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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狐疑地应道:「我认识妳吗?」
「我……我叫洁西卡.碧昂。我是你的母亲。
」 晴天霹雳般的「母亲」二字,让时雨不假思索地把门大力关上。
外头的女子马上砰、砰、砰地敲着门说:「时雨、时雨!拜托你把门打开!我拜托你,不要把我关在门外,我们母子俩好好地谈谈!」
开什么玩笑?
生下孩子,丢给孩子的父亲去照顾,从此不闻不问,哪怕孩子的父亲死了,也无意把孩子接回来,继续她身为母亲的责任。这种人,事到如今,是用什么脸跑来见他这个「儿子」的?不,时雨气愤的是──她竟还有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早当自己的母亲死了,而且那女人不也是一样,早就把他这个儿子视为死人了吗?
「时雨!时雨——」
时雨转头,踏着重重的脚步往屋子里走回去,恰巧遇上探头出来的纯一。
纯一担心地问道:「外头在吵什么?是谁啊?」
「你不用管,也不必理她,让她自己离开。」
「可是……我好像听到她在叫你的名字?这么晚了,让她一直在外头吵也不好。有什么事,都可以进来再——」
「我叫你别管!」
时雨的怒斥让纯一吓了一跳。他眨眨眼,微微笑说:「阿雨,这样吧,我去外头看看,你回房里去。」
「纯一,你根本不必理会那种人!」
「呵呵,哪种人?我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呢!」温温徐徐地说着,纯一拍拍时雨的肩膀说:「交给我吧!」
「……她说她叫洁西卡。一个自称是我母亲的女人工」时雨一咬牙。「这样子你懂了吧!我不想让那个人闯进我们的生活圈中,我压根儿不想看到那个女人!一个已经失踪了十八年的母亲,就算失踪一辈子也没关系!」
纯一脸色大变。论讶异,他当然不会比时雨少。自己在办理领养时雨的手续时,曾经透过洁西卡.碧昂的律师,传达想和对方见面的希望,可是却遭到了冰冷的拒绝。对方的律师只说洁西卡很早就放弃了亲权,谁要领养时雨都与她无关。当初说得那样斩钉截铁的,所以纯一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对方的消息了。
她来做什么?
现在、此时此刻,为了什么目的而来?
她是要来把时雨从这个家中带走的吗?她是来告诉他,她终于想起自己是个「母亲」,所以希望把时雨要回去的吗?
时雨……会从这个家……消失?
纯一控制住自己恐慌的心,一切还言之过早,还没有查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不必这样惊吓自己。
深吸口气,纯一越过时雨的身旁。
「你要去做什么?」迅速地扣住纯一的手腕,时雨冷道。
「去开门。」
「该死的!纯一,我说过根本不必理她!」
摇摇头,纯一把手抽回来说:「她是你的母亲。世上唯一的、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的母亲。不管她有什么过错,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时雨,见一面也好,你该和她坐下来聊聊。我去开门,这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不要因为固执于愤怒,而让你的人生留下缺憾,好吗?」
「我才不稀罕见她!」
也许现在你是这么想,但未来的你不见得会这么想。人生还很长,你得学着长大,时雨,把眼光放远一点吧!」
说完后,不顾时雨的反对,纯一径自替洁西卡.碧昂开了门,并说:「请进!我是苏纯一,时雨现在的监护人。碧昂女士,第一次和妳见面,我很高兴。」
「时雨他……」女子红着双眼,迟疑地往门内看。
「我们进来再说吧?」
点点头,女子在道谢过后,进入了苏家。
☆★☆
客厅内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咕噜咕噜沸腾的酒精炉,散发出浓浓的咖啡香味。当虹吸式的玻璃壶装满了棕黑色的液体之际,纯一从橱柜中端出三只咖啡杯,慢慢地把滚烫的液体斟入杯中,并附上奶油球与糖包。
「请用。」
纯一把咖啡杯端到客厅,分别放在洁西卡和时雨的面前。接着自己也端了一杯,坐进另一张空出来的单人沙发椅上。
「我们家里咖啡煮得最好的,不是我而是时雨。时雨是个手巧又灵活的孩子,做什么都很厉害,读书、运动也是最好的。」为了缓和客厅的气氛,纯一故意悠哉地喝着咖啡,采取闲话家常的态度打破沉默
。 「对了,听说碧昂女士和况大哥是在工作时认识的?」
「叫我洁西卡吧。」进入屋子后,便一直满脸愧疚地盯着时雨的女子,没有伸手碰触咖啡。「对不起,能给我一杯水吗?只要开水就好。
」 「当然。」
从纯一的手中接过水杯后,洁西卡从皮包里掏出了药瓶,取出小白丸,配水喝下后,才说:「不好意思,因为刚刚太激动了,我现在必须控制自己的血压。」
「是很严重的毛病吗?」
她苦笑了下。「老天爷在惩罚我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吧!我和英杰是在工作上认识的没错。那时候我还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模特儿,为了找寻工作机会而跑来亚洲,一边学中文一边兼些杂志模特儿的工作。这边的薪水比我东欧家乡的要好一点。」
瞟了一眼时雨,洁西卡苦涩地说:「我们这行的竞争真的非常激烈。在我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我当时是决定要把孩子拿掉的,不然他一定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可是英杰坚持要我生下时雨,他说就算他会饿死,也一定会自己抚养这孩子长大,不需要我担忧。他甚至筹了一笔钱,让我可以休息几个月,专心地生孩子、养身体。」
听起来很像是况大哥会说的话。纯一晓得况大哥其实非常向往温馨的家庭生活,偏偏又和那种生活无缘。
「我知道自己是个很没责任感的母亲,也没有脸来见时雨才对。英杰过世的时候,我陷入非常大的挣扎当中。二十六岁的我正好处于事业颠峰期,手上有接不完的工作机会与商品广告。可是,要是我生过孩子的消息传出去,我的价码会立刻往下掉。我们的圈子多得是比我年轻、貌美的后起之秀,大家都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不被动摇,我当然也不例外。结果,我作了一个后悔终生的决定。」
洁西卡抬起盈满泪光的眼眸,对时雨说:「我知道我错了,时雨,请你原谅我。我现在终于明白,我有多爱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霍地从椅子上起身,时雨忍无可忍地说:「原谅?非常抱歉,我打从出生起就没有母亲,妳和我是毫无相关的两个人,我没那么伟大可以原谅谁。妳想讲的就是这些吗?恕我不奉陪了。」
「慢着工时雨,听我说……我的日子已经所剩不多了!你就不能看在我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分上,接纳我这个母亲,跟我一起回欧洲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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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纯一送洁西卡到巷子口。
「到这边就行了,谢谢你。」
「不需要我帮妳拦一辆出租车吗?」
摇摇头,她笑着说:「是租车公司的派送司机载我到这边的,他把车子停在对街,就在那儿,您不必费心了。……苏先生,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让你照顾时雨,把他养得这么大……我真是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像我这么失职的母亲,还半路跑来说这些无理取闹的话,真的太厚脸皮了。我自己也知道,就算遭受再多的侮辱都是应该的,可是你却没有对我说什么恶言恶语……」
「洁西卡,况大哥算是我的恩人,能为况大哥做任何事,我都乐意甘愿。何况,时雨又是那么可爱的孩子,因为有妳的『放手』,才有我和时雨相依为命的十年。我哪会有什么怨言?高兴、感谢都来不及了。」
「你真是个好人,苏先生。」
她揩揩眼角的泪水,看着笑面佛般的和善男人说:「怪不得时雨会那样生气,他一定觉得和你比起来,我这个母亲就像恶魔一样自私无情又任性妄为吧?不过,现在我总算可以死了这条心,搭机返回欧洲了。」
「其实不必那么急嘛,再多待些日子,也许时雨会改变心意。」
她凄楚地笑说:「你也看到了,时雨连正眼都不瞧我这个母亲,他又怎么可能会原谅我,跟我回欧洲呢?连我自己都能想象到,结果可能是这样。但,我就是放不下这一丝的希望。唉,很可笑,是不?」
她从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