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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致错落,一张古琴,哑哑琴音,幽香满室。我握着商天玄的手安静的立在门外等待。竹帘挡去了大半的视线,只隐隐看得见一个身影,我安静的垂眼,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浅。竹帘慢慢的卷起,琴音已停,楠木挽发的男子从容侧首,我听到身边低低的叹息。风流二字,理应如此。我在门外微微欠身说:“师父,我回来了。”
“嗯,去过前殿了?”
“还没有。”
“难得你带了人回来,进来坐坐罢。”
握住商天玄的手,和他走上门前的两级阶梯。暮风从窗口吹进来,窗外迟开的桃花层层叠叠袅袅的伸进窗内,身穿墨色暗红镶边对襟唐装墨色长发的男子缓缓从榻上站起,衣襟微动,人面桃花。
我抬眼,不食烟火的面容在看到商天玄的刹那一片怔然,仿佛思念,恍若痛苦。这样的神情,何其相似。“…殷。”他喃喃的说了一个字便停住,而后视线缓缓扫过我,我看着他的眼睛终于慢慢把视线落下去。
心中仿佛扎了一根刺,原来,真的是这样的。
“你是商天玄吧。”男子对着被发梢覆盖住眉眼的人说。
“你…和我父亲…”商天玄盯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控制不住的问出声。这样的气息,和父亲给人的感觉…他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来了…
男子侧了侧首,终是转身,而后说:“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罢。茗,你记得去前殿走一趟。”
“…是。”
屋内谈话仿佛是一种幻觉,小小的屋子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无声。长发的男子伸手颤抖着用力扶着梨花木的桌子,终于支撑不住的摔在地板上。原来,他竟然和你这样相像…
用力拉着商天玄回家,走到半路商天玄突然说:“哥舒…我刚刚好像…”我头也不回的说:“嗯,被美色所惑。”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说:“美是美了,只是谁叫我已经有了你了呐?”顿了顿而后说:“我怎么有种…他和父亲很般配的错觉?”我回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别亵渎我师父。”商天玄伸手捏捏我的脸一脸坏笑的说:“行啦,开开玩笑还不成么?不过,你们这里怎么尽出美人呢?”拍掉他的手我转身就走,心里笼起一片不详的乌云,也许我本不应回来的。
回家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将镂花内嵌的门推向两边,我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到阳台去晾。从阳台另一侧打开齐腰的窗户跨进卧室,我把镂空雕刻牡丹的窗放下来,顺带拉下一层描着鱼戏莲叶的轻纱防蚊子。回头看见躺在床上的商天玄一手停在电脑键盘上一手正撑着下巴看我,我换了睡衣迅速钻进被窝里,山里的夜晚还是一样冷得不像话。
“怎么还不睡?”看着他仍睁着眼睛看我便问。商天玄把电脑放到一旁的柜子上,也钻进被窝。“唔,木言和冉渊去旅游了。”“嗯?旅游?”该不会…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商天玄见了笑着在我身边蹭了蹭说:“他们已经在你家住下了。”“他们是来找你的?出什么事了?”“别乱想,他们啊…估计就是来约会的。”往他身边靠了靠,我闭上眼睛,你就吹吧。
第四十五章
哥舒 第四十五章
作者:木芙蓉
(四十五)
“你是哥哥。”
小院桃树下三人铺毯而坐,寒风拂过他的长发他低头沏茶,如玉的手指在氤氲的雾气中隐约。他侧首抬眼看我眼神温润眼线绵长,“你们…是连体双生子。”小指无意识的动了动,有花瓣落下来落在黑色布满纹路的小几上,映着纯白的瓷器刹那艳色如血。一时间天地寂静无声,茶香依依又慢慢散去。他缓缓抬头好似看着我们又好似看着虚无,双眼如枯井寂静无波,张口从容道来——
“当年…”
当年如若顺产我本应是哥哥,母亲临产前才被告知肚里的双胎是连体,于是剖宫。“你们都是我抱走的。”茶在齿间辗转,无味无色,幽香却慢慢盈满口齿,恍若心生。
“茗虽是长兄但先天气血不足,因而我将你留给晚晴。你们母亲蕙质兰心,早年颠沛流离,为偿恩情不惜以身代孕。”
“为师与她兄妹相称,却不知其苦。其后,擅自将双生之一留下,权当聊以自慰罢了。”
“此为为师之罪,你们有生之年得以相遇相知之日,便是为师得偿之时。”
墨发飘舞,雪色容颜,他安静的陈述神情是淡淡的安逸。飘散的雾气中我看见那合下的双眼如一汪死水,明明无波无澜却又倦意如斯。
指尖的温暖慢慢散去,全身冰凉。代孕啊…原来我们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出生的…
“她偿谁的恩情,需要用代孕这样极端的方式?”商天玄握住我的手凝眸看着对面的人突然出声问。
“芸芸众生是罪都有报应的时候,时候未到,莫要强求。”把吹乱的发丝挽回身后他的唇凑近白色的瓷器淡淡的说:“即便是我说了,也没有结果。”
我握住商天玄的手阻止他的提问,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何必如此当真呢。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抬眼看他,他抬眼与我对视眼里平静如初我低声说:“师父,对不起。”明明知道被当成了棋子却依旧配合了,原是他愧疚多年如此才可得到救赎。
遥想起遇到他的那一日十岁的我误闯他的布了阵法的小院,来来回回尽是长廊曲折,往返重复没有出路。倔强的在陌生而充满危险的地方不出一声声响,最后终于耗尽力气靠在雕龙画凤的柱子边席地睡去。朦胧中听到一声轻笑和隐约的珠玉之声:“我道是谁这样胆大,原来竟是你这小东西。”待年幼的我在竹屋的榻上醒来瞥见他静坐的身影,一时竟以为天人下凡。而后缠他教我武术,看他左手和右手下棋,为他研墨看笔起笔落山水绵延沟壑纵横,突然间男儿征战之意顿生。
如父如兄,亦师亦友。我以为我们缘分非常,却不想缘来如此。
怔忡间屋檐下的铃铛细细地响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穿僧衣的小弥手持佛珠站在院外单手行礼,他垂眼低眉说:“小施主,方丈有请一叙。”
把商天玄留在小院,我独自一人去了方丈的禅房。立在门外,不知当年抚着我的发为我种朱砂的人是否还好。推门进去,坐在蒲团上闭目诵经的人已不是当年的人。我怔怔的站着,突然不知所措。
“小施主,别来无恙?”我双手合十还礼:“一切安好,大师…”
依旧慈眉善目的老人站起来,淡然的眼安静的透过时光不言不语的看向我,拉长的佛号中我仿佛看见四季轮回、阴阳两地当年的老人淡淡的说着施主请安静等待——一切不过如此。
慢慢走出已空无一人的禅房,小沙弥立在门边手里捧着一个匣子,空灵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方丈于凌晨圆寂,此为他为施主卜的最后一卦。”我看着古朴的匣子不知怎么把它拿到手里。我抬头单手行礼说:“请问方丈他…尸骨安于何处?”小沙弥双手合十并不言语转身离开。
心底涌起酸酸涩涩的感觉,恍然若失,曾经爱过我的人,又走了一个了。我坐在后山荷塘边的青石板上小心的打开匣子,一张折起的白纸安静的放着。方丈曾说,我与佛家无缘,所以从来不给我任何关于佛家的东西,连他为我种的这一颗朱砂都只是普渡的意思。拿起纸张小心的打开,看到字的刹那间我的手抖了抖,风卷起那张纸盘旋着掉进荷塘里,瞬间晕染成模糊一片。那上面狼毫的狂草用力写着
——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啊…我缓缓站起来转身坚定的往回走,风吹起风衣的下摆我听到猎猎的声响却再未回头。我的执念早已成了魔障无可救赎,母亲,这就是我的劫数,从一开始就没有解法。抬头看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妈妈,如果你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会不会后悔这样做呢?
商天玄靠在门前等我,恍惚的回神我快走两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掩在刘海下的眼,明明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见到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怎么了?去了这么久?”摇摇头我伸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窝我闷闷的说:“我们…明天回去吧。”感觉有手抚上我的发,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你还没有带我去见妈妈。”眼睛瞬间湿润,我用力眨掉快要满溢的水分,无声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