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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跟我回去做手术了吗?”我问他。
“现在,还有做手术的必要吗……”他面无表情地说。
结果,终于是如他所愿。
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手术。
“我是不是要找个地方悄悄地去死?”
“我会找到能给你做手术的医生。”
“其实我没什么牵挂了。我妈也好了,阿公阿婆也会照顾她。我哥,他也已经对我死心了……我现在死了,也无所谓。”他说着,像在说别人。
我抱住了他,心里难过得像被什么揪住。
“你还欠我那么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他看向我,说不出话来。
我抱着他不放,第一次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乞求着他,“哪也不要去,就在我身边陪着我,哪里也别去……”
三年多了,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承受。
他的下巴轻轻叩着我的肩膀,耳边,他说对我说,“好。”
第二天,他翻出了那双手套。跟我说,他要还给他哥。
我没说什么,送他去了外滩。
远远看着他和他哥对江站着,两人脸上都是不自然的笑。
他哥的手在他身后举了举,想要搂住他,却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我并没有等太久。
人群中,他慢慢地向我走来。
刚刚的笑已经在他的脸上消失,还没走到我身边,他就倒了下去。
那天他咯了血,灿烂的阳光里,他在我的怀里一阵阵的发冷。
“是真的结束了,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他拒绝住在医院。
还是像过去一样,每天为我做几道菜。和我聊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或者是在大学里的事。
只是绝口不再提他哥。
他慢慢越来越衰弱。有时在厨房也会忽然昏倒。
他求我不要告诉他妈妈,即使他死了也不要立即告诉他妈妈。
因为,他妈妈还在排异观察期。
他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睡前,他会问我,如果明天早上醒不来该怎么办。问得我心里一阵害怕,脸上却只能笑着对他说,反正我这段时间不上班,陪你一起睡到中午好了。
也曾想过要不要去找他哥。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安排的结局,我没有权利去破坏。
一天傍晚,他突然精神很好地站在我面前。
“我想去坐摆渡。”他说。
“现在吗?”
“嗯,现在。从浦东坐去浦西。”他点头,眼睛里都发着光。
我竟没有拒绝他。
帮他穿好衣服,还往他的脖子上套了条围巾。
他笑着,“你把我包得像个雪人。”
开着车到了浦东的摆渡口。
他抢着去买了票,笑着拿着两个黄色的塑料币在我面前晃了晃。那样子,竟像个健康的男孩子。
进站的时候,前一班摆渡刚刚装满了人,铁栏慢慢地在我们面前压下。
他却一点不失望,“这样,下一班,我们可以站个好位置了。”
终于,等来了下一班摆渡。
他拉着我一个劲地跑,在人群的前面,跑得我心惊肉跳。
然后,跑到摆渡的最前面,扶着栏杆停了下来。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却是兴奋地笑,“终于抢到了!”
摆渡慢慢地开动,他平静下来,双手抓着栏杆,不再说话。
“怎么突然想坐摆渡?”我问他。
他淡淡地笑,还是不说话。
下班高峰期,摆渡上的人又挤又嘈杂。
我站到了他的身后,用身体挡着人群,双手搂住了他的肩。
他却好像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一样,眼睛直直地看着灯光慢慢亮起来的对岸。
江风一阵阵地吹来,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冰冷。
“冷吗?”我问他。
他还是不说话。
我突然觉得很害怕,心里有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身上,他的重量越来越大,整个人慢慢全靠进了我的身体,我几乎是在撑着他。
我不敢在说话,沉默着陪他看着对岸。
“他没有骗我……真的很漂亮……”
很久,我听见他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这句话。
然后身体一点一点地,从我身上慢慢滑了下去。
摆渡渐渐靠了岸,灯火通明下,他却再没睁开眼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