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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泽,我爱你。陪他坐在农村的大堤上看夕阳,用摩托车载着他在暴雨里飞驰。对,冬天的时候还一起踏过雪,他的手肿的像粽子,不知道今年冬天还会不会冻。
记忆喜欢在人绝望的时候跳出来,以前多么生动,现在就多么落魄。曲静深说想要买房子,景泽不是买不起,他知道曲静深不喜欢用别人的钱,所以就偷着跟方启程他们一起运钢材。其实也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景泽低头看曲静深,滚烫的眼泪滴到他脸上。景泽用胳膊胡乱地抹抹,:“宝贝儿,我舍不得你有事,宝贝儿,最爱你了…”景泽勉强挤出一个平时常有的笑容,可嘴角却是那么涩。于是这个笑容便变得非常难看。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手机才又响起来。才响一声,景泽便飞快地接起来。“赵哥,你到了?!我们就在下面,当时停货车的附近…”
信号嘶嘶啦啦听不真切,对方说:“我们正试着往下走,救护车马上就到。”
手机突然断了,景泽拔过去,却是无法接通。他只能焦急地走来走去,直到隐隐约约看到雪白的灯光,才停下来大声喊:“这儿,在这儿!小武,苏京,过来一起喊!”
搜救人员终于看到他们了,雪白的灯光照的人睁不开眼。景泽一边拿胳膊挡住眼,一边大声问:“有抬担架下来吗?需要两副担架,有两个人伤的很重。”
他们很快就下来了,景泽细心照看着曲静深,生怕他们弄伤他。方启程和小白就交给苏京和卫小武看顾。上去的路很滑,不敢走太快,有的时候不小心还会滑一跤。景泽的心狠狠捏着,丝毫不敢放松,以至于他自己摔了好几回。
救护车已经在上面等着了,有几个随行的护士见到伤者,马上跑上去检查伤势。景泽一遍又一遍地追问:“他没事吧?…”没有人理他,护士给曲静深用上氧气瓶,然后帮他测血压。
景泽在一旁看着血压计的水银柱,血压很低,水银柱似乎不怎么浮动的样子。景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严重不严重?”
那些护士摇头:“看情况,不是太乐观。”又看了他一眼:“你也满身是伤,最好先去包扎一下。”
景泽疲惫地蹲坐在曲静深旁边的地上,似乎他体力也已消耗干净。眼前猛然一黑,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便问护士要了两支葡萄糖,硬着头皮喝下去。
怎么又会觉得他瘦?氧气罩就能遮住他大半个脸。被雨水淋透的衣服贴在他单薄的身体上,还能看清衣服下骨骼的走向。景泽问身边的护士:“几点了?”
护士说:“快四点了。”
救护车开进就近的城市,霓虹灯还未熄灭,路上极安静。最怕昨日烟花,变成寂寞霓虹。景泽低声叫他:“宝贝儿…”真有种想泣不成声的冲动。
第一零七章沉迷
救护车开进医院,曲静深立马就被医生和护士推进了抢救室。非常文学景泽跟在一旁着急的问:“他怎么样了?!没有生命危险吧?!”连他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沙哑的,嘶裂的,就像久旱后裂开缝子的河床。
医生戴着医护口罩,没有说话,只吩咐身边的护士:“查血型,去血库要血,病人急需要输血。”
护士匆匆忙忙地走了,曲静深被推进急救室,景泽被挡在了外面。急救室的门关上了,楼道又恢复安静。白炽灯的冷光照在冰冷的地板上,让人心里分外的压抑。
景泽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几秒,然后倚着急救室的墙蹲坐到地上。他的短衬还湿着,裤子上被划的到处是口子,上面还有干涸后已经变成黑色的血液。
景泽疲惫地将头埋进膝盖,明明是短短几个小时,怎么却像过了一辈子那样长?他从没想过,像他那样的性格,竟有一天会突然觉得人生沉重起来。害怕失去,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害怕失去。想想也好笑,自从将曲静深放在心上以后,早不是前些年游戏花丛的心态。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急救室的灯仍然未灭。景泽的心里像有急凑的雨下着,稀释了血管中的血液,让大脑的氧气摄入量变得单薄起来。
卫小武伤的最轻,只是皮外伤,包扎完好好休息就好。他拖着瘸腿沿着走廊一步一步走到景泽面前。景泽胡子拉碴的抬头看他,眼里全是血丝,嘴唇已经干褪了皮。
不是当事人便不能切肤地体会到对方有多疼,卫小武说:“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
景泽摇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陪陪他。”
此时景泽的声音已经疲惫到极致,哪里像以前游戏人间的人?卫小武说:“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会好受点。”
景泽面无表情的说:“他还没死,我哭什么。他敢死,我做鬼也不放过他。”
卫小武扶着墙坐到他旁边,景泽看了他一眼,“你不去守着苏京?”
卫小武说:“那是娘们做的事,我宁愿在这陪你等。”
景泽苦涩地笑笑,说:“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什么都不怕,可现在我什么都怕,非常怕。我觉得爱情能改变一个人,但这些又远远不是爱情能改变的。”
卫小武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也不懂,我就觉得,我做的都是在完成自己的人生,人就一辈子么…”
景泽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从你做的事里得到些什么?比如被爱,被依赖,被当成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卫小武说:“想过,我从小吃过苦,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有些东西太靠不住了,就像每个结局都是新的开始一样。”
景泽自嘲地说:“以前我总觉得,得让他离不开我,忘不了我,甚至比我想像的还要爱我。但现在…我觉得以前的想法真是傻、逼透了。是我离不开他,忘不了他,比他想像的更要爱他。”景泽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像电影里最孤寂的剪影。
卫小武安慰道:“老天爷让你们在一起,一定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景泽揉揉疲劳的眼睛,说:“谁又知道它怎么安排的,唉……”景泽长叹一口气,觉得急救室上面的指示灯光实在碍眼。为什么老天爷让他个祸害没伤没病,却让那么个人多灾多难?这想法让他胸口很痛,他不敢指天骂地,生怕报应会算到曲静深身上,那比应验在他自己身上更让人受不了。
对彻夜未眠的人来说,清晨那段时间最令人疲惫,这感觉顿时让景泽更加绝望起来。会不会门一推开,等待他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像电视中所演的,所有的医生都说尽力了,而这句话所带来的杀伤力,却只有他自己承担?
卫小武说:“肯定会没事的,要是真抢救不了,人早就推也来了。。
景泽原本只以为曲静深体质差,却没料到结果竟然这样严重。就在晃神的刹那,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景泽想飞快的起身迎上去,奈何坐的太久,腿已经麻了。连头也跟着晕起来,他竟然趴到了地上。
有两个护士把他扶起来,景泽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他怎么样了?!……没事吧?…”似乎等到现在,却又没勇气听结果。景泽低着头,注视着冰冷的地面。
护士问他:“你是家属吗?病人还没度过危险期,要送到ICU病房进行监护。内脏严重出血,大脑也有出血症状。”
景泽点头:“我是家属,求你告诉我,他现在状况是不是特别坏?…”
没一会曲静深就被推了出来,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景泽立马扑上去,却被护士们隔开:“您身上有病菌,请您离远些好吗?”
曲静深被推到不远处的ICU病房,景泽趴在透明的玻璃窗外,将脸紧紧地贴在上面。护士们正在往他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氧气罩始终没有摘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医生和护士们才退出来。主治医生对景泽说:“你一会去办入院手续吧,他情况不是太好。不知道脑内出血会不会形成积水,这样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话把景泽吓的一个踉跄,卫小武忙扶住他,景泽说:“我这就回去拿钱,大武…你帮我守着。”
卫小武郑重地点点头,“你路上小心,这里交给我。”
景泽又趴在玻璃窗上看了会曲静深,才转身离开。他的腿也伤到了,走路有点不利索,歪歪扭扭的样子。
期间卫小武回病房看了次苏京,苏京刚醒,正坐在床头朝外看。卫小武坐到床边上,问他:“你没事了吧?”
苏京主动拉过卫小武缠着绷带的手,低声说:“没事了,他们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