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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不是故意的，还是他不是故意的！”沉夏突然拔高声音，厉声道。
这几乎把希声吓了一跳。
沉夏伸手抚摸上他的腿，安慰地拍了几下，让他不用紧张。
就见章根华的眼睛看向了下方，手脚也开始不协调地动作，俨然已经不知道如何反驳才好。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些谎言的苍白。
“如果你一意孤行要包庇他，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他不但不会变好，还会变本加厉，因为这种心理疾病是不能放任不管的，你如今的包庇就是对他的纵容和认同……他今后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而你这个父亲……将成为毁了他一生的罪魁祸首！”估摸着他的情绪快要崩溃了，沉夏决定要下狠药。
章根华顿时激动地站起来，拍着桌子撕扯着嗓子喊道：“不，不会的，不会那样的！我是想保护他，我只是想保护他……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好了，这样已经足够了。
沉夏牵着希声走出了审讯室，看见刘宇对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原来他真在说谎，那么章翼怎么会去杀人呢？而且，你不是说他一直往你们家送玩具，这又是怎么回事？”刘宇的疑惑还是很多。
沉夏抿嘴一笑，“这个不如等章翼来了，让他亲自来说吧。”随即又在心里忍不住叹息，这孩子太让人扼腕了，而受害者死的又何其无辜。
这时，希声翘起脑袋看他，“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哦。”
“噢？什么事。”沉夏低头揉他的脑袋。
“就是……冰瞳阿姨葬礼的时候，你没有和我们一起去，我站在爸爸旁边，看见远处有个小孩偷偷往这边看，应该就是章翼……不过当时他的脸色好冷喏，把我吓到了……所以好久都没记起来。”这是他的实话，希声一般会将不愉快的经历都压得很深。
这类记忆只有在受到某种刺激时，才会突然想起。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的确见过你，偷偷跟踪过你知道了我们住在哪，此后就经常来送玩具……但那些玩具可能不是他出于愧疚送的，而是章根华让他送的吧。如果他感受到了愧疚，不会继续杀人。”有些东西在沉夏脑海里更加清晰了，“他应该是发现儿子有可能杀了人后，想培养儿子的同情心，但章翼只是照做而已，并没有感觉到愧疚，说不定还觉得其他孩子与自己一样失去母亲，才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母亲并没死啊？”刘宇问。
沉夏喟叹道：“但在他心里，离开了他，其实就跟死掉了没什么两样吧。”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算了，先让心理医生给这孩子做做心理评估吧！你觉得章翼自己会说出事实吗？他会不会撒谎？”刘宇担忧地问，“对付撒谎的孩子，可是比对付撒谎的大人更叫人手足无措。”
沉夏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有时候孩子说谎为什么难以辨别，是因为他们不能将现实和想象分得清，如果他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就会坚持这是真的，如果他相信那是假的就会坚持那是假的……他们有时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撒谎，他们只是说了自己相信的事实。”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就好像孩子们总是相信圣诞老人是真的，不听话会被大灰狼叼走也是真的……”看到沉夏有要走的趋势，刘宇一把拽住他，“别走啊，还有章翼要审问呢！”
“别用审问这种字眼，不然你问不出什么的。今天时间怕是不够的，因为心理评估会很久，还需要让心理医生与他建立彼此信任和亲近的关系……之后才好问话，明白吗？”
刘宇只好悻悻然放开了他的手。
回家的路上，希声说要吃冰激凌，让沉夏给钱他自己去买。
十分钟后小破孩回来时，手里却拿着一盒蓝莓奶酪蛋糕。
“怎么，不是想是冰激凌的吗？”沉夏在他的撒娇攻势下，不得不抱起他，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
希声笑眯眯地打开蛋糕，舀出一勺子蛋糕，不是自己吃，而是喂进了沉夏的嘴里。“可是哥比较爱吃这种蛋糕啊！”
“嗯，好甜！”沉夏的眸子亮闪闪的，看着小破孩笑。
小破孩自己也吃了一口，才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哥，其实我也有对你撒谎的。”
“是么，什么时候？”
“就今天啊……今天下午其实有课，不过不多，就一节体育课！”他说着羞红了耳根子，低头偷偷瞄沉夏的脸色。
沉夏故作生气地横了他两眼，不一会儿噗嗤笑出声来，“原谅你了，可不准有下次了！”
“嗯嗯嗯！”小破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说来哥也有可能对你撒谎，但谎言不一定都是坏的，你要记得……我不会故意欺骗你，还有……”沉夏蹭着希声的眼角，缓慢地说：“哥很爱你。”
小破孩像是怔住了，没吭声，只一个劲地给沉夏喂蛋糕，小脑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快到家时，沉夏在巷子口把他放下，说自己还要去学校处理点事情，嘱咐希声自己回去。“回到家喝点水，如果困了就睡一觉，等保姆阿姨回来给你做饭。”
“那哥你也快点回哟！”在他脸上啾了一下，小破孩笑着从他怀里跳下去，拎着剩下的蛋糕往巷子里跑去。
沉夏收回留恋的目光，转身像街对面的一家小餐馆走去。
店员惊讶地看看他，又看看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客人，随即了然地笑了，双胞胎吧，自己大惊小怪什么。
“我发现你好一阵了，你究竟是谁？”过去的沉夏面色冷然地站起身，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质问道。
牵绊（终章）
作为一个典型的现实主义者，沉夏不相信怪力乱神，对于诡异的事情一般也只有一个评价，那就是——背后有人。
但当他看见自己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头一个反应还真与那位小店员一样，怀疑自己有个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哥哥或弟弟。
不然，就是他的PTSD仍能没好，还引发了另外的并发症，例如说妄想症。
“别瞪眼睛了，不用考虑其他因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刻，沉夏反而淡定地望着过去的自己，示意他坐下来慢慢谈。
两个沉夏都表情别扭地打量着对方。
仿佛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一夜之间活了，不知道会不会随时替代掉自己，把真的自己锁紧镜子里去。
沉夏犹豫了一会，决定有选择性地将整件事告诉给这个自己。尤其把母亲冰瞳的案子给他详细说明了一遍，“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问刘宇，他会给你看卷宗和所有的资料。”
这种离奇的事情的确需要时间消化，沉夏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过去的自己穿越到了现代，他也是不敢相信的。
更何况这个时候的他刚从PTSD中挣扎出来，最关心的就是冰瞳的案子，他必定是会亲自了解再下结论的。
“既然你是未来的我，未来在我身上会发生些什么？”他问。
沉夏迟疑了一会，道：“现在的我是个作家，衣食无忧的，基本上算是很富余的小资一族。和爸的关系也缓和了，因为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听到这话很显然有些不信，蹙起眉头。
想了想，沉夏又道：“还有，现在的我和希声的关系……还挺紧密的。这孩子将来会很粘你，你别烦，那是正常现象。”
“我为什么要烦，其实我并不讨厌他不是吗？只是很多问题没能想通，如此说来，未来的我会和大家其乐融融的相处？”这可真出乎他的意料。
“呃……确实是啊。”沉夏总不能说，未来的我和希声成了情人，还过的很幸福，让他可以憧憬一下吧。
还算友好地谈了一个多小时，沉夏看看时间觉得该让他回家了。便结了帐，推他到门口说：“快回家吧，希声会等得着急的。”
“最近那段时间都是你和他在一起么？他……很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过去的自己口中说出来，沉夏觉得感觉特别诡异。
怎么听着，还有一股子酸梅泡着柠檬汁的味道？
也许，他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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