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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在岳与前文书中已经提过,正是那何宁儿姑娘的兄长,为人忠厚,甚有侠义心肠,又尤其善射,家有神臂弓一张,用时左右连开,能够百步穿杨。
王仙本是荆山中的猎户,幼时家贫,后在山中打猎时得遇奇人,传授一身武艺,善使双刀,手段极高。后来由乡里富户资助,苦读《武经七书》,更于景定末年连中武举解试、省试、又赴京殿试,最终名列一甲。
却说周洛进了府衙内厅,参拜过知襄阳府兼京西安抚副使吕文焕,又将这次赴京的情形详细说了,只是略过何宁儿与遇见江万里、刘辰翁诸人之事。周洛知道吕文焕与其先兄文德俱是贾太师的爱将,是以不利于似道的消息,自是不便出口。
那吕知府听完周洛奏报,十分恼怒,道:“危局若此,朝廷怎么还不赴援,莫不是真要将城池让于北虏么。”说罢往木椅上重重一坐,身形瘫软,久久不发一言,面色沮丧之极。
周洛安抚道:“卑职以为朝廷断不会坐视之。”其实在他心中,却盼着江万里他们能早日成事,或可发兵解襄樊之围。
文焕望望周洛,苦笑道:“不会坐视?那朝中诸公于数载之间毫无消息,又有哪个想到要一伸援手。英华,就在你赴京城时,樊城牛大人捎来口信,那边粮草已尽,危情更甚于本府,若樊城有失,襄阳必不可保也。”
原来,樊城的主将为侍卫马军统制牛富,兵马都统制张汉英为副。此二人俱为忠烈之士,自守城以来,大小数战,莫不当先,从未懈怠。
周洛道:“看来鞑子是想先破樊城,再力图襄阳,吾等二城必当互相依援,以为唇齿,方可呈犄角之势,不至于破。”
文焕缓缓道:“话虽如此,只是……只是终究未有长久之策,”忽然间,他压低声音道:“方今天下,北人十取其七,恐怕一统之势难免,吾等是否应早做打算?”
周洛大惊,连忙跪下,边拜边道:“相公世受国恩,切不可有此妄念。昔日张巡死守睢阳孤城,内无粮草,尚能以数千之众拒尹子奇十三万叛军,纵然城破杀身,功绩节操彪炳于天下,万世皆知其忠也。今日襄阳尚有万计能战甲士,粮草又可足支数年,何况城坚池深,外援未断,若能尽忠竭力,则必有可为也。纵便不能力挽狂澜,大人效仿张睢阳,吾等亦愿为雷万春、南霁云也。”
那前唐时安史叛乱,真源县令张巡施展大才,先守雍丘县,击退叛变的原县令令狐潮,之后又应睢阳太守许远之请,前往守城,抗拒叛将尹子奇十三万大军。数月之后,城内粮尽,人相食,终是不支,睢阳城破后,张巡不屈而死。雷万春、南霁云都是张巡的爱将,各为忠勇之士,城破后均与张巡一同死节,他们的英勇事迹也被千古传颂。
周洛提及此典故,便是深恐吕文焕会有二心。
原来吕文焕守城日久,终不见援军,早以气沮,颇有降意,便想试探麾下诸将。如今见周洛这般回应,文焕深恐军心不服,若勉力为之实有哗变可能,弄不好反会丢了自己性命,便慌忙道:“英华你多虑了,本府方才不过戏言耳,想我吕氏一门世受国家大恩,怎会行此不忠不义之事。”
周洛额角已经磕的青肿,听文焕如此说,方才抬头,道:“相公既有此决心,我等愿效死力。”
文焕道:“吾等自当同心协力,共扶社稷。”说罢又道:“英华,你一路旅途劳顿,想来辛苦,快快回去歇息歇息。”
周洛唱了个喏,起身告退,心中却是愈发不快,他已隐隐觉察到文焕意志似乎不坚,仿佛另有打算。
从府衙出来,周洛自去张在岳家中拜访,在岳却也是相侯多时了。
一见周洛额角青肿,神情颓丧,在岳颇是惊异,一问之下,方知刚才之事。
在岳道:“料想吕大人不至如此糊涂。”
周洛点点头道:“最好如此。”言罢从怀中取一个小小包囊,倒出里面宁儿托他转交的珠戒,说道:“二哥,你可认得此物。”
张在岳一见大惊,颤声道:“此物你从何得来。”说完也急取下自己那枚珠戒,两相比较,却见一黑一白,在烛火下各自生辉。
周洛心中再无犹疑,便把自己遇见何宁儿一事和盘讲出,话语未尽,张在岳已是潸然泪下,不能自己。
许久,在岳方道:“那位宁儿姑娘定是舍妹,当年家中逢变,我被义父徐大人接走,她却不知所踪,未料竟会这般受苦,却让我有何颜面以对泉下父母。”
周洛见他真情流露,便也想起宁儿的种种遭遇,亦是心下黯然,只得宽慰道:“等北虏尽退,本府解围,小弟定随兄长去临安走一遭,将令妹接回,到时再将她许配个端正人家,今后便能好生过些日子。”
张在岳想起儿时旧事,睹物思人,并不答话,只是流泪。
周洛又反复劝了几回,及至夜间方从在岳家出来,又赶忙去了刘教授宅邸。
那刘进和荇儿自周洛走后,终日担心,此刻见他安然回来,心下欢喜,便准备了些酒食,好生款待,倒是其乐融融。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归程(五)
就在周洛回城之际,汉水边蒙古大营前却有二人蹒跚而来,走至近前,却正是那被周洛在城西山道上击伤的蒙将及其亲随。
蒙将右臂受伤,身上又多处为柴草划破,狼狈不堪,此时正被随从搀扶着走路。那随从虽也跌下山坡,所幸皮粗肉厚,又未被兵器所伤,是以尽支撑的住。
这边守营的两个兵士见了,连忙抢上前去扶住,嘴里叫着:“张大人,您这是怎么回事。”
那随从没好气的道:“废话少说,快请医士来。”
原来这张大人便是让后世华夏子孙咬牙痛恨的蒙古大“功臣”张弘范。
张弘范,易州定兴人,其父张柔,原为地方上类似“土帅”一类的人物。宋宁宗嘉定六年,蒙古南下攻金,张柔因率乡邻结寨自保有功,被金廷任为定兴令,后来慢慢累迁至中都留守兼知大兴事。嘉定十一年,张柔于狼牙岭为兵败被俘,遂降蒙古,被任为行军千户、保州等处都元帅诸职。
蒙古灭金之战中,张柔屡立功劳,又觐见过当时的大汗窝阔台,被封为万户。忽必烈登基后,张柔因进献当初在汴梁大火中抢出的《金实录》,又被封为为安肃公,并终以蔡国公致仕病卒。
弘范乃张柔第九子,少时师从汉奸名儒郝经,倒是精通儒学。这个郝经,后文书还会提及。
弘范成年后,姿仪甚美,善舞槊,又攻诗词,蒙人以为一时才俊。
后来张弘范接替八兄张弘略总管顺天路,治理一方,颇能约束权贵,收揽人心,尽得忽必烈赏识。自蒙军入寇襄樊后,张弘范因晓畅军事,又于咸淳五年受封为益都、淄莱等路行军万户,南下往助阿术、刘整等人。
这日,弘范带了亲随张燕及几名兵士去襄阳城西万山一带勘察,却是晦气,竟正碰上周洛和屈显回城,便有了先前一战。
回到大营后,自有随军医士为弘范悉心治疗,好在疮口虽深,终究只是伤及皮肉,敷上些金创药,包扎过后便不妨事。
听闻张弘范负伤,一时之间,蒙古征南都元帅阿术、签河南行省事兼参知政事阿里海牙、镇国上将军兼汉军都元帅刘整纷纷来到营中探望。
那阿术乃是蒙古都帅兀良合台之子,显贵出身,又上阵无数,精通计略,由此深的忽必烈之心。
阿里海牙却是西域畏兀儿人氏,其父乃色目贫农阿散合彻。阿里海牙少时不甘务农,便暗自发奋读书,常自言胸怀大志,后来便投奔西征蒙将不怜吉带,教导其子忽鲁不花畏兀儿,又被推荐给时任宗王的忽必烈为王府宿卫士,蒙语叫“怯薛”,由此开始发迹。
阿术首先问道:“弘范,你碰着何等人物,竟至如此?”
弘范叹口气,把遇到周洛之事告之诸人,并道:“此人好生了得,吾那亲随张燕,自幼养在府中,武艺极精,又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竟也败了。”
阿里海牙“咦”了一声,道:“未料宋营竟有这般人物,可知其姓名吗?”
弘范道:“我只听见那随从军汉叫他周相公,却不知是何人。”
阿里海牙道:“既有此人,他日若能归降我蒙古,岂不美哉。”
弘范道:“吾见他手段高强,亦曾相劝,此人却顽愚的紧,日后若能遇见,弘范倒实愿能将他招之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