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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一个四川老板开的馆子里吃饭,进来一个穿着破旧的乞讨者,站在我们桌旁,我掏出一张一块钱递给她,她双手合十施礼走了。菜刚上桌,又一个乞讨者进来,看起来还很年轻,我不愿意再施与。老板走过来,粗声粗气地对他说:“又来了,又来了!来,我给你!不要再进来了!”不耐烦地掏出一张五毛钱,乞讨者哈着腰走了。
老板一边抹我们旁边的桌子,一边愤愤地说:“这些人啊,啥也不干,从小就要钱要到老!”馆子里大多是来自各地的游客,他是嫌这些乞讨者打搅了他的顾客,影响了饭馆的生意。他叹了口气说:“太多了!你要给是永远都给不完的!”菜刚上齐,进来一个抱着扎木琴卖唱的人,站在饭馆中间又弹又唱,有少数民族高亢清亮的好嗓子。他唱了一小段藏歌,我们听不懂,但歌里的情绪应该是欢快的,有人站起来给他钱,他道一句“扎西德勒”,笑嘻嘻地走了。饭馆老板摇摇头,用抹布拍打着柜台,无可奈何地走到里间去了。
在拉萨行走时,我们还经常遇到另一种乞讨者——确切地说,不是乞讨,是化缘者——这些人一般是从很远的地方,譬如青海、四川、西藏边境山区磕长头来到拉萨布达拉宫朝拜,或者围绕大昭寺转经。有些人一边磕长头一边会向路人伸手请求布施。好多人的额头已磕起老茧,手上套着木托,衣服破旧不堪,整个面庞唯有眼神是干净透亮的。
据说,这些信徒很少带盘缠,背着破旧的小布包,一路上都是化缘而来,遇到有人的村庄就请求饭食和寄宿;漫漫长途只能随缘依靠路人施与的财物和食物。他们的虔诚被其他信徒认同,艰难的朝圣之途也容易打动远行者,所以往往这些人不用伸出手就会有人主动施与。在藏传佛教文化盛行的西藏,是藏家人共同的信仰支撑他们栉风沐雨,最终跪拜在布达拉宫脚下。
乞讨者(2)
然而,整整几天在拉萨各个角落兜兜转转,我却无法将背包中的铅笔、糖果布施出去,拉萨的乞讨者似乎不需要这些。那些乞讨的孩子也让我感到困惑,他们好像自小已经懂得如何向陌生人行乞,有时会抱住你的腿,有时会扯住你的衣服“叔叔阿姨,行行好”,有时几个一起围拢你,让你无处可逃。他们只要你口袋里的纸币——似乎和任何一个其他城市的行乞者没有分别。前往珠穆朗玛峰的长途行程中,我带上了所有礼物,也许在那些还未被商业和城市洗礼的沿途山区会有孩子羞涩或腼腆地喜爱它们吧。
一路上从许多村庄擦身而过,并未做过多停留。只在进入珠穆朗玛峰自然保护区的定日县边界,车停下来,向导下车处理边防证、珠峰自然保护区门票等事宜。车门紧闭,他站在车门口,严肃地告诉我们:“请大家就在上面等待,不要下车,也尽量不要给下面的孩子钱物,你给不过来。”正在我们纳闷的时候,司机快速打开车门,向导下车后又迅速把门关上。1米1花1书1库1 ;http://www。7mihua。com
果然,一大群孩子跑过来,大的差不多七八岁,小的三四岁,十来个孩子团团围着拽着向导,我看到向导有些粗暴地摆脱他们的撕扯朝售票处走去。这样的情形有些难堪,孩子们也马上意识到向导那里没有甜头,转而跑向了我们的车子。全部站在下面,仰头向我们伸手祈求,他们的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衣服穿得歪歪斜斜鼓鼓囊囊,嘴里不知喊着什么,使劲地朝车窗伸手。几个女孩掏出口袋里的香蕉、苹果递下去,马上一堆黑乎乎的小手伸过来争抢,大孩子推着小孩子,小孩子跳起来差点压倒了更小的孩子。抢到水果的孩子不吃也不走开,又伸出另一只手乞求着,姑娘们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还能再给什么。
这样的场景使人心酸,这些孩子应该来自附近的村庄,知道这些是外地旅行的车辆,每天期待着它们路过并能抛下一些财物。不知道这些孩子是否是留守儿童,父母离开贫瘠的土地去城镇里做生意养家糊口。他们中的一些孩子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没有人管束,还在这里以乞讨为业。我那些礼物明显对他们是不适用的,同伴拿出面包想要给他们,我阻拦了她。
每天路过的游客都这样施舍,他们每天这样追逐和乞求,从小就陷进这样的模式里,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就是每天从外来的人那里乞讨而得一两件新奇的食物或用品。如果旅游业给他们带来的仅仅是这些,他们幼小的心灵认同并接受着贫穷和乞讨,那又该如何去塑造他们的山峦和远方?他们这样生活下去,只是从路边走向城市去乞讨,从小到老吗?
又是好一阵纠缠,向导掏出一些零钱给他们,才使劲挣脱他们的拉扯上了车。他抖了抖自己的衣领,对我们说:“看到了吧,这些小孩可厉害了,你们一下车就上不来!”当汽车重新发动,那些孩子向我们挥着手,追着车子奔跑。大大小小的孩子像一团团弄脏了的羊毛,没有人清洗他们,也没有人把他们放在温暖、干燥的地方认真梳理和纺织。
来到这里的汽车尾气更加熏脏熏黑了他们的小手,我无法把那些彩色的画笔和本子交给他们,因为我无法告诉他们,这些可以拿来画下他们的村庄、近处的雪山,还有他们本来红扑扑的脸蛋。后视镜中,灰色的羊毛团越来越小,他们停止了追逐,我们都各怀心思不说话,如果没有我们涉足他们的家园,他们是否会停留在质朴的农耕生活中;如果不是有更多物质和财富的诱惑,他们的父母是不是不会远离自己的村庄,而藏家人间的施舍与给予的秩序是否更加单纯?
乞讨者(3)
到达珠穆朗玛峰大本营后,毡房里卓玛家的小女儿坐在床上好奇地望着我们,她穿得整齐干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煞是好看。我又想起了那些脏脏的孩子脸,他们的脸庞也应该如此明亮啊。我问她:“小妹妹,你多大啦?”她脆生生地用普通话回答我:“七岁。”我很惊喜地又问道:“你上学了吗?谁教你说的普通话呀?”卓玛在一边打酥油茶,一边腼腆地帮她回答:“读小学了,放假了嘛。学校里教的。”母亲的普通话倒没有说得那么字正腔圆。我想起袋子里的铅笔,拿出几支彩色的送给她,她一点也不怯,却绷着脸看着我说:“谢谢姐姐!”我笑起来:“我可是阿姨哦!”
当我们下山再次经过定日关卡,孩子们依旧追逐着汽车,他们的脸似乎更脏了。我有一种站起来把剩下的铅笔、本子和糖果全部抛给他们的冲动,但不知为何没有那么做。也许我所受的教育和经历告诉我,想要得到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去付出和创造。我希望现代文明的气息带到这些边远之地的不是简单的施舍,然后遗忘。我也开始反思自己最初带着礼物上路的初衷。
回到拉萨,依然会有许多乞讨者走过来对我们摊开手掌。有人掏出纸币,有人漠然走开。究竟是该顺应他们的传统,还是该如何?从小乞讨到老的人生,究竟是不是我们所接受的文化教育和现代文明所不能理解的一种方式呢?我无从回答,只能随缘随喜罢。
被驯养者的幸福(1)
圣…埃克苏佩里在他的著名童话《小王子》中讲述了一个动人的驯养故事,小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互相需要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不仅是那些幼小脆弱的灵魂,凡是甘愿被驯养者,大多都有一颗忠诚信赖的心。我也曾听闻那种野性尚存、生性凶猛的藏獒,虽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和侵犯性,但对自己的主人和领地却是十分忠诚地守护着。
在藏地,毛发浓密耐寒、敏捷而勇猛的藏獒是藏家人的好伙伴。在藏北草原,远远看见一只黑黑的大狗围拢一群绵羊,我们就指着它叫:“那是藏獒吧?”看着它在草原上奔跑的样子,像一团黑色的旋风,即使满身厚厚的皮毛,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拙,有时也遗憾地想:这么彪悍的藏獒,就算是我们下了车,也不敢靠近去看它吧?┃米┃花┃书┃库┃ ;http://www。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