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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会去其他地方工作,怎么留在了G城?”未明问。
尚清诚一边拆包装一边回道,“我爸准备把我调下来磨练个几年积累经验,回去再直接当个经理。我就选了G城。”
拆完包装,他扬了一下手上的衣物,见未明既没有准备给他指地方,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也毫不顾忌地脱了浴袍开始换衣服。
未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由得怔了一下。
但现在却容不得他多想,尚清诚健美性感的身体毫无遮拦地显在他眼前。未明立刻撇过头——不是害羞,是害怕控制不好某种欲望。
尚清诚穿衣服的途中,未明感觉自己像被毒蛇盯了一眼,不禁有点不好的预感。他等了一会,转头看过去,看见尚清诚正在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
……像是要大干一架的模样。
未明当即做好打架的准备,结果衣领被快步走过来的人猛地一拽,冰冷的视线刺进他的眼珠。
尚清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现在该来算账了。当初你为什么,一走就给老子走的,毫无预兆、一声不吭、干干净净、毫无留恋,又不留下半点联系信息?”
他咬牙道,脸边又浮现了酒窝,却让人背后发冷,“真行啊——你刚才问我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当然记得。不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要……”
最后三个字恶狠狠地贴着未明的耳畔传入耳中,“操死你?”
尽管知道这是迟早要来的问题,未明还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他一时无语地看着尚清诚,忽然大笑起来。
“你要擦我?你知道男人跟男人怎么上床吗宝贝?”他止不住笑,“小处男同学,你会吗?”
“好。”尚清诚用冷淡的脸给予冷淡的回应,“这么多年来我一个人当处男,你就浪迹花丛,最后还能来嘲笑我一下,正好。”
未明,被砸中两次,人生悲茫。
“我中途转学是因为我爸妈。”未明冷静地转移话题,“他换了个工作地点,当时我未成年,按他们和外婆的约定得把我带在身边。”
尚清诚知道未明家得一堆破事,但他听了,只一点头,一挑眉,“完了?”
“……当时决定得仓促,我也没来得及通知你,”未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本想给你留个电话,但估计之后号码会换。写着你联系方式的字条也在搬家中遗失了。这也不是我想的。”
“我觉得是你想的。”尚清诚忽然笑起来,英俊万分,“你压根就没想过在跟我联系,没准备和我继续把朋友当下去。”
他想起那时他问未明,“你小学和初中都没有关系不错的朋友?”
未明当时的确孤僻,但他毕竟行为举止磊落大方,不猥琐讨厌,这是难得的;头发虽然长,但从不油乱,头发下露出来的线条也流畅。再加上个子高声音好手指长,就算没有男性朋友,也会有识货的女孩向他面前凑。
但未明抬头看他一眼,漫不经心地回答,“大概有,我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了。
总有人说尚清诚高傲又冷漠,什么也不看进眼里。但跟他熟的人都知道,这人就是面冷心热,讲义气的很。
而那天,尚清诚发现,未明才是什么也不看进眼里。仿佛他手中那支笔,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那个冬天,G城地处四川盆地,风雪被如屏障一样直插入天的秦岭挡的严严实实,除了要浸入骨子的湿冷外,一切尚可忍受。
尚清诚扯了未明的作业来抄,顺便催催他的小说。未明眼睛藏在头发下望着他,默不作声。
第二节课大课间结束后,尚清诚满头大汗抱着球回来,无视周围围上来的女生们,直接看向未明的课桌。
那里空无一人,净无一物。
也再未有过人。
那是个没有雪的冬天,纷扬的雪花却落满了一个少年试图凝望的目光,和另一个少年孤独的背影。
“我之前想,要是你对我说“我不记得了”,我肯定一刀给你个痛快的。“尚清诚扯紧未明的衣领,“你一走了之,我呢?”
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我呢?”
未明看着他,忽而静静笑起来,“你?生气呗,伤心呗。”
接着,像不肯给尚清诚发怒的机会一般立刻把话接上,“但你气什么?你又不是不懂。”
“拿这么没头没尾的东西给我看,”尚清诚拉着未明一起翘了自习课到学校天台喝啤酒,一边喝一边抱怨,“好意思吗?”
他冷漠的面色让人望而生畏,行为也带着散漫的疏离,然而整个人却总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让人哪怕被冻伤也想把目光投向他。
未明坐在他旁边,一口灌了一半的酒下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不懂。”
——他当然懂。
自古有子期知音,闻弦而知雅意。立于伯牙琴旁慨叹:“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
又有贤主知士,周公吐哺,孟德摘星揽月。士为知己者死,国士遇之、国士报之,方是如此。
他看懂未明的笔,也就看懂了他的高山流水,自远古款款而来;弃履而奔,自心胸起豪情万言。
而一个空空荡荡的座位,自不用说。
“不过我也有错。”未明说,“据可靠消息称,现在亲明哥一口,他就会对你负责。”
未明笑起来,“试试吗?”
尚清诚按着他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类似撕咬的吻,未明唇上立即又添新伤。
他当然知道尚清诚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平静下来,他的怒气全部发泄在这一个吻里。许多人以为尚清诚的唇肯定是冰冷的,然而未明所感觉到的触感却总是温热而柔软的。而牙齿尖利的啃咬藏在柔软之后,像一个陷阱一样欺诈着爱人。
多年前的愤怒、惶恐与等待,就通过血液腥甜的气息、洪水一般向他涌来。
未明想起困扰了他多年的疑惑:怎么会有尚清诚这样的人?
外表冰冷冻人体肤,内里炽热灼人身心。
尚清诚的手机忽然在卧室里响起来。
漫长的一吻终了,尚清诚擦了擦唇,去卧室拿出手机,像主人一样随意往沙发上一坐,解开密码查看短信。
未明坐到他对面,看着他眉微微一皱,嘟囔了一声,“这么多条短信……”
他之前解开尚清诚手机的时候也瞥到了短信提示,但他自然不会去看。现在却有点后悔。
因为尚清诚翻完短信——不,应该只翻了一半时,他保持着看短信的姿势垂着眼皮,浓长的睫毛洒下一片暧昧的阴影,反光又如窃贼般偷了半块暗色去,将那半被遮掩的黑眼珠染上琉璃光彩。
浓墨重彩,眼色逼人。
而他的耳朵,红色从耳根起,飞快地窜至耳垂,耳朵红了个彻底,像要滴血。
“你……”冷淡的声音有些犹豫,“你知道……我是流光了?”
未明: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春光将衰,艳阳将至,春夏的转换有如少年与青年的交替,生长淡去,灿烂与炽热迎来。
早晨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夜晚暗暗浮动的清淡湿意,像呼唤着万物的播种与繁衍。尚清诚昨夜的酒气被洗去了一些,却仍有一些狡猾地藏在屋内,混着未明常用的牛奶沐浴露的气息若有若无的传来。
一个适合发生些什么的场景。
可惜天难随人愿,就在未明准备以“用流光这个马甲骗了我这么久”为理由把高中那点事揭过去,再进行点非语言的交流时,尚清诚的手机又响了。
尚清诚接起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他的脸立刻臭了下来,回了一个“行”字,一把按掉电话。
他看向未明:“公司那边有点事,我先过去一趟。”
未明在心底“哦”了一声,面上表示理解地点头。
互相留了电话号码,未明把尚清诚送到家门口,目送他下了楼。
他关上房门,面上的表情如梦似幻如魔似鬼,在门前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才惊醒般抽出一根烟来。
在送走尚清诚时,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是细微得难以察觉的放松,那种感觉如此鲜明,瞬间席卷了全身。未明抬手捏了捏鼻梁,有些手脚无力。
“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未明脑海里忽然闪出这句歌词,又自己接了下去:因为他们成了炮/友。
炮/友——肉体上的交流总是简单、赤/裸、直接而有效,但面对两方都有账要和对方算、且多年未见尚未熟悉的情况下,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