玉律都不肯信,心里有他时,一句玩笑也宁愿当真——这是最心甘情愿的“假戏”真做。
他手臂支在他身侧,一粒粒解着他的纽扣,手指划到那里,温热的唇吻便也落到那里。等到心口那处痕迹露了出来,却停了下来,只是抚着那道殷红的引子,端详了半晌才道:“早就想问你,你这里是落的疤,还是原来就有?”
“一生下来就有。”林迁伸手撩了撩他垂下来的额发,轻声道:“我娘说我带道疤投胎,大概是上辈子横死的短命鬼,还怕不好养活……你问这个干什么?”祝载圳默了霎,一笑道:“我梦见过一个人,心口上也有道这样的疤——难不成就是你上辈子的事儿?”
“哦?”林迁怔了怔,便也半开玩笑地问道:“祝少都梦见我干什么了?”祝载圳瞥着他,似笑非笑道:“真想知道?”林迁微笑道:“真想。”话才说出,便被他一翻身压了上来,沉绵急促的亲吻瞬时落了满脸:“……我这就做给你看!”
林迁一怔,忙伸手推开他,忍笑道:“早就知道……你也就能梦见这个!”其实顾忌着他身体没好全,祝载圳也不是真想做什么,便就势停了手,只是抚着他脸又看了半晌,忽然道:“……其实我还梦见别的了。”
“还有别的?”
“我还梦见……”他低头凑近他耳畔,低低道:“你叫我‘阿圳’。”
“阿圳”,竟是这么缠绵温存的两个字,真像是郎妾间喁喁昵称。林迁只觉得心头一悸,竟一时说不出话来。祝载圳抬眼望着他,又轻道:“要不……叫一声听听?”
朦朦灯影下,那双静深的眼里盛满期待,像一口无底的古井,里头藏着自己的前尘旧事,来世今生。他望着自己投在这井中的倒影,不觉心意恍惚,含在唇舌间的那两个字几乎出口,却又生生咽下去了。
似乎那两字一出口,就会生生化作一道符咒,不但从这口井里唤出自己的前世,还会教今生也都掉进去,就此陷到底,封死了。
到了今日,他不是不能信任他,只是不能托付这种关系——自己和他之间,毕竟不能有你婚我娶,结发白头。
他不敢纵然自己想的更多,只要眼下这人在自己身边,便是足够了;至于能到哪一天——他知道,这本不是他能决定和期望的事。
原来这世间最难守的承诺,并非“在一起”,而是“一辈子”。
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祝载圳沉默地等了会儿,便笑了笑:“不想叫,就算了。”他支起身来,拧灭了床前的台灯,登时两人便掉进一片静默的黑暗里。他躺了下来,摸到他的手攥住了,低声说:“睡吧。”
41
41、第 41 章 。。。
时已入秋,天气渐渐凉爽,一锅热油似的时局却一天坏似一天。以“万宝山事件”、“中村事件”为借口,关东军在旅顺以及南满铁路沿线屡屡“演习”,东北政务委员会遂以地方名义与日本驻奉领事馆和关东军军部反复交涉,对方却态度更为强硬,要求必须以杀人罪处死关玉衡,并就万宝山冲突一事全面让步,实际便是要将万宝山变成关东军在长春的又一块势力范围。如此嚣张气焰和昭昭野心,引起了东北军政界青壮派的一片愤慨激昂,而正在北平治疗伤寒的少帅,却于九月六日发电东北边防军参谋长荣臻,严令军政各方大员:“查现在日方对外交渐趋积极,应付一切,亟宜力求稳慎,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事,我方务须万分容忍,不与反抗,免滋事端。”
这边厢一味“免滋事端”,南京国民政府那头却是事端不断,可算正应了“多事之秋”:长江洪水未退,汪精卫在广州自立政府一事也尚未解决,蒋主席亲力指挥的第三次“围剿”又铩羽而归,不但未能“消灭赤匪”,反又“沦陷”了赣南闽西等地数个县城要塞。如此党国之大不幸大羞耻,自然不该公诸于众,但纸里总归包不住火,何况拜蒋公那篇致全国同胞的通电所赐,西南剿共早成了众目所瞩;然而中国的事情坏就坏在不能“同心同德”——至少奉天的祝旅长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便如是对胡宪贞冷笑道:“呵,蒋主席亲力坐镇,投入三十万正规军,还被窝在山沟子里的几杆土枪全歼了七个师,俘虏上万人——真怪不得日本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全中国军人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祝旅长别小看了中'共,对蒋公而言,他们可比粤派那帮人难对付得多。”胡宪贞吸了口烟,慢慢道:“朱、毛二人都是极其难得的军事人才,三十万强敌压境,他们还能利用有利地势,突出奇兵,灵活穿插于各集团军之间,疲惫敌方,避强击弱,速战速决——就凭这点厉害,我看现今国民军的资深指挥官中,也不多能与之抗衡者。”
祝载圳看了他一眼,胡宪贞又道:“更何况,这几年他们在所谓的‘根据地’里大肆打击地方豪绅,把田产财物分给贫民,得到了当地民众的极大支持,‘围剿’一开始,就有大批民兵自愿参战——祝旅长想必知道历来‘农民起义’的厉害?因此中'共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一连三次围剿失败,也不能只怪蒋公和国民军队无能。”他说到这里一顿,近乎自嘲地笑了笑,叹道:“从北伐开始,我们就一直这么打来打去,到了现在,民心都被打到别人那头儿了——孙先生若在世,真不知要痛心到什么地步!”
他所谓的“我们”,指的正是国民'党内部。祝载圳身在“我们”之外,自是生不出这样的沉痛喟叹,只冷然一笑道:“好啊,还真是‘亡国之象’了,如今是连李自成也出来了,就差最后一个吴三桂了。”胡宪贞转脸看着他,放低声音道:“我倒觉得,此番围剿失败可为一次转机。其实一直以来,蒋介石在国民政府中的地位并不稳固,而这次他一意孤行,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结果却损失惨重,必然引起党内实力派的不满,也许蒋就会被迫下野——而不管是谁接手他的位置,为了应付现在的局面,必然会否定蒋的内战方针,做出积极应对外辱的态度。”
胡宪贞虽未说明,但当前形势下,蒋介石若真是下野,国民党内部最有资格接手大局的,也无过在广州自立国民政府,与南京分庭抗礼的汪精卫。祝载圳忍不住嗤道:“眼下乱世,要是换个纸上谈兵的书生当国,还真不如留着蒋校长。”胡宪贞一笑道:“你我虽都是武夫,也别看不起他们文人。再者,人一路爬到那个位置,早就不是书生了。”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瑾菡走了进来,道:“四哥,李副官的电话。”祝载圳应了一声,胡宪贞起身道:“祝旅长先忙,打扰半日,也该告辞了。”祝载圳点头道:“那么胡将军请便,瑾菡,替我送送。”说完便匆匆上楼去了。
一时屋里只剩了两个人,壁脚的立钟嚓嚓地走着格子,他站在对面,笑微微地看着她不说话。那含笑的目光像初秋午后的晴阳,温和的,却又照得人浑身发烫。瑾菡忍不住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胡宪贞笑道:“要是祝小姐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这简直是孩子间的傻话,他们却说得这般郑重其事。大抵相恋的人都是这么傻的:做着最无聊的事,说着最无谓的话,却依然乐在其中,不知厌倦。似乎只要是和那个人在一起,任何事情都是有意义的——只要是和他在一起。
二楼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