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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了革命的锤炼,小凤仙倒是很沉静,先让他不要着急,送他三百大洋作盘缠之后,告诉他一切已经帮他安排妥当,让他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再走,走的时候要尽量像没事人似的,因为眼下云吉班四周布满暗探的眼睛,她塞给他事先已经筹措好的费用,一边嘱咐他晚上六点钟再来,和自己接头。
晚上六点整,金云麓一身笔挺的西装,准时来到了云吉班的门前,小凤仙已经叫好了一辆小汽车,招呼他坐进车中,叫司机去六国饭店参加舞会。坐上车,小凤仙才发现,司机很可疑,定是袁世凯派来的密探。这一天蔡锷和金云麓在云吉班的频繁出入,已经引起了老袁的注意。金云麓毕竟是羽毛未丰的大学生,没有想到,刚刚坐上车不久,小凤仙就瘫软地依在他的怀中。虽然都是妓女,卖笑生涯,逢场作戏,本不足为怪,但毕竟小凤仙是知道自己和雅梅关系的呀,怎么雅梅刚被抓走,她就情不自禁成这样子呢?她不是说好要帮助我奔赴南方的吗?怎么能够趁人之危拉我下水?金云麓越是想挣脱,小凤仙越是靠得紧。司机从反光镜中看得清楚,一个老牌的妓女,和一个未谙风情的毛头小伙子拉拉扯扯,便放松了警惕。
下了车,走进舞厅,刚刚落座,小凤仙发现座位旁也有密探,她拉着金云麓的手,一步步下了舞池,一边跳着舞一边把一张写好的纸条塞进了他的西装口袋里,并且伏在他的耳边,故作亲热状一般,轻轻地告诉他:接头的暗号都在纸条上,小心,四周都有密探!
这则故事的结局,我不大清楚,肯定的是,悲欢离合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情人的凄然别离,爱情的悲惨逝去,却造就了金云麓革命大业的成功,他找到了梁启超,奔赴南方倒袁去了。但雅梅被抓到袁家以后的命运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无论她到底是在袁家,还是跑出了袁家,有人说她最后都是凄凉地死掉了。这当然是悲剧的最好处理方法。大众对待这样的题材,容易惯性地把悲惨的命运强加在弱女子身上,而忽略了自己的内心是否过于无情,过于强悍而生硬,日后再流一掬眼泪,只是作个心理补偿罢了。
国家大事和青楼艳史搅和在了一起(3)
对这则故事,我是半信半疑的。如果是真的,这一切环环相扣,太像电影里编排的地下斗争情节了。如果是假的,袁寒云、小凤仙、雅梅和金云麓,甚至那个上海的妓女薛丽清,却都是确有其人的。
这则故事,讲的虽然是袁寒云和雅梅、金云麓之间的阴差阳错、悲欢离合,主角依然是小凤仙,虽然,她在其中的戏份并不多,却是在关键时刻出场,演的是压轴的戏。在这里,她依然是那样的深明大义,那样的机智果敢,那样的性感动人,而且,依然是一副侠女的形象。
如果我们在这则故事中抛开小凤仙,而只看雅梅和金云麓,那么,我们会发现,其实他们是小凤仙和蔡锷将军的翻版,是他们的拷贝,或者是仿作。一样的妓女和革命者的身份,一样的妓女心地善良而深明大义,一样的革命者斗志坚定视死如归,最后一样的有情人难成眷属,天各一方,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难探看。
从如此惊人的一致,可以看出,人们还是喜欢把国家大事和青楼艳史搅和在一起,将棱角分明的政治角逐,和暧昧的身体交易、欲望征伐交织在一起,让历史进展的高潮部分,和妓女闺房里的情色高潮部分叠印在一起。从另一个侧面,它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扭曲和变形;它也体现了百姓对那些有权有势大人物的不满,而将内心的一部分愿望倾注在青楼弱女子身上,故意作出如此强烈的对比,让薄情妓女和英雄一起承担并占据了国家脊梁的责任与位置。所以,夏衍在《懒寻旧梦录》中说:“庙堂上大人物的心灵,还不及一个妓女。”
如此惊人的一致,还能够让我们看出,小凤仙和雅梅的出现,已经和赛金花时代有所不同,烟花女子,虽然和赛金花一样可以充当历史的主角,但赛金花赢得历史,却没有赢得过爱情。小凤仙们却可以在赢得革命的同时,也赢得了爱情。这是完全不同凡俗的地方,是在之前和之后都不曾发生的奇迹。
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出,那个时代的妓女,毕竟还秉承着中国古代艺伎的传统,没有将青楼文化变成简单而赤裸裸的性泛滥之大全,她们还保持着那个时代中难得的底线和秉性,方才有可能出现小凤仙这样不为金钱和情色的义举和壮举,才能够栽下什么种子开出什么花来,为自己赢得一份在妓女中难得一见的爱情。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革命加爱情,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的模式,小凤仙和蔡锷开了这方面之滥觞。以后包括左翼文学中革命加爱情的文学样式,无一不是这类变种,都能够追本溯源,从这里找到其影子和脉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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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境中红颜未老的小凤仙(1)
蔡锷死后,小凤仙的日子和命运如何,历来版本不尽一致。
一说,小凤仙重回陕西巷的云吉班,先是遭到了逮捕,放出来之后,云吉班一下子顾客盈门,因小凤仙和蔡锷将军的风流韵事,让小凤仙和云吉班一起名声大噪,馋腥的人不少,都想分享蔡锷将军的同靴之乐。这一点,和赛金花非常相似,无论是在状元郎洪钧死后,还是在德军元帅瓦德西走后,赛金花在风月场上的生意,都因有洪钧和瓦德西而越发的红火。她们两人这种命运的相似,说到底,是世俗更是历史还是只把她们当成了“二房”,而从来没有登堂入室,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主角。趋之若鹜的人们,与其说是为了和她们销魂,梦寐以求的是性欲的发泄,消费她们的肉体,不如说是消费她们以往的那些往事,是一种集体的意淫而已。
这一说的后续发展,令蔡锷将军的部下尤其不容,认为小凤仙败坏了蔡将军的一世清名,小凤仙为维护蔡锷将军的名声,表示自己将为蔡将军从一而终,自此闭门谢客,不久便离开了八大胡同,漂流四海,不知所踪。
另一说,小凤仙一身素衣,送两副挽联,到上海参加蔡锷将军的追悼大会,在追悼大会上,悲恸至极,哭得晕倒在地,被一位叫做苏芸的小姐发现。苏芸是《孽海花》的作者曾朴的学生,也是小凤仙的朋友。她把小凤仙搀扶起来,安顿好,等小凤仙苏醒过来,两人相约回北京后再作详谈,谁想等苏芸回到北京,到陕西巷的云吉班里找小凤仙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封绝命书。
相传这一说后面的发展,是小凤仙离开八大胡同,又来到前门火车站,坐上了开往天津的火车。这路线,这地方,这火车,都是这样的熟悉,不久之前,她便是牵着蔡将军的手,走过这一程。旧地重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今,惊风落叶,飘零客心,她和蔡将军还能够像从前一样吗?独在异乡为异客,人自伤心水自流,坐在开往天津的火车上,独自一人,怦怦的心跳和着车轮撞击铁轨的隆隆声一起轰响,她越发伤心难耐,上一次坐在这里,即使情形紧迫,甚至性命攸关,身边还有蔡将军呀,如今,车上和窗外的一切熟悉景物,却要自己独自一人凄然面对,心里真的是痛如刀绞。她便下定决心吞安眠药片自杀。赶巧那天火车出了事故,颠簸摇晃的车厢,颠洒了她的药片,让她活到了天津。
或许是蔡将军让她不死吧,她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一说,她活到了1954年;一说,她活到了1976年。总之,她活到了新中国建国以后,一生跨越了几个朝代。
据说在天津,她先嫁给了一个奉系的师长,然后随夫来到了沈阳,日本统治时期,这位师长成了汉奸,她的命运随之起伏。1949年,解放前夕,她再次嫁人,嫁的是一位大她五岁的姓李的锅炉工(也有说是嫁给姓陈的一个厨师)。李年轻时曾经在张大帅府上做过事,那时,小凤仙常到张大帅府上看赵四小姐,李认识了她,便有了这样的一段姻缘。和李结婚时,小凤仙大约50开外。那时,李带着一个14岁的女儿,小凤仙很喜爱这个孩子,待她如自己亲生的一般。
小凤仙从此在沈阳一间破旧的平房里,过着普通人的普通生活,谁也不知道她的过去,她和蔡锷将军的往事,落花流水春去也,深深地埋在了往昔凋零的日子里,连她自己也快要忘却干净了。
生活是安定了,但日子过得却很艰难,小凤仙只好给一个姓张的干部家当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