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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看到沈知定的房间,豪华程度令人咋舌,不得不叹口气说,“难怪你同学做到过劳死,挣下那么多来。。。。。。”话说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太礼貌,马上刹住了。停住的时候心里有些懊恼:自己本来是说话很谨慎的人,大约是一路上跟沈知互相叨多了,不免放松了些。
沈知把手里拎的包甩到地上,一下躺倒在床上说,“哎,可不就是。那会儿我们看着他忽然这么从椅子上摔下去,周围的人都吓死了。也幸好挣下了家产,老婆孩子不至于太吃苦。不过我是怕了。那之后我们还有一同事,西安人,病了,”他伸手点点脑门,“脑子里的病,一天死不死活不活的,总有这种那种的幻觉。最后也只好走人。不过也还是幸好挣下了家产,回去大医院看着住着,现在是好多了,人却是半废了。”
沈知没说的是,其实当时离开深圳还有个缘故是跟那边的枕边人闹翻了;加上这么些年,沈家也完全接受了他不会结婚生子的事实,没什么必要天南海北的待着,索性就回来了。
回来之前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有次到雷枕学校去找他,看到附近这片店要盘点,才动了开书店的主意。
其实于他,开书店也不是什么长久打算,只是目前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守着这片店慢慢想而已。沈知一向不是宿命论者,父母早逝,自己性向又有异常人,他比同龄人成熟得都要早,做事远比他说话表现出来的模样有章法。
只这一回,他看到夏言站在窗边,傍晚的阳光绕着他勾出个清晰的轮廓来,窗外那么一点点的风吹起薄纱窗帘,沈知心里不由自主的有种命运微妙的浪漫感想。
小汤山入夜以后温泉依然开放,两个人吃了晚饭就换了浴衣过去。一个池一个池的泡过去,夏言发言道,“怎么觉得自己是下汤的料似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泡在一个有小鱼的池子里。到底是晚上,泡汤的人少了很多,池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比米粒大点儿的深灰色小鱼在他们附近游来窜去,旁边竖的牌子说这种鱼能吃掉人身上的死皮,有保健护肤作用云云。
沈知就着点微弱的灯光把那牌子读了又读,半会儿才说,“可不就是,先是泡泡牛奶,跟着又拿花瓣泡泡,跟着姜汤过一过,再水流冲冲,现在又跟鱼泡一块儿,根本就是在做肉汤嘛。”
说完肆无忌惮在夏言身上左右打量一番,道,“不过,你这一身,做肉汤不够肥,做排骨汤又不够瘦。”
夏言毕竟年长一些,加上多少对沈知还是有点儿初识的陌生,接不来这样的话头,只好笑笑不答。
沈知也不再说,两个人头靠着岸边,四下忽然安静起来。
到底是城外,空气干净不少,深蓝的天幕上星星一颗一颗亮闪闪的,又遥远,又清晰。
第二天早上沈知醒来的时候,还有一种仍在星空下的感觉,凝望月亮星辰太久,似乎周围所有都是暗蓝的,只有亮的部分总在眼里,一直留在眼里。
他躺床上清醒一阵子,转头看夏言的床,却见已经是空的了。
沈知坐起来四下看看,正好见夏言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淋淋的,浴袍松松系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的缘故,这一幕对沈知的冲击比昨晚看到夏言大半身裸着还要大得多。
夏言抬头看到沈知呆坐着,一边扯开窗帘一边说,“小年轻就是能睡,这个点儿才醒?”
沈知不太自然的换了个姿势,把被子掩了掩,维持着自己那副将醒未醒的模样。
夏言拉开窗帘回头看他,“怎么还不起来?还赖床不成?自己当老板就是好。”
沈知笑了笑,伸手想拿烟,想了想又放下来;短促又笑一声。
大约是刚起床的缘故,夏言好像特别的絮叨,看到沈知还不动,靠着窗沿说,“怎么,还起床一支烟不成?小伙子,这样对身体不好啊。”
沈知只好笑,半天才说,“没人管就是这么可怜的。”
夏言点头,“所以赶紧成个家吧,小伙子有才有貌,还怕找不到人管你?”
沈知装模作样叹口气,“哪那么容易。”
夏言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很可以发挥,“你以为能管你的是你老婆啊?我告诉你,绝不能是,将来让你干这不行干那不可以的,是你的女儿——所以说女儿是小棉袄呢。我原来也抽烟,章宁为这事儿别提跟我闹多少次,我从来没听过;还同事前说大话,说男人大丈夫,听老婆的成什么话。”
沈知目瞪口呆,“你们做学问的也这么说话?”
夏言哈哈大笑,“做学问的更加大男子主义。”停一会儿表情忽然温柔下来,“后来是小华。小家伙聪明,小小年纪就识字了,四五岁的时候看报纸,不知道是哪家报纸登了大半版关于吸烟的坏处,还举例说明。小妞儿站在我面前把那篇报道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一边读一遍哭,一边哭一边说,爸爸你戒烟吧。”
说着想起那时候小小的夏其华站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忍不住微微笑。
只是一瞬间,小人儿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大姑娘,这中间无数的时间,不知道都跑哪儿去了。
这周五夏其华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陪她妈妈同住,一边在房间轻盈的跑来跳去一边跟着音乐哼唱:
“Goodbye; Papa; it's hard to die
when all the birds are singing in the sky;
Now that the spring is in the air。
Little children everywhere。
When you see them I'll be there。
。。。。。。”
(再见,爸爸,
当群鸟空中歌唱翱翔,死何其艰难
如今春日初降,小小孩童,处处嬉戏游玩
当您见之,如我亲伺身边未曾远航)
夏言记得当时自己听的心惊肉跳,只想过去关掉CD机;站了许久,直到这支歌的尾声一直低至没有,最后不得不走开到书房坐下,而夏其华依然没心没肺的蹦跳轻唱。
有些未来,似乎无法逃避无法躲开。
这么想着他抬头看看沈知,清晨的阳光总是温暖柔和的,即使是夏天的清晨。这温暖柔和的阳光正照在沈知的脸上,他依然维持着嘴角弯弯的笑模样,嘴角左右各有一个清晰的小梨涡。接着刚刚夏言的话茬,他说“我要有这么个女儿,我也戒烟。不,我要有这么个女儿,叫我干什么我都干了。”
夏言笑起来,“小伙子不要光想着不劳而获。”
沈知马上张开手对着空气,“上帝啊,请赐给我一个乖女儿吧。”
夏言给他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骂一声,“倒像跟小华差不多大似。”
沈知倒想起来,“你老是毛头小伙子毛头小伙子的叫,您老到底贵庚啊?”
夏言微笑,“小华是我二十五那年有的,她现在十八了。”
沈知点头,“教授您果然老了。”他不等夏言问,接着往下说,“我没有十八岁女儿,不过我也有三十八了。”
边说边掀开被子往浴室走,“等我会儿,等下毛头小伙子跟您老一起出去运动运动。”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真的是cj的——现在还是cj的。
☆、夏日长夜
沈知在从小汤山回北京城的路上接到车店里电话,说是车胎已经换好,问他要不要现在过去取车。
于是夏言把人放在车店两人就各自走了。
沈知一路开车回家一路回想,一会儿觉得有戏,一会儿又觉得心里没底,想得自己笑一下子又闷一下子。快到家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雷枕,代替沈家老爷子来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的。
沈知刚推说算了不回去,就听到雷枕母亲沈江陵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来,“你不回来你去哪儿吃?”
沈知说,“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得了,店关了两天,回去看看,就在那一带吃吧。”
沈江陵声音独断,“既然打算随便吃,就回家来随便吧。店反正已经关了两天,也差不了这两三小时,吃完你把雷枕带过去,顺便看店好了。”
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啪的把电话挂了。
沈知无奈,看看前面漫长的车流,蹭半天才蹭到路口掉了头往回看。
一路交通不易,足有晚八点才到大院门口,好在是夏天,还是亮光光的天色。
门口的警卫是认得沈知的车的,一路顺利开进去,看到保姆已经站在小院门口焦急的等了。沈知停车急匆匆下来,保姆看他还拎着包,赶忙去接,一边说,“就等着你了,菜都锅里放好久了。”
沈知边往里走边问,“怎么不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