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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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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晚山上浓雾缭绕,我们就生活在云雾山中。

  这里原来是个劳改中队。劳教来自四面八方,长年在山里干活,少与外界接触,许多人衣衫褴褛,破旧的衣裤上补着五颜六色的补丁,腰间束一条草绳,形像如同乞丐。一个个扛着锄头,挎着茶篓,蓬头垢面,在羊肠小道穿行,打饭时端个木凳子,随便蹲在一个角落里狼吞虎咽,惨不忍睹。他们集合时却高唱着:“太阳红,太阳亮.春风送我回故乡……”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

  队部设在最高处,院坝中间是晾晒茶叶的走廊。最低处是劳教与犯人宿舍。干部从办公室或寝室便可将劳教与犯人的行迹尽收眼底。这里的干部因山高皇帝远而显得特别威严,喊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动辄训斥,甚至绳捆索绑。劳改干部一旦拥有不受约束的权力,什么恐怖行为都施展得出来。

  刘中队长是个大块头,一个膀阔腰圆的北方汉子,经常以睥睨一切的凌厉目光审视周围,灵鹫山上,都是他说了算,他所到之处,人们都低头尽量回避。他常在办公期间背上猎枪到山中游猎,一次把犯人当作猎物,欠下命债,居然未受处分,更增添了几分杀气。管教干事肖世泽则是个更厉害的角色。他善于揣摩犯人心理,自以为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如果盯住某人,那人就难逃厄运,被他整治过的人无不咬牙切齿,但初看上去,却极难发现其凶残狡猾。我们的带班干事姓宋,气质较忠厚朴实,张世花在成都与他相识,如今他乡遇故知,却是专政与被专政的特殊关系,宋任命他为组长以示关照。张从未领导过人,受宠若惊,集合清点人数甚严谨,不像以前那么随和了。

  连绵的秋雨,粗劣的伙食,饥饿的折磨,使来自大城市的人一时难以适应。我们常在雨中出工,戴着草帽,不久便淋得透湿,不吹哨休息就不能停止。清理茶园算不上重活,一个个爬上山头,从上而下割茅草,稍一疏忽,手掌手背便被茅草根部的荆棘刺破,血水从伤口沁出,疼痛不堪。成天勾着腰,更觉腰酸背痛,不慎还会从坡上滑下来。只有暴风骤雨,我们才能到望乡台暂避一下,秋风把淋过雨的人冷得瑟瑟发抖。中午回队,排着长长的行列到伙房窗口打饭,用木升子蒸的米未经淘洗干净,米饭呈浅灰色且有谷壳,蔬菜数量少,水煮后撒一把盐,一股潲水味,宛若猪食,难以下咽。带班干部一般都不去工地,指定一两名劳教作监工。夜里我们在大统铺上入睡,门口也由劳教轮流把守,出门解溲要喊报告,我们实为贱民中的贱民。

  芦山县本是个风调雨顺粮食丰足的宝地,极少干旱水涝。1935年红军路过这里,张国焘、徐向前率领的红四方面军曾在思延坝组建四川省苏维埃.迄今这里仍有不少健在的老红军。大跃进时期芦山县成了重灾区,患水肿死人逾万,尸体草草埋葬,灵鹫山百姓绝迹。l964年秋,芦山老乡开始走出饥馑,但对囚禁在灵鹫山上的劳教,“打肿肚皮”仍是个严峻的课题。

  劳教们生活在底层,每月有少许工资,因而受到老乡的倾慕,有些女子宁愿嫁给他们,希望将来带自己离开这苦寒之地远走高飞。而犯人只有两元生活费,衣物早巳卖光,还有什么办法打肿肚皮呢?漫山云雾,前景茫茫,满刑还得8年,到那时莫非找个棕包脚的女人作上门女婿,“上山砍柴,下河背水,如有不从,乱棒打死”吗?我的内心实在无法接受。

  34再次逃亡

  9月8日傍晚学习前,老田示意我去一趟厕所,路上悄悄对我说:“今晚12点左右准备行动,刘子友在我床下的壁头划开两块砖,从那里可以钻出。我第一个出去,你跟进,老刘殿后。出去的路已弄清楚,从二五丫口直达飞仙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要再犹豫了!”

  到4队以来,我一直情绪低落,烦躁压抑,找不到出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一次险。猛想起《布尔什维克的地下年代》,那些地下党员从事秘密活动,被捕,流放,逃亡,活动,又被捕,再逃亡……周而复始,前仆后继。列宁、斯大林、托洛茨基、布哈林和许多不知名的革命志士都有过类似经历,我又何不铤而走险呢?终于下了决心。入睡前。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了一张纸条,无抬头,也无落款:

  “我们走了,对革命者来说,越狱斗争是平常事,请理解,望珍重。”

  我把纸条悄悄放在邻铺周钦烈的大口盅里,翌日清晨洗漱,就会发现。

  兴奋、紧张、激动、惶恐,越想睡越难入寐,周围一片鼾声。大概临近午夜,听到劳教在交班,我刚迷迷糊糊,见一个人影过来拉我的铺盖,我随即悄悄起身,环顾周围,大统铺上挤得如沙丁鱼似的伙伴们均在梦中。老田伏身朝他的铺位下面钻了进去,悄无声息。我跟着钻入铺下,果然在一片漆黑中看见微光,那是被撬开的小洞口。他嘱我脸朝上,呈仰泳姿态,慢慢使劲蠕动。他大概已试过一次,出去并不费力。我胸部比他宽些,头钻出去后上身被卡住了,欲出不能,缩回无力,顿时十分紧张惊恐,只有奋力挣扎。大约经过十多分钟不断蠕动,周身汗湿,全身终于退到墙外,稍事喘息。瘦小的刘子友也从洞中出来,紧握我的手。在黑暗中,老田已不知去向。

  刘子友虽系惯逃,视力却不大好,路也不很熟悉。我们匆匆走上通往茶园的小路,企图下山直奔飞仙关逃命。这晚天阴,没有月亮和星光,也没有雾,小路依稀可辨。我俩牵着手,走过一座座黑黝黝的茶园,谁也没有出声。我们徘徊在通往长溪和短溪方向的小路上,头上悬崖壁立,猛虎一般森严,不远处有瀑布轰鸣,我俩却意识到亡命迷路,处境危险。大约半个多小时,不过走了三四里路,隐约听到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和手电的光亮,“不好,追兵来了!”可能追兵不只一路,刘子友紧握住我的手说:“我们兄弟俩今夜死在一起罢!”瞬息之间,追兵逼近。他躲在路旁,我伏身在另一侧的茶行中间。追捕的干部用手电仔细搜寻,他先被发现,我屏住呼吸,赓即也被发现。

  我被押解回队后,重新五花大绑,双臂捆得很紧很紧,血液几乎难以回流,感到揪心的剧痛。我竭力忍受着,坚持着,不吭一声。

  翌日清晨,田成义也被捕回。这是4队从成都调来的犯人中发生的第一次集体逃跑事件,队部拟作重点处理,杀鸡猴看,惩一儆百。在这三个人中又以我为重点,对田刘两入未予深究。经向场部请示,当日下午令我捆好行装离队。把我送到高墙围绕的l3队,接纳我的是13队管教干事陈代富。此人与我年龄相近,个头不高,打一双赤脚,双目自有一股杀伤力,能作重刑*队的管教工作显然非寻常之辈。他搜查我挎包中的东西,见《日语读本》的扉页上有一首小诗:

  也许有一天,

  一群红领巾在我的基前

  凭吊,说

  为了祖国的幸福

  他承受过人间的一切苦难……

  他微笑了一下:“这是你写的吧,大概反映了你的思想吧!”

  我未作答。他意识到此刻和我谈不出什么,便派人把我锁进小墙内的5号监房,房内只有我一个人。

  夜逃未遂,换了一个更狭窄封闭的角落,更不幸的命运等待着我。我无怨无悔,只有选择勇敢,横下一条心,看你们怎样收拾吧。我不能长久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兔儿逼急了也还要跳墙呢l

  35“二进宫”

  一条清澈的小溪在山谷丘陵中奔流,夏日水涨,携带着泥沙而有些污浊;冬日水枯却从不干涸,像在低声倾诉着什么。苗溪l3队的城堡就座落在豆豆溪畔。

  茶场的一个中队在国家统计局的报表上,只相当于农村人民公社的一个生产队,但其范围要大得多。以13队而言,就拥有七百多亩土地,包括两百亩水田和五百亩旱地和果园。此地有年代久远的历史。从管家窝、胡家坪、万家山、高家山、磨房沟、酱园房等地名判断。解放前曾有农家居住。1954年划拨给茶场,农民迁徙,才由长刑犯在这里从事农业生产。这儿距铜头场、万家山生产队都不远,常有社员在路上行走,他们弄不清劳改中队的番号,仍称此地为豆豆溪。

  当我被整个世界遗弃,多情的豆豆溪就成为了相亲相知的伴侣。

  五号牢房除了木板床和一只马桶,徒立四壁,我再次产生社会弃儿的孤独感。而当我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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