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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湍巴剌合颇有智勇,知道也速该英武过人,不可力敌,便与扎里不花商议,将人马四散屯开,坚守要隘。又将野外放了一把火,烧得一物无存。蒙古兵到来,寻人厮杀,连影儿也不见一个。野外又烧了个罄尽。进不得战,退无所掠,直把个也速该急得暴跳如雷。命人催促后队人马前来,会同攻取,也是无效。正在束手无策,忽接得忽都剌哈汗患病的信息,也速该不敢停留,连夜班师退回。
行到迭里温盘陀山下,遇见兄弟塔里台斡赤斤,向他道贺。
也速该道:“此番出师,未能大获全胜,只擒得两员敌将而回,何贺之有呢?”塔里台斡赤斤道:“哥哥虽未报得大仇,然擒获敌将,已足使之丧胆。且嫂子已经产下一儿,乃是极大的喜事,怎么不要道贺呢?”也速该闻得诃额仑生下儿子,也甚欣然,便赶去看视。诃额仑产后,虽觉疲乏,身体却甚安适,丰姿亦复如旧。再看那所生之子时,却是头角峥嵘,奇伟异常,双目炯炯,啼声洪大。更有一件奇事,小孩初出母胎,右手握得甚紧。经人启视,掌中握着一块凝血,其色紫赤,宛若猪肝,其坚无比,浑如铁石,光明透澈,很为奇怪。众人不知其故,都说是吉祥之兆。也速该看了小孩,不禁大喜!遂即说道:“我此番征讨塔塔儿部,只一仗就擒住了他的大将帖木真。现在就把这小孩取名为帖木真,以作纪念罢。”取名之后,便去看视忽都剌哈汗的疾病。其病已是沉重,见了也速该不觉泪下道:“我的病不能好了,以后国事可由你主持,百事皆须谨慎,虽然不可畏缩,却也不可鲁莽。”也速该含泪答应,又把擒住两员敌将和生了儿子的事情,一一告知。忽都剌哈汗也觉欣然。
也速该即行退出。忽都剌哈汗在夜间便咽了气。也速该嗣位,邻部皆惮其威名,莫不慑服。
诃额仑又连生三子,一个名合撤儿,一个名合赤温,一个名帖木格。最后又生一女,取名为帖木仑。也速该嗣位之后,曾另纳一妾,生下个儿子,名唤别勒古台。帖木真已经长成九岁,也速该意欲替他拣选个女郎,订为婚姻。因此谐他出外,打算往诃额仑的母家,选择个美貌女子。行抵扯克撒儿山和赤忽儿古山之间,却有一人迎将上来,笑着说道:“也速该,久违了!你如今做了国王,连当初的旧友也不记着了。”也速该看时,原来是故人德薛禅。他本是弘吉剌的族人,就住在这里的左近。也速该忙陪笑说道:“并非忘记了旧友,只因国务匆忙,终日碌碌,没有闲暇可以出外,所以将故人疏失了。”德薛禅指着帖木真道:“这可是令郎么?你携着他意欲何往?”
也速该便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德薛禅道:“我昨夜得了一梦,梦见一个小儿,双手擎着日月,飞在我的手上立住。就因得了这个梦兆,所以出外闲游,期有所遇,恰恰就碰见了你携着令郎前来。我瞧令郎年纪虽轻,身材魁梧,光华满面。我这个梦,莫非就应在令郎身上么?”也速该道:“你的梦怎么会应在我儿子身上呢?”德薛禅道:“我听得人说,日月乃是天上的东西,有照临下土的气象,所以人家都把日月比作君后,我昨夜梦里见的小儿,回想起来,他的面貌竟与令郎相似,由此推测起来,你令郎的后福必是不浅,将来保不定要称王称帝呢!我年过半百,别无指望,只有一个爱女,名唤孛儿帖,愿意许与令郎为妇。他日我家子孙,生了女儿,便世世和你皇帝家结亲,作为后妃,岂不快活么?”
也速该听了这话,十分欢喜!便同了德薛禅到他家中,相看他的女儿。德薛禅唤女儿孛儿帖出来拜见。也速该见她娇小玲珑,已饶有风韵,心下大喜!问她若干年龄,德薛禅道:“她比令郎大一岁,今年十岁了。”也速该遂留下一马,作为聘礼,就带了帖木真告辞起身。德薛禅再三挽留,只得住了一夜。
次日天明,德薛禅向也速该道:“我有一事须要请你答应我。”也速该忙问何事。德薛禅道:“我生平只此一女,现在年纪尚小,舍不得远离,闻得你的儿女很多,意欲将令郎留在我家,慰我寂寞,望你俯允。”也速该道:“我的儿子,便是你的女婿,留住在此,原没什么不可以。但他年轻胆小,事事要人照顾,如何是好?”德薛禅道:“儿子、女婿总是一般,令郎在此,我自加意照料,你请放心。”也速该只得答应,将帖木真留下,上马动身。临行之时,又再三叮嘱德薛禅,叫他好好的照料帖木真,并说他生性怕狗,千万不要被狗惊吓着他。德薛禅一一答应,握手而别。
行到扯克撤儿山左近,却值塔塔儿部人设帐陈筵,异常丰盛,像是迎候上客一般。也速该心下奇怪道:“塔塔儿人在山下等候着谁呢?莫非知道我打此经过,设筵款待么?但他们与我是世仇,决无设席款我的道理。”正在想着,塔塔儿人已是拦住马头,邀他入席饮酒。也速该生性粗豪,又因走得腹中饥饿,正思打尖充饥。见塔塔儿人殷勤款待,便不问好歹,下马入席,酣饮了一场,方才起身道谢,跨马而归。行在路上,已觉得头目昏眩,腹中隐隐作痛,料知中了塔塔儿人的暗算,连忙赶回帐中,腹内更觉绞痛异常,医药无效。到了第三日上,自知不妙,便唤族人蒙力克入帐,向他说道:“我归途自不小心,被塔塔儿下毒谋害,万无生理。我子年皆幼小,帖木真又在德薛禅家中做女婿。你父察剌哈老人十分忠诚,现在你也要学着你的父亲,照应我的家属。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到德薛禅家,将帖木真领回。”蒙力克听了,连声答应,赶到德薛禅家,同了帖木真回来。等得帖木真到来,也速该早巳死去。诃额仑正在悲伤,见了帖木真更加哀苦,母子二人抱头大哭。蒙力克上前相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徒哭无益,此时料理丧葬之事最为紧要。”诃额仑母子方才住了哭。把也速该安葬已毕,诃额仑空帏独处,抚养儿女形影相吊,好不凄凉。所有族人都欺她孤寡,不来理睬。只有蒙力克和他父亲察剌哈老人,念着也速该临终托孤之言,加意照拂。诃额仑母子也感激他的恩义,说他父子二人忠诚可靠,不负所托。
其时俺巴该的子孙甚是兴盛,族类滋蕃,自成部落,称作泰赤乌部。当也速该在日,还受他的统辖,遇着祭祀大典,彼此都登堂称觞,并无界限。也速该死后,遇着春祭,诃额仑母子到迟一步,便大遭呵斥,赶逐出外,祭余分派胙肉,也除去她们这一份,并不派给。诃额仑见了这般情形,禁不住愤怒起来,道:“也速该虽死,我还有儿子呢!怎么祭祀的胙肉也不分给我,不是明明的欺侮我孤儿寡妇么?现在已是这般冷落情形,将来起营的时候,不招呼我们的日子还有呢!”原来蒙古人皆逐水草而居,常常迁移,谓之起营,所以诃额仑这样说法。
谁知这话传入泰赤乌部,俺巴该还有两个妻妾存在,便对部众说道:“诃额仑太觉自大了,我们祭祀,总要请她么?以后我们自做我们的事情,休要去理她母子,看她母子有什么法儿来对待我们。”从此以后,泰赤乌部与诃额仑母子生了意见,便在暗中作弄,挑唆也速该的族人和她分离。众族人见诃额仑母子孤苦伶仃,帖木真又复年幼无知,料想没有后望,加以泰赤乌部十分兴旺,又在暗中笼络他们,因此族人都弃了诃额仑母子,归附泰赤乌部。
内中有哈不勒汗的小儿子,名唤脱朵延,论辈分要比帖木真长起两辈,应称他为叔祖,也速该在的时候很加信任,也受了泰赤乌部的羁糜,要率众而去。帖木真知道这事,忙去挽留,甚至泣下,脱朵延只是不从。察剌哈老人也赶了来说道:“你是帖木真的尊长,平日又受到他家的信托,如何走得?你若去了,部下的人更加摇动,势必尽行背叛,不可收拾。你须念着也速该的情义,扶助帖木真成人,保全他这部落才是道理。”
脱朵延道:“她们母子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还留在此做什么呢?”察剌哈老人见他不肯听从,不觉发起急来,牵着他的衣袂不放他走。脱朵延不能脱身,竟取了一杆长枪,对着察剌哈老人奋力刺去。察剌哈老人连忙躲闪,背上已中一枪,负痛逃归。脱朵延领了部众,竟自去了。帖木真因察剌哈老人中了一枪,未知伤痕轻重,急急赶去看视。察剌哈老人卧在榻上,见了帖木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