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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伤心,两行热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流将下来。
一片哀怨之中,更添出无限的妩媚,泪汪汪的一双秋水,注视着太子,越显得流利动人。
真金太子本来是风流倜傥的性情,不过自幼便和姚枢、许衡等人在一处盘桓,很受了一番陶冶,因此能够改变性质,把天性中带来的佻达之气完全消灭,颇以礼义自守,不敢逾越规范。但先天带来的根性,虽然被后天的道学制住,他的根本究竟还存在着,一经挑逗,便如春草怒发,再也遏止不住。所以见了李小娥的一种妖媚态,顿时动了怜惜之心,便将她一把拉在怀中,举着手替她揩拭粉颊上的眼泪。又俯下头颈,亲她的桃腮。李小娥虽说已有三十多岁,那股**之性,究竟不免冲动。只因自己年长色衰,难以动人,若去迎合世祖,恐遭屏斥,致贻笑柄,所以忍耐着寂寞,让那些年轻的嫔御去争娇斗媚,本是一种没法的事情。现在被真金太子搂在怀中温存体贴,不觉心跳个不住,脸上一阵一阵的红晕起来,又带着几点眼泪,好似着雨的桃花,鲜妍异常。太子初时去搂抱她,见她并不峻拒,已知她可以情动,现在又见她倚在怀内,软棉棉的四肢无力,好似骨酥筋销一般,那满脸的春色,令人望而魂销,不禁心中大动起来,便紧紧地将李小娥抱住。小娥已知太子之意,低低地说道:“贱妾蒙殿下深情垂爱,何敢峻拒,虽是败柳残花,羞耻亦须顾惜。此处纵使十分隐僻,无人前来窥破秘密,但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非但有渎三光,且于殿下的身份有关。
如果真个垂青,好在醉香楼离此不远,敢请殿下屈驾,至楼中小坐一会。“太子听了,连连点头,遂携了李小娥的手,慢慢地到了醉香楼中,也有两个年小的宫娥前来接着,见是太子,一齐屈膝行礼。太子吩咐起去,同了小娥,径入卧室。两人唧唧哝哝地谈了半日,方见小娥云鬓蓬松,罗襟半掩地走出来,命两个小宫娥用金盆盛了水,亲自捧候了进去,侍候太子,净脸洗手过了,自己方才重整云鬓,再理发髻,收拾得粉光腻滑,陪伴太子。说也奇怪,这真金太子素来是出名的道学先生,虽不能说是柳下惠的坐怀不乱,平日对于女色,绝不垂意,便是世祖也称赞他老成可靠。不知如何,遇见了李小娥这样一个年长色衰的女子,他竟至百般迷恋,十分爱惜。在醉香楼中和小娥寸步不离的,一住半月,连世祖那里都不去请安。
世祖正在得了一个高丽的绝色美女,在那里寻欢作乐,弄得昏头颠倒,太子已有半月之久不来朝见,他也记不起来。所以真金太子更加放心大胆地在醉香楼与李小娥朝夕盘桓。但是世祖所得的美女,既说是高丽来的,那高丽的美女,怎样会到中国来呢?原来高丽自降服蒙古之后,按期入贡,甚是恭顺。
现在又遣使臣进献一个美女,名唤翔雪,另有一辆车儿,名叫自由车,赉来贡献。到了燕京,大臣们因世祖在上都避暑,便差人引那使臣,赉了所献的美女和车儿,一同来到上都,朝见过世祖,将国王的表章陈上。世祖见是进献美女和自由车的,料想美女必定生得娇艳动人,那辆车儿也总是奇异之物,不然,高丽国王决不致使人逾越重洋,远远地前来进献。遂命使臣,将贡物献上,待朕过目。未知那美人和车儿究竟如何模样,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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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讨曰本两遭败衄 征占城再挠师徒
话说世祖召上高丽所献的美人,果然生得秋水为神,冰玉为骨,面貌艳冶,容光焕发。世祖心中甚喜,命内侍带往后宫。
又瞧那自由车时,金根银輗,高有六尺,四面俱以鲛绡为幙,顶上镶着一颗大珠,从里望外,看得十分清澈;由外望内,却一些也瞧不见什么。无论什么车儿,都是两轮,或是四轮,唯有这自由车,乃是三轮,前一后二,装设得精美异常。世祖向使臣问道:“这个车儿有何妙处?为何取名自由?”使臣奏道:“此车乃下国巧匠所造,可以来往自如。这将机关一开,不用人力推拉,自为行动,转弯抹角,皆有机捩,任凭数尺高的阶砌,只须将前面的一轮向上一提,自能上去。车顶上那颗大珠名为明月珠,到了黑暗的地方,或是夜间,自能发出光明,不用灯烛,如同白昼。还有一桩奇处,这车看时里外通明,实则内中可以望见外面,外面不能望见内里,所以坐车的,可以在内御女。因有几桩特异之处,故名为自由车。”世祖听了使臣之言,不胜欣喜,遂命使臣退居馆驿。
回归宫中,当夜召幸高丽所进美女,询其名字,知唤翔雪。
这翔雪不仅生得美丽,而且工于媚术,床第之间格外得趣,世祖愈加宠爱。因她肌肤细腻光滑,其白如雪,遂号她为雪妃。
世祖见雪妃的肌肤又白又嫩,伸出手来,真和羊脂玉一般,便抚摸着问道:“你的皮肤,为何如此娇嫩?”雪妃道:“臣妾自幼以玉为食,所以肌肤细腻异常。”世祖不信道:“那玉乃是石质,如何可以为食?”雪妃笑道:“高丽所产的玉,与做珍玩的不同,其色有黄有白,大小厚薄亦复不一,以黄色者为上品。这类的玉尽都产生于河中,有那贫寒之人,专在河内掏玉,卖给人家作为食品。人家买了玉来,洗涤清洁,置于罐内,煮了半日,再将白芨草和入同煮。那白芨草与玉的性质相反,放入罐中,那玉自然糜烂,便将白芨草取出,加入香料糖汁,调和成膏,其味香洁无伦。臣妾自幼以之为食,所以肌肤格外细腻洁白了。”世祖笑道:“原来如此。你到中国来了,没有玉吃,如何是好?”雪妃道:“中国没有这种食品也是无法。”世祖道:“你可还想吃么?朕可以设法取将前来的。”雪妃喜道:“陛下既然有法可取,何不将来服食呢?据说永远食玉,可以返老还童,延年祛病,仙家的玉液琼浆,便是这样制成的。”
世祖听得此言,更加起劲,立即派了内侍哈刺图前往高丽采玉。哈剌图奉了旨意,乘了一只大船,船上面插了一红旗,大书“奉旨采玉”四字,一路向高丽进发。那辽东地方的官吏,忙着出城送迎,备办给应。哈剌图更是乘机勒索,几乎没把这一带的地皮都挖了去。到了高丽,又命国王派人取玉。国王惧怕上国的威风,只得唯唯应命。采了玉来,雪妃便亲自动手,煮调成膏,先进于世祖。尝那滋味,果然觉得十分可口,从此世祖竟同雪妃一般,也有了嗜玉之癖了。居然定为规例,每一月派人往高丽采玉一次,每月支销采玉费,竟至五十余万银两,你说可惊不可惊呢?
世祖在上都这样的骄奢淫逸,那真金太子也在醉香楼恋着李小娥,绝不出外。父子二人只知追欢取乐,把国家政事置之脑后。哪里知道,燕京已闹出大事来了。你道是什么大事?原来世祖即位在第三年上,就用了回人阿合马专理财赋。阿合马竭智尽能想出两个条陈来理财:一条是冶钱,一条是榷盐。将河南钧、徐等州的钱矿,括民三千,大兴鼓铸,日夕煮冶,每年定要输钱一百三万七十斤,不准短少。因此冶钱的民工,无论采取是否及额,都要缴足此数,甚至迫迫敲比,典儿鬻女,以偿此数。河东地方素多盐池,人民越境私鬻,价值较廉,因此官盐滞销,岁课止有七千五百两。阿合马奏请每岁增加五千两,不问军民,皆要出税。这件事情施行出去,弄得民怨沸腾,世祖还说他是理财能手,升为平章政事。这一来阿合马愈加得势,竟至营私罔利,蠹国殃民,无恶不作。内外官员,没一个不知阿合马是奸邪,无如世祖十分信任,没人敢言。
益都千户王著,深恨阿合马专利害民,败坏国政,暗中铸了一对百斤重的大铁锤,出入携带,意欲击死阿合马。有个高和尚,自言能呼风唤雨,诸王桑阿克达尔征缅甸时,带在军中,命他施法,绝无应验。高和尚回来之后,唯恐获罪,遂诈称身死,又杀了个徒弟,充作自己的尸首,当时果然被他瞒过。高和尚逃了出来,恰巧遇着王著对他说道:“你移花接木之计,只好遮掩一时的耳目,若要出头,非建立大功不可。现在平章阿合马殃民误国,我们把他诛了,为国除害,岂不很好么?”
高和尚大喜答应。其时太子真金从世祖在上都,阿合马留守燕京。王著命两个西僧到中书省诈称太子还都作佛事。高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