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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软玉已掩上房门睡了因弹着房门唤道:“姐姐开门呢。”软玉听见道:“我睡下了,你有什么话明儿讲吧。”宝珠谎他道:“不是,我忘一件儿要紧物件在床里呢?”软玉道:“什么,明儿来拿吧!”宝珠见他真不肯开门,又怕他起来冻了,他也就罢了。仍回来,见婉香的房门也关上了。宝珠唤开,春妍向后面绕出来道:“爷睡别处去吧,小姐和眉小姐睡了谈心呢。”宝珠抚着他肩儿低笑道:“你叫我睡哪里去?”春妍嗤的一笑道:“爷睡的处儿多呢,这边有软小姐,那边有蕊小姐,不呵,还有袅烟姐姐。”宝珠嗤的笑道:“再不呵,还有你。”春妍啐了一口。宝珠笑贴他脸儿过来。春妍把手推开,宝珠道:“我借你后房去听听,他俩个儿商量些什么?”春妍尚未答应,宝珠早一手将了他,悄步走进婉香的后房去,向春妍床上坐下,听有些喁喁私语,切切咄咄的听不明白。宝珠侧着耳朵,皱着眉儿细听,春妍却把两手掩住宝珠的两耳,宝珠低声央告着他,春妍抿嘴儿一笑放了手,让他听去。见声音益发幽细了,忽听婉香嗤的一笑道:“你呆了,”眉仙道:“你不依我,我便死也不从。”听婉香低声道:“那还唤什么嫁字。”眉仙道:“心里算嫁也便了,那身子儿还是我的。”听婉香又道:“那还嫁什么来。”听婉香啐了口道:“臊死人了,原来你们多为这个嫁的,怪道浣花死也嫁蘧仙去,又因不能嫁宝珠为恨呢。”听婉香不语了,宝珠低声向春妍笑道:“他讲为这个是为什么?”春妍飞红了脸不理他,半晌听婉香又道:“不是为这个。”说着那声音很像羞涩的,接下道:“不过一个人总要想一个好结局,不嫁呵,果然心许了一样,但终究不得了个局。落后倒和林黛玉似的被人猜疑议论呢?身子果然清白,只是名儿总被污了,照你这样说难道算贞妇吗,天下只有贞女的呢。”眉仙道:“我便情愿做个贞女。”婉香道:“你既嫁了他,怎么还加得上个女字,照这口气你敢又背了刚才的话。”听眉仙发恨道:“你自己便要做一辈子的清白人不肯叫他玷污?难道我不是人吗?你说为宗祧起见你不肯替他养,自然有那肯养的着,哪里能派到我身上来,你要把我当做替身我便情愿背了前头的盟誓一辈子不出嫁,到也干干净净的死了还要上一块某某女史的碑,到还比什么劳什子的诰封荣耀些呢。”宝珠暗暗点首,因向春妍道:“你疑我和姐姐有什么过了,可听见?不是我哄你的吗。”春妍笑道:“我不问这些帐。”宝珠一笑便悄悄解衣和春妍睡下了。原来春妍和袅烟及笔花,书芬四人都早奉了柳夫人的命给宝珠收了做陪房的。这是秦府的规矩。因房里的丫头要穿空入户的,不收到觉不便,所以每房成了房总收一个丫头做了贴身伏侍的,件件可不用避得。那笑春因年纪大了些便赏给小厮锄药做媳妇去,这也是秦府的规矩。丫头们一过二十岁,便多发配成房,原来侍候的一日后仍可进来,每月放假三日,到月底除月支外,每月另给拾两银子的安家费,这也是极好的法则,那春妍四人谁收下做妾却仍不改称什么姑娘新娘,依旧和丫头一样,只不过每月除月支外另给三十两一个的花粉钱。这原是怕爷们大了不老成至于偷偷摸摸闹出事来,所以不如竟明公正气的给他做了姬妾的好。这且表明不提。说次日宝珠醒来听前房婉香已起来了便披衣起来,春妍替他扭好扣子,便也跟着起来,宝珠对他一笑,春妍便红了脸倒在宝珠怀里,宝珠又和他亲爱一会,两人便手将手儿走下地来,宝珠整整衣服,先走到婉香房里来,见婉香梳洗已毕,却不见眉仙,因见床上帐子垂着,便轻轻揭开一看,见一幅文锦被儿空堆着一掀已没得人。见枕边放着一双婉香的睡鞋儿心里动了一动,觉得床裹里面有一种温温存存的熟香。因向床沿坐下,招手唤婉香道:“姐姐你来我问你呢?”婉香便走过来,宝珠按她并肩儿坐下,因怕人进来看见,把帐帏子遮了,宝珠便问眉仙的事。婉香笑道:“他先不肯,他说还是做女儿家的没拘束,经我说了许多,说女儿家有一个知己的,果然是在心交不在形迹,总不免要避些嫌疑,又刻刻自己要箝制着,怕起一点软心肠,便遗了个终身的大憾,好还不去管他,但情份也从此到了极处,再没别的好出来了。倘不呵,便没人知道也是抱愧终身的,不看别的只看当初的我,倘然我没一点子主意顺了你的心愿,到那别过的时候,我不悔死,也早愧死了,哪里还有今儿这一日。看我前儿,那样避嫌疑着还有丽妹妹取笑我,倘我真有什么,可不要羞死我了,那还不止丽妹妹一人取笑呢?到今儿咱们两个并起并坐的,谁还敢讲一个不字,便丽妹妹也取笑不出什么了。可知一个人既有了心便该趁早定了主意,不等和前儿我和浣花那样起一个风波。她听一席话才信服了我,因说嫁便嫁只不许同睡,便睡也不许。”说着便红了脸讲不出口。宝珠故意问道:“好姊姊,他说怎么?”婉香笑道:“不许和软妹妹他们一样。”宝珠笑道:“一样怎样?”婉香笑嗔道:“我不知道?”宝珠嗤嗤的笑起来道:“看光景你们都望成仙的,怕明儿腾云身子重了坠下来呢?”又道:“横竖我也不讲究这些,一个人只要情投意合似这样的亲亲密密软贴一辈子,也便成了仙,我头里把这《红楼梦》、《西厢》,看坏了心术,后来也猛悟了过来。那些事都不是人干的,早心定了,此刻更参入三味,并且自觉丑呢!只一个**儿最是有趣的。所以我把这些事比作做文章,一做到正面便味同嚼腊了。”婉香笑道:“好吗,你到今儿才悟过来,可不是我往常欺你吗?”宝珠笑道:“你欺谁,不欺我。只不该动不动就恼我,说我下流,可知一个人做一辈子夫妇也总要有遭儿的呢!”婉香连连摇手道:“你这话不说我听吧躁死我了,你把这话传给眉仙听了,他便立刻回姑苏去。”宝珠央告道:“好姊姊,我不就是了,你今儿道老爷的喜去便替我讲这节儿吧!眉仙叫他不去伴着我玩。”婉香道:“这可不妥当,你讲话不留神,回来他恼了,我便和老爷讲要来也没用,你不如早往蘧仙那里道贺去,我便好放心讲去。”宝珠依他,便先往盛家道喜去。这里柳夫人和藕香、婉香、软玉、蕊珠都往叶府给沈左襄道贺去了,只眉仙推病不去。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孽债已偿公子愿,情丝还系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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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冷素馨多情圆旧约 沈浣花巧语难新郎
却说宝珠到盛蘧仙家来,见白剑秋、何祝春、华梦庵、林冠如、桑春等一班名士俱在。宝珠便和蘧仙道喜,见主婚的是他岳父冷太史,宝珠原在国史馆见过,便行了子侄礼,那冷太史和他谈了几句,另有客来,宝珠便退了下来,要蘧仙引导着进去,向中门口站住,丫头珠儿早传话进去,里面何祝春的夫人夏氏,华梦庵的夫人周氏都回避过了,蘧仙才和宝珠进内,见中间铺设备极华丽,贴地铺着红毡,厅廊下丫头报说奶奶来了,软帘一动,走动两个丫头搀扶着一位极娇小像蕊珠的一个冷素馨进来,宝珠请了安,叫了声嫂子,说家太太着来给嫂子道喜,因往女府去了,没亲自过来,抱歉得很。素馨低下颈子,红了脸道:“这个不敢,三嫂子怎么不请过来玩玩,此番咱们家攀了沈府的亲,两家子都和一家儿一样了,一切事总请哥儿照应才是。”宝珠见他会讲,因偷眼打量他,年纪不过十**岁,一张子粉团的拱脸儿较婉香略瘦些,眉儿弯弯,鼻梁一统,齿白唇红的,能言舌辩,看样儿是极小巧灵动的。正看他,见素馨也偷眼打量自己,两付眼光却好一逗,一齐红了脸低下头去,宝珠便沉声回来再给嫂子请安,因和蘧仙退了出来。向花厅上坐下了席,是祝春、梦庵、冠如、剑秋四人陪的,大家谈笑一会,又和梦庵、祝春闹了一会子酒,便散坐了,见蘧仙已迎亲去了,这边园里便开场演起戏来。冷太史邀众人园里看去。宝珠看那园子也不小,布置的极有邱壑,仿佛叶冰山家的花园一半,见榜着待藏园三字,宝珠不解,也不好问,便绕过三四个院子,早到一所大院,仿佛如自己家里的晚春堂似的,只略小些,是四五间一统的。进去,见戏台却在厅里面的,四边围着栏子杆子,正唱的热闹,满厅摆下几十桌台面,前边一排早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