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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是花二小姐生日,怎么府里没一点儿举动?”张寿回道:“喜封打早间便发出来了。说因花小姐的病又加重了些,所以太太没兴,便不教开贺。礼物却送来了好些,只收了这里叶太太的和姑苏顾府上的两封。”宝珠点首,心里早自乱了。忙忙的到南正院柳夫人处讲了几句话,便到园里惜红轩来。一进门便问:“姊姊怎么了?”婉香却坐起,在床里摆了张湘竹小桌儿,铺着许多笺纸,不知在那里看什么。宝珠问他,也没听见。宝珠见他坐起着看书,知道没什么大事,便放下了心。因走近来道:“说姊姊病了,怎还不将息儿。看这个什么?”婉香见问,笑道:“你瞧好诗呢!”宝珠拈过一张来,看是一张玉版如意笺,写着:“客冬之苏纪游诗,录请粲正。”下面一排儿写道:
近水生波远水平,吴山旋绕越山行。
中间着个孤帆影,唱出竹枝三两声。
角声淡淡月生棱,来往船多水不冰。
行过桥湾不知处,两三灯火指嘉兴。
宝珠才看了这两首,早跌足赞叹道:“这诗真选声,字,一字一珠的了。姐姐你没看仔细么。”婉香笑道:“果然是好,我爱这诗。你婉婉的读给我听,还比服药好呢。”宝珠便慢声吟下道: 曲水纡山四百程,□舲如鲫尾而行。
夜深就枕各无语,船底但闻呼吸声。
因道:“这小火轮真写得入神了。”又吟道:
荒鸡啼煞月无光,林影山阴乱入舱。 三两牌楼四五塔,榜人都说到平望。
宝珠因道:“这诗景写的入画。只不知平望是什么地处?”婉香道:“平望在嘉兴过去,和不测相近,往姑苏去,是定要打这里过的,那地处牌楼最多,那宝塔多四五个一丛,沿岸多是的。他这首便说得细到,画也不过这个样儿。那起二句还画不出来。你合着眼睛细想想瞧,便似身入其境的样儿。”又道:“你不许打叉,给我一顺儿念下去。”宝珠笑道:“有好的句子,不由得我不赞。”因又吟道: 平芜一片远连天,斗大孤城起晚烟。
一样江南好山水,如何到此便缠绵。 婉香听着道:“哎吓!这人心细极了。”宝珠忙问:“怎样?”婉香道:“他这首诗,是望见吴江的城子做的。浙江的越山到了杭州,虽然明秀的很,终究带些崛强气。一到吴江便是江苏地界,那山便绵软了。这不是寻常人道得出的。”宝珠叹服,又吟道:五十三桥天下无,宝珠道:“这句不解。”又吟道:江南人物最姑苏。宝珠拍手笑道:“是极,是极!我早这样讲。”又吟道: 郎心若比吴江水,断不分流入太湖。
宝珠道:“吓!这个有意思,有意思。”婉香笑道:“你懂得什么,他那五十三桥是指宝带桥的。那桥长的很,共有五十三个桥门子。郎心两句,是本杨铁崖姑苏竹枝词‘生憎宝带桥边水,半入吴江半太湖’两句。他却更翻进一层,藉以自况的。”宝珠极口赞赏。又吟道:
姑苏城外旧荒邱,今日荒邱尽画楼。
莫把沧桑惊一度,女儿生小不知愁。
婉香道:“这是指现在的青阳地了。”又听宝珠吟道:
坞里桃花冷夕阳,萧疏杨柳断人肠。
生憎访到天台路,没个人人饭阮郎。
婉香听了道:“吓!这是指桃花坞的,怎么有这样句子。且慢,我问你这人姓什么,叫什么号?”宝珠笑道:“我读了半天,还没有知道是谁的诗。那笺尾光景总有的写着。”婉香便向桌上找着那最末一张,见写着“惜红生盛蘧仙呈草。”婉香道:“吓!原来是他。”宝珠道:“我却不认得这人,敢是由姑苏寄来的么?”不知婉香怎说,分入下文。正是:
旧恨未消留幻梦,好诗索解到深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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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读诗笺眉颦花婉姐 换绣枕情注顾眉仙
却说婉香见笺尾署着惜红生,因道:“原来是他。”宝珠忙问:“是谁?”婉香道:“我本来也不知道他,今儿眉仙打姑苏送来一集子,是媚香楼女史,顾影怜的笺稿。这顾影怜便是眉仙的族妹,我在眉仙家里也曾见过,长的真和《红楼梦》上的林黛玉似的。他家也住在桃花坞,隔咱们家不远,便常自来往的。大前年说往这里来探亲,我也不问是谁家。后来眉仙说是盛家。那盛家的太太和他太太是中表姐妹。因影怜的太太作故了,只一个叔子又不在家,所以便住在盛家去。前年子回来了,还来见我,他便换了一种愁眉泪眼的样儿。问他说是叔子在扬州客死了,早晚便要奔丧去,别的也没甚话。那时因三年不见,彼此生疏了,所以没真心话对我讲。及至他到扬州去了一会儿,忽然眉仙来托咱们叔叔去苏州府里存案。说影怜去的时候,带了四个丫头和五个老婆子,四个家丁,又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兄弟。雇了苏州吴县的民船,船户叫什么倪敬福,共是两号大无锡快。前儿扬州信来,问影怜怎么不去,他叔子要安葬了。核算日子影怜已去了六十八日,这里倪敬福船又不回来。有说在扬子江被风翻了船了;有的说倪敬福本来是个歹人。请县里行文查去,又没一点儿消息,所以存这一案。今儿偶翻翻他的集子,见有许多寄惜红生的诗词,多是些幽怨缠绵的话头。可见这首桃花坞的诗有根柢了。”宝珠呆呆的听完,跌足称恨道:“偏是天生这些美人一个个教他红颜薄命,不得个好了局,可不恨死了人。”婉香道:“你且念下去我听。”宝珠便又吟道:
二月莺花冷虎邱,金阊门外水西流。
山塘水里丝丝柳,不系楼船系钓舟。
因道:“这诗感慨不少。”再吟道:
寒山烟水太模糊,月满枫桥无酒沽。
不怪渡船小儿女,逢人故故问西湖。
婉香笑道:“这个有偏见,西湖哪及得寒山的风景。”宝珠笑道:“你也是明知此地湖山好,偏要违心誉虎邱了。”又吟道:
钿车陌上走辚辚,楼上笙歌楼下闻。 冷眼吴门桥上望,华灯影里杂青磷。
婉香道:“这又是指青阳地的,却有一种感叹令人不忍卒读。”宝珠又吟道:
吴水吴山系梦思,重来崔护又谁知。
桃花久已无颜色,惟有斜阳似旧时。 婉香听这两句,不禁凄然动色,眼圈儿红了。宝珠却没看见。又吟道:
道旁愁煞雨丝丝,苦苦逢人问所知。 一语传闻顿惊绝,五湖烟水葬西施。
婉香听到这里,不禁掉下泪来。宝珠亦俯仰孤望久之。又吟道:
怡园楼阁背山开,记说香车日日来。
狼藉桃花红似血,如何不筑避风台。
白石栏杆长绿苔,更无人处小徘徊。
亭前一树森森柏,可有归魂化鹤来?
宝珠道:“吓!这正是悼亡诗了。写得这样沉痛,我读不下了。”婉香要他念下去,宝珠又吟道:
媚香楼外更无人,颦翠娇红比不真。
袖出一编诗卷子,莫教错认李香君。
宝珠道:“这便指那诗集子了。咳!写的伤心。一个人凡心里有了一个人,便西施、王嫱站在面前,也不入眼,何况现在普天下有几个美人呢。”说着又念道:
乘骝桥上客乘骝,缟素衣衫雪满头。
一事思量差得意,女儿口里说风流。
宝珠看了笑起来道:“果然是得意的事。”又念下去道:
欲别姑苏无限愁,甘棠桥畔再勾留。
怪他溪水无知识,分作东西两处流。 小船摇月出胥门,杯里葡萄酒半温。
行李不须亲检点,只防遗下一诗魂。
一路啼鹃莫浪催,篷窗处处把头回。
山程水次须牢记,好倩西风吹梦来。
读毕,两人赞叹不已。见桌上还有一张笺纸,取来看时,见写着怡园感事十六首。宝珠读的得意,便朗吟起来:
西风无那恼人怀,一亩苍苔绿半阶。 尽说顾家园子好,不堪提起卧龙街。
入门风景太凄其,残雪潇潇压竹枝。
小小洞门圆似月,阿谁亭柱更题诗。
婉香因道:“这是他伤心的所在了。你瞧,只这两首便成一片哀音了。”宝珠又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