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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何名?”侍从曰:“姓七,窍其名耳。”三缄曰:“今向何往?”侍从曰:“上朝议事,顷刻即归。嘱尔随吾到衙候着。”谈谈论论,已到衙中。侍从曰:“尔鳌要银几许。”三缄曰:“待尔大人归来,与吾议之。”侍从曰:“吾与尔议,亦是一样。
何必大人?“三缄曰:”尔辈虽能议价,不知烹鳌法,则味亦不鲜。“侍从曰:”如是,尔在此候之。“候到日中,七窍归衙,询及侍从曰:”巨鳌沽得否?“侍从禀曰:”此位渔翁古怪,要面见大人,方肯售之。“七窍曰:”渔翁安在?“侍从曰:”尚在门头,候大人钧旨。“七窍曰:”尔速传来,看彼何说。“侍从诺,趋出衙外,向三缄呼曰:”大人传尔速入,好好答言。“三缄曰:”吾自知之,毋庸指示。“及入衙内,不忙不促,将衣整整,上前一揖,揖已,挺立而待。七窍曰:”尔鳌售乎?“三缄曰:”愿售。“七窍曰:”要银几何?“三缄曰:”论此巨鳌,价值千金。大人欲之,吾愿奉送。“七窍曰:”尔以售鱼聊生,此鳌送吾,日食何出?
吾且备银廿两,以为日用之资。“三缄曰:”丝毫不龋但此鳌难得,如烹食时,眷属侍从概不准同食,惟大人食之。不但疾病可却,还许寿算长延。倘视为寻常,则无益也。“言罢,将鳌奉上,下堂而去。
七窍果如所嘱,烹而独食。馨香之气,沁人肺腑。暗自思曰:“此鳌真不易得也。”刚举二箸,微风动处,其肉化为粉白。以箸挑起,乃是一幅粉纸,上有墨迹。细细视之,首数语云:“禁止大道,衅起水妖;水妖不除,终自为害。”如此等语。以下不知何说,待缓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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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数次化身勤指点 几番形变巧提撕
七窍将前数语念毕,向下念曰:“须知仙子之躯,勤修几何,苦心费尽,始受大罗封赏。何得身入尘世,再为锻炼,遂自以佳人、名利迷而不悟,永坠孽海乎?如尔七窍,因夺阐道之任不得,誓下凡境,乱兹大道,无非欲泄一时之忿。乌知已坠仙骨道根,愈迷愈深,殊可惜耳。倘自知迷障,打破迷途,先将蚌母、珠莲迸去心中,继将李赤等摈诸门外,速撤禁道之示,倡其习道之端,则庶乎消尔前愆,仙种可还。不然,大道之行,乃奉天命。尔纵能旨请禁道,乌能阻人习道乎?在尔意中,以为示语煌煌,凡遇道门装束者,杀无赦。见此示,谅必深畏,不敢显装习道。然易道装为庸人,道由心学,尔又乌乎能禁?吾知尔之禁道,非其本衷,实自珠莲、蚌母为内刁,李赤四妖为外播,不得已而请旨颁行也。不知此旨一下,戮及无辜者甚众。命债自尔结之,虽举手与主谋,罪有攸分,受罚则一。吾也恨尔衙门深邃,无由晤堂上贵人,特借售鳌以为进步。
见吾数语,依此行去,甚食龙脯多矣,岂止此鳌也哉?“是言之后,细书”三缄敝友上书于常兄七窍“云云。
七窍睹此,似有悔意,终日愁容莫展。珠莲见是情景,饴以言曰:“郎君官居一品,朝廷孰不尊之?妻颜虽不及旦己、西施,亦不在丑陋之列。用人如李赤等,伶俐巧辩,可任驱使。郎君究有何忧而不乐乎?”七窍曰:“吾之不乐者,悔听尔辈之言,禁此大道也。”珠莲曰:“尔又得谁播弄,以迷乃心志耶?”七窍曰:“吾自悟之,衙中无人,谁为播弄?”珠莲摇首曰:“是必有播弄郎君者。”七窍不语。珠莲百般献媚,七窍惑,悉将烹鳌食鳌,得此素笺之言,为珠莲告。珠莲异甚,索而视之,视至“李赤诸人摈之门外,珠莲、蚌母迸去心中”,粉面添红,大骂野道不止。骂已,言曰:“郎君毋信,天下之最误人者,莫若此也。”七窍诺,当将素笺扯碎,付于流水。
三缄默会知得,甚恨此番变化不能挽七窍之心,左右图维,弗知若何而后可。他日访得七窍酷好奇花,于是折一杨枝,化为绝世花卉。又遇七窍朝罢归来,身坐车中。见一老叟持花叫售,七窍凝视花开如笑,绝色夺目,爰命役吏唤此老叟,随之进衙。七窍下了辇儿,谓三缄曰:“此花何名?”三缄曰:“是名贝花,与西方之昙花相似。”七窍曰:“书籍所载,只有贝叶,乌有贝花?”三缄曰:“贝叶相沿已久,贝花无人传之,故有是名花,鲜有知者。”七窍曰:“此花开放,亦仅取其艳色而已,他有何奇?”三缄曰:“此花一日二变,晨变紫色,晚变绿色。不但此也,至晚变为绿时,花心内有古佛坐于其上,低眉合掌,若生成焉。”七窍曰:“晚间现佛,晨岂现一紫色而足乎?”三缄曰:“晨变为紫,中有散花仙女,拈花微笑。但须早起,方得见之。”七窍曰:“需银若干?”三缄曰:“大人乐种此花,止给园丁银百两足矣。”七窍如数给之。三缄得银,出衙而去。
七窍将花暗种盆中,不使人见。果于晨起,独逢偷视。视未一刻,花心内突现仙女,拈花小笑。七窍见其冶容绝世,因戏之云:“花内生花事亦奇,小笑能将合世迷;假此化人尘外少,一团妙态令吾思。”四语咏后,散花仙女一个二个,势似欲下。七窍骇,退窥变态。仙女若为未见也者,俨然移身而下,群立阶前。内一缀紫者曰:“不意已成仙子,坠落尘寰,迷障深深,弗思反回本像。今见吾姊妹而谑浪如此,吾必有以报之。”言已,红袖一展,约长数丈,随风飘舞,冷气逼人。七
窍见而畏之,伏地请罪。缀紫者曰:“尔本道种仙根坠入红尘,胡不思与三缄同阐大道?而乃迷于功名富贵,拥水妖而误认为佳丽。何其愚之甚哉?宜速掉转头颅,以助阐道。如听妖姬刁播,禁道不行,是自犯天条,难免堕落矣。”七窍曰:“仙姑之言,如金如玉。吾愿助阐大道,出此迷途,尚祈仙姑宥吾罪戾!”缀紫者曰:“尔当着吾等应诺如响,恐聆妖姬巧辩,又是一番心肠。”中一缀黄者曰:“彼既知悔,吾姊妹宜回天宫,不必追问将来。”遂入花心,渐渐而化。七窍受此呵叱,心甚悚惶,将晚间之奇亦畏视矣。
是夜,刚欲入榻,转思仙女所说,皆卫我而非害我,乃乘夜静,独自往观。时近更三,睹此花枝,愈开愈美。俄而枝头露重,花如俯首。顷则微风过余,花露稍轻,花心直竖,每朵现一古佛,低眉合掌。视之片刻,其佛尽化为金身。七窍是时呆立如痴,惟向花心拜舞不已。久之,佛若移步,高坐于花心之外,手招七窍。七窍骇,跪地言曰:“古佛有何训诲?弟子愿遵其教。”古佛容颜开霁,迟迟言曰:“释门及道门,与儒共一情;三教不同处,不外这个心。因尔前生骨,乃属上天根;为怀阐道怨,思为乱道人。一入红尘世,迷恋不能醒;而今提醒尔,急急跳迷津。尔是道门子,仍归道门人;佛言不虚诳,休误尔前程。”言讫,香风一阵,花瓣片片坠地,一朵无存。
近前视之,乃杨枝也。七窍惊讶不定,自此若有省悟,朝廷爵位与闺中艳妇厌绝殊甚。
珠莲见夫许久不入兰房,未识日在书斋所作何事。于是轻移莲步,偷觇动静。正见七窍默然独坐,若有所思,时而作喜怒哀乐之形,时而作手舞足蹈之象。珠莲不解,悄悄踱进,在七窍身后屏息而窥。七窍独坐刻余,倏然拍案大声言曰:“佛言真是道,忽把我醉醒,解组归乡里,愿作道中人。”言讫,复又鼓掌曰:“这才是真正主意。”珠莲假由外入,低声询曰:“郎君近日何事,不入兰房?”七窍曰:“朝内政繁,无稍暇耳。”珠莲曰:“妾特设宴内庭,请郎君一饮。”七窍曰:“此数日吾心弗快,甚不欲饮焉。”珠莲曰:“郎君心既不豫,少饮亦可解闷。”言罢,以纤纤玉手牵七窍衣。七窍见其莲步艰难,情不忍拂,即随之去。珠莲懒于步履,搭肩缓行,一时脂粉生香,过于兰麝,兼之艳态堪悯,莺声频叫郎君,七窍初醒之心,已迷去一半矣。及入筵中,女婢齐来奉承,无令不诺。
七窍于此复咏之曰:“人云仙人最怡情,不过驱云拥雾行;即此筵前花鸟语,何殊蓬岛四时春?”珠莲聆兹四语,媚悦愈加,将七窍心肠安得稳稳当当,然后询曰:“郎君心志胡为又有变更?”七窍及将花中之情详述叩遍。珠莲曰:“女非散花女,野道暗为侣;佛非西竺佛,野道巧为做;一概可迷人,郎君须早悟。”七窍暗想:“此言亦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