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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宗时下正宠似道,深恶大全,更兼自己精通理学,于孝义颇为看重,便当即下旨为高玮*,并赦高潭之罪,又赐金银等物。
高潭出狱后自是感恩莫名,似道便乘机将其收揽于府中,养为死士,又指使太常少卿兼权直告人院刘震孙上疏将大全远贬海岛,同时密令高潭快马南行,于路图之。
高潭欣然领命,终在藤州追上丁大全,便将这个一代奸相溺毙于水中,报了那杀父大仇。贾太师在朝中只言大全意外落水而亡,与人无忧,理宗及诸臣亦乐得如此,并无追查。
自此,高潭便效命于贾太师,全为报答当日搭救之恩,然而私下对其误国殃民、陷害忠良之举也是大为不满。
江万里等三人听完高潭经历,各自唏嘘,黄镛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未错,却不可因一己私恩而废天下公义,高壮士此时不弃暗投明,更待何时。”
离朝(五)
高潭道:“贾太师如今已为满朝愤恨,天下怨毒,高某岂会不知,只是太师毕竟对在下有大恩,纵然他千错万错,高某决不可做恩公的对头,还望诸位大人体谅。”
江万里感慨道:“那贾师宪恶贯满盈,待人只会以利相诱,从来未有半分挚诚,不想手下却有你这般义士。”
刘辰翁道:“贾太师对你有恩,你便不肯对付他,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只怕那贾师宪见你未达使命,定会再行卑鄙之举,若有别的死士前来,国老岂不危矣?壮士既有情有义,何不效仿那前唐的聂隐娘,如此既不用与贾太师为敌,却也可保国老无虞。”
原来前唐裴铏所著《传奇》有侠女聂隐娘故事。隐娘乃河北强藩魏博镇中大将聂锋之女,自幼随一老尼学成绝艺,又得师传宝剑一把。后来,隐娘嫁给一个武艺高强的磨镜少年,夫妻俩又为魏博镇帅田季安差遣,去暗杀与之有仇的陈许节度使刘昌裔。昌裔颇能神算,已知隐娘夫妇要来,便派人相迎于城门口,又以礼相待,毫无为难。隐娘夫妇见刘节度既知其来意,尚能如此从容,仁义气魄非比寻常,当下心悦诚服,不但放弃使命,还杀死田季安后来派出的杀手精精儿,并逼退更为了得的妙手空空儿。
刘辰翁怕高潭不知聂隐娘的典故,正准备详述之,高潭却哈哈大笑道:“聂隐娘一介女流,尚能以义为先,若生在今世,高某定会娶了过门,哪轮到那磨镜子的。”接着又正色道:“诸位放心,某先祖乃开国功臣,高潭再不肖,也绝不致辱没先世令名,在下虽不会不利于贾太师,却也决计不让国老损伤毫发。”
三人见他哭笑无常,实在有些魏晋遗风,说话虽是粗豪,却敬奉祖先,明辨是非、慷慨重义,又所知甚丰,显见读书不少,不由心中都暗暗赞叹。
黄镛当下忍不住道:“真壮士也!”江万里与刘辰翁也都点头称道。
高潭道:“刘大人方才说的没错,贾太师素来深恨国老,此番不成必不肯善罢甘休,国老与诸位大人都要小心则个。”说罢拱拱手,忽然纵身跃出窗外,月光下,又早已上了墙头,只见他立于屋檐之上,回身笑道:“国老放心,在下虽去,却绝不敢擅离左右。”其声由远而近,人影却已不见。
刘辰翁伸了伸舌头,感叹道:“李太白有诗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的大约便是此辈。”
黄镛也道:“久闻高家枪法天下无双,未想身法也这般了得,我等却是开了回眼。”
江万里道:“此人毕竟忠良之后,虽沾染些草莽之气,人品却是无亏,他日若能循循善诱,定可成为国家栋梁。”
于是几日之间,先是刘辰翁回乡丁母忧,未几,江万里也上辞表一封,请求告老还乡。度宗表面虽专宠于贾似道,其实对他是畏惧多过于尊敬,全然不似对江万里那种亲近依赖之感,当即不允,江万里却真个是心灰意冷,几日内又连上几表,去意坚决。
贾似道本以为此次定会得手,却不想江万里不只毫发无伤,连府中武艺最好的高潭也是不知去向,不禁心头忐忑,深恐自己阴谋败露,不免开罪于天下,纵然得蒙皇帝宠信,却也极是不好交待。此刻他见万里请求告老,却是正中下怀,不由心中窃喜,求之不得。
一日朝会后,似道入宫面圣,便开门见山道:“老臣一向以为江万里虽自诩清高,其实老谋深算,沽名钓誉,暗自结党。不过此人毕竟历事二朝,微有苦劳,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不济,此时更似有悔悟深省之心,却也难得,万岁何不准其所请。”
度宗支吾道:“朕知道太师与江丞相有些误会,然先帝在世时,屡言其忠,朕更是自幼便以师事之,并未见其奸伪,今日大敌当前,又怎可让他离去。”
似道知道度宗内心信任万里,纵然是自己所言,却也未必肯听,心中不由又妒又气,一念间却是灵机一动,便叹口气道:“老臣蒙先帝与万岁厚恩,一切行事均以社稷为重,绝不敢因公肥私,朝堂之中却总有些奸佞之辈,造谣攻忤微臣,妖言惑众。江万里乃两朝*,又与微臣共事多年,原本有些私交,不想却轻信谣言,以至成今日水火之势,微臣亦常暗自痛心。”接着话锋一转,又道:“近日江万里既然几番言退,加之此人向来执拗,想必去意已决,强留不但不美,更不能显出万岁体恤臣下之德,老臣却有一议。”
度宗见似道说的恳切,不似作伪,还真以为他心结已除,便欣然问道:“不瞒太师说,朕近日也甚为此事烦扰,太师既有计较,但讲无妨。”
似道道:“近日得奏,闽中有山民聚众不轨,阴图闹事,屡犯朝廷法度,那江万里既然名满天下,陛下何不先调他去福建外任,以安地方民心,日后又未尝不可还朝,如此既不负其才,又无损万岁声誉,却是若何?”
贾太师心中知道天子不舍江万里,自己多进谗言反会惹来猜忌,不如设法先使其外任,远离朝廷,日后自可伺机缓图。
度宗思量再三,一时却也找不出更好的计较,只得应允,却又哪里明白贾似道的用心。
不几日,朝廷下诏,徙封江万里以观文殿大学士出知福州兼福建安抚吏,并依旧职提举洞霄宫。万里见天子毕竟不愿自己辞官归乡,却也不便有违,只得吩咐家人收拾行李,准备启程赴闽。
临行时,度宗钦赐江万里传世玉带一条,并亲自送出皇城之外,文武同僚也多来送行,黄镛陈文龙等更是洒泪不止。
待出了临安城南嘉会门后,众官各自请辞,唯黄镛与陈文龙一路送到凤山山道之处,却见前方凉亭中立着一人,身形瘦长,儒服方巾,似是等候多时了。
江万里撩起车帘,笑道:“与权,汝也来与老夫送行么?”
原来那儒士不是别人,正是贾太师之心腹,刑部尚书陈宜中。
陈文龙向前一步,斥道:“陈与权,你来作甚?”
陈宜中作了一揖,沉声道:“君贲,在下是来给国老道别的。”
黄镛冷笑道:“记得宝佑间在太学时,曾唯、则祖、刘黼、陈宗诸兄及君与在下上疏直言丁大全之罪,虽遭流放,却博了个六君子的虚名。临行时夫子与众同窗直送出桥门外,最后便好似在此处挥别,距今已有十数载了吧。”
陈宜中黯然道:“那是宝佑初年之事,当时器之兄与弟都是气盛少年,如今茫茫过往十数载,吾等须发皆已白矣。”
黄镛道:“如今吾虽年老体衰,心气却丝毫不减,汝却未必是当年那个陈与权了。今日江国老离朝外任,不正是遂了你与贾太师心中所愿么,又何必来这里多此一举。”
陈宜中神色未变,却隐隐透出一股伤感之气,黯然道:“昔日器之兄常与弟纵论天下,谈古道今,每言及本朝陈少阳事迹时,无不慨然流涕,兄之教诲,弟至今未曾敢忘,亦常以少阳为标榜矣。”
原来本朝徽宗时,蔡京、王黼、朱勔等数臣为恶,乱政害民,金兵趁势南下,威胁边境。如此时局下,太学生陈东不顾身微言轻,率先上疏,向刚即位的钦宗请斩奸邪,后来又为遭诬罢官的丞相李纲仗义直言。南渡后,陈东因得罪权相黄潜善、汪伯彦等,竟被高宗冤杀,年仅四十有二,一时天下愤之,后世太学诸生无不以其为榜样,那“少阳”正是陈东的字。
黄镛笑叹一声,摇摇头道:“可惜黄某当时无眼,却是错看人也。”
陈宜中脸色发青,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