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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问天下谁是英雄(13)
据说陈庆之的士兵打仗时一律在铠甲外罩上一件飘逸的白袍。
这一点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我想象着陈庆之的数千名白袍骑士在战场上跃马挥刀的身姿,内心就会滚过一阵莫名的战栗。人们传言陈庆之的白袍军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就像一大片飞驰的白云,又恍若从天而降的神兵。我相信,这样的传言并非过誉之辞。白袍军的另类装束使得他们根本不像是在杀人和打战。从南方到北地,他们仿佛只是在进行一场又一场姿态绝美的奔跑。然而就在你惊愕恍惚的瞬间,你的首级已经落地,城池已被摧毁,亲人已遭屠戮。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陈庆之的战术。可我知道,那一袭袭飘逸乘风的白袍所代表的,绝不是圣洁和美丽,而是冷酷和杀机。
陈庆之击败元天穆的大军后,又一鼓作气进攻虎牢。我的堂弟尔朱世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见势不妙,立刻弃城而逃。陈庆之进占虎牢,俘获了魏朝的东中郎将辛纂。
前线接连失利,皇帝元子攸带领二三随从仓皇逃离洛阳,于五月二十四日到达河内。形势急转直下,天下人都认为大势已去。
五月二十五日,临淮王元彧、安丰王元延明等人封闭洛阳府库,打开城门,率领文武百官将元颢迎入京师,改元建武,大赦天下。陈庆之被任命为侍中、车骑大将军。
短短一个多月,陈庆之率领他的七千白袍军从梁朝的铚县一路杀到北魏的洛阳,大小四十七战,连下三十二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缔造了一个几乎是空前绝后的战争神话。
这个神话之所以能够诞生,固然是因为陈庆之卓越的军事才能。但有一点你们不要忘记——这一路走来,陈庆之还没遇到我!
当我在晋阳接到前方传来的这一连串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报时,我笑了。
老天爷真公平。它给了萧梁王朝一个陈庆之,就给了北魏王朝一个尔朱荣。而陈庆之的神话注定要被尔朱荣终结。对此我毫不怀疑。
五月底,河内失守,皇帝元子攸再度逃到上党郡的长子县。黄河以南的绝大多数州郡都先后归附元颢的傀儡政权。北魏帝国分崩离析。我知道,我尔朱荣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
六月初,我把晋阳的军务交给尔朱天光,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到长子县的行宫觐见了皇帝。与此同时,我向各地的部属发布了勤王令。十日之内,反攻洛阳所需的士兵、武器、粮草、装备陆续到位。随后,我拥着皇帝挥师南下,与元天穆会师,随后进攻河内。
六月二十二日,我攻下河内,斩杀了都督宗正珍孙和太守元袭。
七月,我的军队逼近洛阳。元颢命陈庆之驻守黄河北岸的北中城,阻挡我的锋芒,而他自己的军队则在黄河南岸与我对峙。
我下令大军向北中城发起猛攻,在三天内强攻十一次,却被陈庆之顽强的白袍军全部击退。我看着堆积在城下的无数将士的尸体,第一次领教了白袍军的战斗力,也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沮丧。
我转而想绕开陈庆之,直接抢渡黄河,可一时又无法找到足够的船只。眼看北中城固若金汤,而我又不得越天堑一步。我不得不考虑暂行北撤,再作打算。黄门郎杨侃和中书舍人高道穆极力劝阻,认为撤兵会让天下人失望,并且建议就地向百姓征收木材,编造木筏。而我一贯信任的刘灵助占卜后也说:“不超过十天,河南必定可以平定!”
我历来相信天命。刘灵助的话让我重新树立了信心。我对自己说,上天一定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七月十九,我命令车骑将军尔朱兆和大都督贺拔胜赶造木筏,从马渚西边的硖石夜渡黄河。对岸的守军是元颢的儿子、领军将军元冠受。当他还在寝帐中鼾睡的时候,我的士兵趁着夜色的掩护向他的军营发起突袭。元冠受仓促应战,兵败被俘。随后我的大军全部进抵南岸。安丰王元延明的部众听到我已渡河的消息,当即哗然四散。惊恐万状的元颢闻讯,连夜带着数百骑向南奔逃。元颢既溃,困守孤城的陈庆之意识到,单凭他的数千人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于是集合部队结阵而退。
尔朱荣:问天下谁是英雄(14)
我亲率一支轻骑兵一路猛追陈庆之。
曾经被陈庆之占据的沿途各城望风而降,全部被我收复。
也许真的是上天助我。当我追至嵩高河的时候,陈庆之的军队正在渡河。眼看他们即将登岸扬长而去,突然间河水暴涨。我策马立于北岸的一面高坡上,看见那些天纵神勇、所向无敌的白袍勇士们在汹涌澎湃的河水中无望地挣扎哀号。
我的嘴角泛起一缕酣畅的笑意。
当最后一袭白袍被浊浪吞没,我听见自己的笑声长久地响彻在天地之间。
事后我听说,萧梁王朝的赫赫战神陈庆之侥幸拣了一条命,爬上岸后剔掉须发,化装成和尚,然后独自步行,抄小路逃回了建康。
好些日子以后我仍然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他身上那袭飘逸无瑕的白袍后来变成了什么模样?
最后又被他丢弃在哪里?
〖=BT(〗七〖=〗
永安二年(公元529年)七月二十,孝庄帝元子攸终于回到洛阳。望着失而复得的皇城宫阙,惊魂甫定的天子感慨不已。
二十二日,天子加封我为天柱大将军,增加食邑十万户,与前共计二十万户。
元颢逃窜到临颍后,随从的骑兵各自逃亡,溜得一干二净。孤身一人的元颢被临颍士卒江丰砍杀。二十三日,首级被传送到洛阳。
外患平定之后,我便全力以赴诛讨境内的叛乱。
从永安二年秋天开始,我调兵遣将,先后剿灭了猖獗多年的韩楼、万俟丑奴、萧宝寅、王庆云、万俟道洛等叛军。到永安三年(公元530年)秋天,幽州、平州、泾州、豳州;以及向西直到灵州,整个北魏境内大大小小的叛乱基本上全部平定。
此时此刻,如果你再问我:今日天下谁是英雄?
我想答案应该是不言自明的。
永安三年,天下无贼。
举国上下,无论是公卿将相还是士卒百姓,无不欢喜踊跃、拊掌相庆。饱受了多年战乱之苦,而今一朝太平,任何人当然都应该感到高兴。可却有一个人对此闷闷不乐。
整个北魏帝国也许只有这个人不高兴。他就是皇帝元子攸。
当四方乱平的捷报传到洛阳皇宫的那天早上,元子攸在朝会上怅然若失。他恍惚良久,才喃喃地说:“从今往后,天下无贼了……”皇帝后面没说出来的三个字是——可惜啊!
古往今来,也许没有哪一个皇帝像元子攸这样为天下无贼而惋惜。
他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元子攸的脑子清醒得很。因为他知道,整个北魏帝国只有各地叛军是唯一能制衡我的力量;一旦我对付完所有毛贼,接下来要对付的人就是他——孝庄帝元子攸。
那天临淮王元彧注意到了天子的脸色,就陪着他长叹了一声,说:“臣恐怕贼寇平定之后,圣上的忧虑才真正开始啊!”
君臣二人长吁短叹完之后,元子攸抬起头来,蓦然发现满朝文武都在用一种困惑的眼神看着他。元子攸才猛然醒悟过来,连忙说:“爱卿所言甚是啊!安抚战乱之后的百姓更不容易啊!”
这小子的脑筋转得倒快,硬是把方才那反常的表现给化解了。
其实也怪不得元子攸会在朝堂上说出那种反常的话,平心而论,他当的的确是一个窝囊天子。朝廷上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偏偏他又是一个有抱负的皇帝,总想着要励精图治、中兴魏室。据我的眼线奏报,元子攸经常朝夕不倦地批阅奏章,而且屡次亲阅刑讼卷宗,审理冤狱,甚至还和吏部尚书讨论要整顿吏治,俨然有澄清宇内之志。
可在我看来,他太嫩了。
没有我,他一刻也玩不转这个帝国。所以,我不可能不对朝政进行干预。
有一次我选派了一个人当曲阳县令,事后才向吏部报备。吏部尚书李神俊自以为有皇帝撑腰,认为这个人资格不够,就否决了我的提议,而且另外改派他人。我一下子就火了。一个小小的尚书居然敢触犯我的权威?!我当即命我的人到曲阳走马上任,不用理会吏部的什么狗屁决定。李神俊自知没有好果子吃,几天后便乖乖地挂冠而去。我马上让尔朱世隆兼了他的尚书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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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朱荣:问天下谁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