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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味在行宫中乱闯,不知是不是因为得知了殿上的事情,行宫中无人敢来阻拦。我就这样一路踉跄的跑着,直到因疲惫而一跤跌倒,再也站不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是寒冷,跌倒时碰到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痛,但这些冷、痛却不及我心中万分之一。
是谁陷害胤禩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置胤禩于不可复生之绝地的是康熙。也许幕后之人正是揣摩透了康熙的心理,知道他断不会让出生低微的胤禩继位,知道他为了自己的皇权稳固可以毫不在乎的牺牲自己的儿子,知道他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摧毁胤禩的梦想。于是才有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嫁祸,像一场丧心病狂的赌局,要么全输要么全赢,而那个幕后人赢了,赢得彻底,让胤禩连翻案的机会也没有,千载骂名已成。
天渐渐黑下来,身体变得僵硬麻木,再没有一丝感觉。远处隐约闪烁着点点灯火,如萤火虫般飞来飞去,忙碌不停。一只“萤火虫”飞近,同时带来光和热。一双精瘦的手把我圈入个柔软温暖的怀抱,有力的心跳一下下传来,奇异的平息我心中的痛苦,那样缓慢而沉着的跳动,隐约中有胤禩的影。
我紧紧搂住他,呢喃着:“胤禩,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真的一步也走不动了。”
幽幽叹息传来的同时,苍凉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原谅……”
再睁开眼时,我躺在柔软的木床上,九阿哥胤禟于床边疲惫的望着我,双眼中布满血丝。
“表妹,你太任性了。”他的嗓音沙哑到听不清,每个字都支离破碎:“如果你出事,我……八哥怎么办?这次要不是皇阿玛身边的李谙达正巧经过发现晕倒的你,你可能……”
“对不起,表哥,对不起。”我拼命道歉,记忆中昨夜仿佛也有人向我说对不起,应该是梦吧:“我不是有意让你担心的,表哥,我是真的不能再忍……”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挥手制止我未尽之语:“这笔债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讨回来,你放心,事在人为,一切会好起来的。我不宜在这里久留,你好好休息。”他边说边向外走,似乎怕我说出无可挽回的话。
我看着他消失于门口,劝他放弃的话只能在舌间旋转,最后苦涩的咽下去。
休息一晚后,我第二天便匆匆向胤禩所在的汤泉赶去。到汤泉时,前日还晴好的天气开始狂风大作,如野兽嘶吼,让人胆战心惊。天空混沌而沉滞,树枝像鞭子似的飞舞,窗户被风吹得嘎嘎做响,这样的风像是要刮到天地尽头似的。
我推门而入时,胤禩正低头坐在桌前,狂风带入屋内,吹得满室凌乱。他却静静的坐在那里,仿佛连袍角都没有动过。当他抬头望过来时,唇边甚至还含着丝浅笑:“你回来了。”
我三两步冲到他面前,眼角瞄到桌上摊开的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
我完全没想到康熙的旨意竟来得这样急、这样快,脚下像踩了棉花,摇晃着倒向地上。一双手稳稳接住我,胤禩的声音沉稳镇定的可怕:“瑶儿,你要站好。而且要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直、都无可挑剔才行。”
我盯着胤禩的双眼,那里仿佛是个黄昏与黎明并存的世界,有光也有影,既软弱又坚强。我闭上眼痛苦的道:“可我不要你这样,胤禩,我们离开这里吧?”
他笑着扶好我:“别担心,无论何时我都会扶着你,永远也不会让你摔倒,咱们还要站着看那些人的下场呢!”
我的心沉到谷底,知道他不肯就这样离开——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退场。
康熙五十三年就在这场近乎闹剧的毙鹰事件后、在朝野上下的议论纷纷中落下了帷幕。宫中除夕宴上,我身穿绣五爪金龙四团吉眼褂,肩上披着镂金领约,头戴由东珠与红宝石镶饰的朝冠,与同样一身华服的胤禩肩并肩的站在一处,用挺直的脊梁、高贵不容侵犯的气质去迎接那些或幸灾或同情的眼神。从始至终,我唯一记得的只有他那句‘要站得比任何人都直’。除夕宴像是无声的战场,我们依靠着彼此在这不见血的地方撕杀。
胤禩宽大的袍服遮住他日益消瘦的身材,浅笑的俊容掩饰着他的痛苦,可我心里明白,有些东西是遮不住、也掩饰不了的,就如康熙断情绝意的话,让人心寒。
康熙五十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再次下旨,停止胤禩俸银、俸米。我和他接到旨意后,只是对望着笑,手牵手的我们再也不会被任何事、任何人击倒。
那一晚的胤禩格外狂野,而我则积极回应。天地间只有帐中的两颗心是那样火热,跳得那么有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紧紧搂住我,幽幽道:“我从小最崇拜的人就是皇阿玛。”
我靠在他怀里,仔细聆听他的心跳声,感觉着自己的心跳和他的溶为一体,才懒懒的道:“他太老了。”
老得再也记不起亲情,他日日所思、夜夜所想只有如何坐稳那张华丽却并不舒适的椅子。如果胤禩老的时候也变成那样才真是恐怖,我下意识的使劲往他身上贴:“还好你不像他。”这是我一生的庆幸。
时间如水,平淡中却见温馨,转眼一年,朝中关于胤禩的议论渐渐平息。暗流虽然仍在涌动,却已没了初时几乎要吞噬人的狂猛。
康熙五十五年二月,似是而非的初春悄悄来临,小心翼翼的偷窥着八贝勒府中“诡秘”的行动。
我满意的看着面前中不中洋不洋的蛋糕,轻轻垂打了下有些酸痛的肩膀,心里却非常高兴。今天是胤禩的生日,多日的准备成功在即,我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
康熙五十五年的夏天超乎想象的漫长,仿佛一个身处绝境的人死死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于是,它就气息奄奄的耗在那里,把暑热带给世人。因为不甘,所以无法放手,却又自知季节轮替的不可避免,终至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秋近了……
“姐姐觉得这出戏怎么样?”九福晋栋鄂氏笑语嫣然,涂满丹蔻的水葱手指轻点着红色折子上一行黑字。
我拉回飞走的思绪,装模做样的点头道:“妹妹选上的自然极好。”
其实天晓得那出戏是什么,因为我连戏名都没看清。
“姐姐莫要笑我……”栋鄂氏掩嘴轻笑声如风飘过,不留痕迹,而其他几家福晋又附和着说了什么,我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今天是九阿哥胤禟的嫡福晋栋鄂氏的生日,胤禟家底向来丰厚,而九福晋的娘家也是豪富,因此一场生日宴办得风风火火,羡煞各府女眷。
盛情难却下,我也来参加生日宴,与各府女眷坐在一起看戏,心里却惦记着留在畅春院旁别墅中的胤禩。自从康熙斥责他以来,他一日比一日平静,却又一日比一日让我胆战心惊。这两年我变着法逗他开心,希望时间能治愈他心中的伤,但慢慢地,我绝望地发现时间只不过让他的伤口愈加溃烂。
清史关于这段时间的记载我从没认真看过,只知道胤禩自毙鹰事件后就彻底失去了争夺帝位的希望,反是十四阿哥胤禵得到康熙器重,领军出征屡立战功,但尘埃落定时,却是四阿哥胤禛一举功成,宫廷斗争的晦涩、复杂由此可见一般。
戏台上的戏上演正酣,各种装扮的人转来转去,热闹的同时又空洞得可怕。
忽然,骚动声传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闯入院中。正在看戏的女眷显然没有准备,惊讶之声此起彼伏。最初的惊讶之后,各府女眷却比刚才看戏不知道积极了多少倍,全伸长脖子的望着闯入的女子。
那女人看到一院子的贵妇也是一怔,但马上惊慌的望了下身后,便飞扑到一张离院门比较近的桌前,抱着桌边妇人的腿大叫起来:“这位夫人您救救我吧!求您救救我吧!”
这时,院外又冲进一人,竟是胤禟的贴身太监何玉柱,他先是遥遥冲我和九福晋这桌打了个千,边赔礼边上来拉扯那女子:“这丫头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扰了各位福晋的雅兴,奴才一定好好教训她。”
“不要!”那女子拼命摇头,散发盖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