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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哥没避开,脸上登时红成一块,热辣辣的疼痛和黏腻的水汽刺激他也开始火大,冲着邓思承叫道:“他自己翻了船砸到头我把他送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他妈的发你大爷的疯!!!”
邓思承把衬衫甩到一边,光着身子挺直了站在川哥的面前,平日里温软平和的脸竟然现出骇人的狰狞感,压迫十足地逼问川哥:“翻船?你说什么?”
川哥挥手推搡着邓思承,一边叫道:“杜为礼在比赛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妈的装什么装?!”
邓思承一把撸起川哥的衣领把他掷在墙上,强压着怒气反问:“我知道什么?杜为礼到底在做什么竟然会伤成这样?!!!”
川哥看着邓思承瞪圆的红眼,眼里的泪珠已经兜不住般闪着光,心里也有些不忍,推开他,低声说:“拼帆,他没跟你说吗?”邓思承呆愣着看着川哥,他继续说道:“今天他有比赛,压了十万,大家都以为稳赢的,谁知道回来的时候触礁翻了船。”
“你看看外面!!!现在外面还在暴雨!!风有多大你们还让他下海?!!”邓思承指着外面怒不可遏。
川哥还想辩解几句,被赶过来的医生喝止,医生拉开两个人,不悦道:“医院里面吵吵闹闹好要不要病人好了?!”说着转向邓思承,“你有气力现在来怪这个人怪那个人,出事的时候怎么不在家人身边?!啊?最轻也是脑震荡,要是脑死亡成植物人了我看你还能怪谁去?!现在吵架有意义吗?”
邓思承握着拳在一边一言不发,川哥的手机响了,走到一边听了一会,突然骂了一声“操”快步跑走了。
手术室外安静下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也都散了干净。邓思承站在一边,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当初在帆船俱乐部的健身房看到杜为礼,以为他就是去那边勾搭人的,也根本没想到他真是会玩帆船,更没想到他会背着自己重新去拼帆。
不过现在不是去追究他重新拼帆的时候,杜为礼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邓思承焦急地左右踱步,不停地探看捂得严严实实的手术室,又害怕又期待地等待消息。
这个过程太折磨人,邓思承觉得自己快紧张的喘不过气来,他转身走到走廊上想点一根烟,突然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他浑身一震,好像刚才心有余悸的一幕还在眼前,有一瞬间错以为这是宣告下一个坏消息的电话。那种感觉,不属于自己的震动从□一直传上来,心脏也在不由自主地颤动,绝望的痛苦铺天盖地袭来。邓思承腿一软,差点摔倒,稳了一下心神,从噩梦一般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
手机还在震动着,当邓思承看见上面宋建国的名字时,顿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多久没和这家人联系了?
他接起电话,语气并不好,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事?”
宋建国的声音中也隐含了怒气:“你现在过来一趟家瑜这里,找你有事。”
“我现在忙,没时间。”邓思承不耐地看了看身后安静的手术室。
“让你过来就过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班上到一半就跑出去了!”宋建国反倒先发起火来。
这一下彻底把邓思承激怒,他对着手机怒吼了一声:“说了现在没空!”就直接把手机甩在了地上。
有点大声的动静差点又招来了人,邓思承蹲下身把手机捡起来,坐到旁边一看,屏幕上裂了一块,他神经质地用指甲去扒拉那块碎片,裂口扎进指甲下的肉里,血瞬间汩汩地冒了出来。邓思承手指一抽,继续撬着,一定要把那块仅仅只是碎裂的角落剥下来。
很快血染红了半个手掌,整个手机屏幕上都被血糊满,手机又震了起来,宋建国的名字在上面闪烁,邓思承直接按了关机,继续用受伤的手去剥碎片。
手上的伤口越裂越大,钻心地疼,但邓思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任尖锐的碎片重复地刺激那块□的血肉。整个手臂都在抽筋一般颤抖,小臂内侧的青筋一根一根弹了出来。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内心源源不断的心疼与担忧。
有护士小跑着过来推邓思承,他充耳不闻,挥手挡开小护士,血手印粘在了护士雪白的衣服上,小护士轻叫一声,去拉他的手。
“先生?!先生?!你的手需要处理一下。”
邓思承推开他,自己走向洗手间去清洗了一下手,然后把血红的手机放在水龙头下冲了个干净,甩两下,塞进裤兜里继续出去等。
一直到傍晚6点左右,3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手术室门洞开,医生推着杜为礼鱼贯而出,邓思承踉跄着扑上去。杜为礼整个脑袋都被固定住,只露出一只左眼。
医生挡着邓思承,解释道:“病人刚做了开颅手术,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先去 ICU。”
邓思承也不知道开颅手术到底意味着什么,只会一味呆滞地点头,看着杜为礼被推进ICU。刚进去没一会,突然又有一个年轻医生跑出来,叫住正准备去清理的医生,大声地说:“老师!病人左侧瞳孔散大异常严重,你过来看一下。”
那个年纪大的医生回过头,一脸凝重地说:“做CT的时候没发现左侧有问题啊,快!准备手术。”
变故陡生,在一边的邓思承差点吓到晕过去,杜为礼又被推出来送进了手术室,手术室的灯重新亮起来的时候,他终于崩溃般倒在了长椅上。
他以为危险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杜为礼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0点多了,一场手术加起来整整7个小时,医生们也是满脸疲倦地出来。邓思承呆坐了4个小时,全身都麻了,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有护士扶住他,告诉他,病人安全了。
邓思承呼出一口浊气,高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一下子差点睡晕过去。他上前看了看包的严严实实的杜为礼,这次只能看到一个尖尖的小下巴。
杜为礼进了ICU,医生说大概明天中午到下午能醒过来。邓思承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医生开了读片机,指着CT片对邓思承说:“病人情况挺危险,之前CT做出来右侧颞骨骨折,颞部硬膜外血肿。后来发现还有左侧脑挫裂伤,万幸的是颈椎没见明显骨折。两侧开颅,对脑损伤很大,即使醒过来了后期的治疗恢复也非常重要。刚醒的时候可能会有剧痛……”
邓思承似懂非懂地听着,打断到:“我……不是很明白。”
医生皱着眉,料想他也听不懂,尽量白话地解释道:“这样说,病人打开了头骨,两侧都取出了两块拳头大小的颅骨,脑袋里面还有血肿,明天醒过来,眼睛睁开都会很痛苦。刚刚术后一段时间是最危险的,头疼很明显,不能打麻药,病人的脾气会异常暴躁,挺不过去还是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家属要格外注意。还有,建议等恢复以后去北京做一下钛网合金修补的颅骨修复手术……这个以后再说吧。”
这下邓思承总算知道杜为礼这次的事故有多严重了,他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那以后还能恢复到手术前么?”
医生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说从帆船上掉下来砸到礁岩上了吗?这么剧烈的脑撞击没有撞成瘫痪或植物人已经是万幸了。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但是以后注意点,去康复医院看一下,正常生活没有问题的。还有,先生,你先去弄件衣服穿上吧。”
35、病后初愈
杜为礼比预期醒得更晚一点,第二天傍晚才清醒过来。握着杜为礼的手在旁边坐着的邓思承突然感觉手被攥住,力气不大,但是颤抖的感觉很明显。
杜为礼躺在床上,疼得倒抽气,脑仁两边像是安了两排针似的,一波一波往大脑中间放针,连呼吸都会抽得脑仁剧痛。
邓思承俯身看着他,看到他两排睫毛快速地闪动着,还没睁开眼却已经有泪水溢了出来,连忙按铃叫了医生。
医生和护士匆忙推门进来,邓思承让到一边,让出位置。等了好一阵,邓思承远远地看到杜为礼睁开了眼睛,医生才回过头说:“情况还不错,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邓思承上前握住杜为礼脱力的手,怔怔地说:“他刚才哭了。”
医生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