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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说这句话,嘴是歪的。
我坐在我爸身边,稳住自己情绪。我想找纸巾,结果没找到。几十秒过去,我还不知如何安慰我爸,而他默默的把泪流了几串。
“爸,我们回家吧。”我抓住他的手。他摇摇头,表示不愿意。我害怕的猜测,应验了。
“找不到他,我不回去。”我爸坚定地说。
“爸你为什么非要找他,我跟他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
“我要他原谅我,我害了你们。”
“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们年轻人的错,你别自疚了。跟我回家吧,你一个人出门,妈很担心你。”我劝他。
“阿毅,爸了解你个性,爸最了解你,爸不愿意看见你一辈子孤独下去。”爸怕我孤独才这样。虽然我爸的想法是狭隘的,但不能不说他又是伟大的,爱本身就自私。
见我不说话,我爸又说:“从小你就倔强,认定的事就认真去做,你一认真就会陷得很深,再也回不了头。”我爸确实说得对。一开始我也不是同志,当我跟周岩热恋后,我便认真而不顾其他。
其实被人理解是幸福又是难过,因为他揭穿了你,同时读懂了你。我还是没回应,我爸停顿几秒,又突然说:“你们的爱,就好比父子之间的爱,看别人家庭的父子会觉得这样那样不对,总以为自己的做法才是对。其实他们都是对的,血浓于水,他们都是爱对方的。爸当初让小钱来我们家,那时我就接受了你喜欢男人,但我就是不接受周老板。都是因为小西,我觉得小西的死跟他有关,是他害的。”我的推理又无误,我爸不接受周岩,果然不是个性和人品问题,而是小西的死。
不过,我爸说出来,还是蛮震惊我。我爸继续说:“我爱小西,跟爱你一样多。周老板一出现,小西的不幸就开始。我拐不过这个弯。你说他要是不影响你,我们一家人应该像以前那样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所以,你说爸固执,确实固执,爸那时只看到那么多。直到上次在医院,你眼睛几乎瞎了,他敢来找你,被我赶还不走。那天,小钱讲周老板的事给我听。以前,对于他家庭,对于他做生意的事,我是听不进去的。小钱说他生意失败,没钱时,还把房子留给你,说他身上只有六十万也肯给你五十万重新过生活。周老板本来回湖南去,舍不得你才去东莞其他镇生活。他怕你自寻短见,怕你过得不好,经常偷偷回来看你。他对你也是痴情。他女儿差不多要死了,要换肾,他倾家荡产也要救自己的女儿,那个时候他还没问你要回一分钱。那天之后,我就知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然不值得你那么爱他。”没想到我爸知道那么多,这恐怕都是老钱的功劳。此时,我不能不想到老钱,感谢他在我生命里出现过。
“爸,都过去了,不说了,我们回家吧。”我爸很伤感,眼泪一滴一滴,变成一串串。他呜咽着说:“爸真狠心,赶了他一次又一次走,爸还跑到厚街赶他走。爸打过他,爸骂过他,爸要挟过他。周老板每次都不出声,不反驳,也不会还手。有次我去他家闹事,我自己晕倒,他还抱我去医院,我半路醒来向他脸吐口水,他都不放下我。还有一次我去厚街找他,就在上面(我爸指了指楼层),我当着她女儿的面骂他,她女儿拿着一条棍子,来赶我走。结果周老板制止她。周老板捂着女儿的耳朵,他自己在流泪,女儿也在哭,爸我却丧心病狂骂他了许久。爸的良心真是给狗吃了。我此次来是想好的,周老板要是不原谅我,我就把命抵偿。我死了算得了什么。”
“爸!”此时,我控制不住,在哭泣中抱紧全身发抖的父亲。想想,这三十五年里,我有几次这样抱着我父亲,我们脸还贴在一起,一起痛哭。在我有记忆里,应该是第一次。
人呀,贵在自省。我们人生中有许多错误,因此有许多遗憾。要是不去自省,不去补救,往往就这么一辈子带着遗憾过去。对我爸来说,要是今天没走出这步,我想后面二三十年,他定会生活在自疚里,无法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有纸巾擦泪,我只能用衣服。此时,我爸是这么弱小,他说不出话来,萎缩在一块。给我爸擦干眼泪后,自己揩拭时,我看见了周岩,他就在我们前面。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看他红红的眼睛,总觉得他听了我爸刚才说的话。
“爸,周老板来了。”我推了推我爸,又指了指周岩。
我爸立即转过头望,此时周岩强颜欢笑,我爸急忙站了起来。不过他没估计他身体是虚弱的,根本站不稳。他几乎摔倒,幸亏我发现得早,抱住了他。周岩赶紧向我们跑过来。
将我爸稳住,我看着周岩,他望着我。这一眼神交流,如此熟悉,熟悉得我们好像对上许多话。
“爸,我们回家吧,他会原谅你的。”我看我爸身体快撑不下去,劝他。我怀疑我爸到现在还没吃午饭。
“阿毅,你出去一下,爸想单独跟周老板说几句。”我爸这话还留有哭腔。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显然知道我爸要做什么。周岩此时坐下来,挨着我爸,伸手搀扶他一只胳膊。周岩又望了望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让我走。
“毅,爸没事,让我跟周老板说几句。”我爸强打精神,振作起来。
我犹犹豫豫,还是站了起来,我一边走一边回头望。我爸变得一本正经,向我招手,示意让我放心离开。我没走很远,十多二十米的距离吧。很快,我见我爸嘴动了起来,不过声音小,我听不清。我找个地方坐下,想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没想到,我一坐下,回头望他们时,我爸已经跪在地上,周岩正蹲下去要扶他起来。一开始我以为我爸是站不稳所致,急忙站起来,我一边跑时发现我爸是道歉求原谅,我减慢了速度。当我看见我爸向周岩磕头,我又快速跑了起来。
“爸,不要。”距离并不远,很快我就来到我爸身边,喘着气喊。
我要扶我爸起来,我爸推了推我的手,镇定地说:“你让爸叩完三个响头。”他严肃及正经的样子,依旧有威慑力。我没法劝住他,他继续磕头。这场景让我跟周岩难受极了。
我爸叩第三个时,出乎意外,他往地板狠狠撞了个咚响。我们被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要不是继续拉住他,估计我爸真要撞死为止。幸亏多了个周岩,我们可以一人拽他一个胳膊,硬把他支撑起来。可是,我爸还垂死挣扎,还要叩头赎罪。
“爸死了,你们就可以在一起,让我去。”我们是青壮年,力气还好,能控制住我爸。不过,这样斗下去,恐怕三人都要累倒,也不知我爸什么时候能收住。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你是爱阿毅才这样,我一直没怪你。”周岩整个身体抱住我爸,在危机之际。我也怕我爸自寻短见,也抱紧,三个人演电视剧一样,抱在一起,多情深义重。
“爸,我可以喊你一声爸吗。爸,我可以喊你一声爸吗。”周岩哭泣中呐喊,这话或者这方法很有力度。
“爸,你不要。”我出于本能地喊。
“好,你们都是我儿子。”我爸用他不多的力气说。这算不算江湖一哭泯恩仇,此时我爸跟周岩肯定互相体谅及原谅对方。而我,说不出感动多,还是喜悦多。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回家吧。”我第一个松开,擦干满脸的泪。意外的是,周岩还紧紧抱着我爸,继续说:“我是个很早就没有了父亲的人,爸,你就当我爸好不好。”我不知道这是周岩的心声,还是他劝说我爸的措词。
接着,周岩放开我爸的身体,周岩见我爸哭得什么都看不见,他赶紧用衣服袖子替他擦脸。
“你说真的吗?”我爸问,很认真,这话像替我问一样。周岩要是认真的,那我人生该开始得意了。
“我没怨过你,你对我做的事,我一点都不恨你。我自己也当父亲,我理解爱护自己儿女都会那样。今年我给女儿换肾,还自私到要拿另一个孩子的命。我明知道她得了重病,身体不行,还要夺走她的肾。”周岩虽然没直面回答我爸的问题,但他这话肯定让我爸找到平衡。
“死了?”
“恩,死了。她死才换来我女儿的命。”这件事,恐怕会一辈子地牵动周岩内疚的心。但作为一个父亲,我想周岩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晓丽,她的命是从同母异父的妹妹那夺过来的。
“你女儿呢?”我爸问。
“她好好活着,现在很健康。”
“我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