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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待屠宰的牛羊丢在地上;见有人来了,立时没命地挣扎着,用眼睛、鼻子、脚趾、手指和所有能够表达意愿的部位发着求救的呼号。华云的心一下子被攫住了,一股本能的激情升腾而起,她几乎是立刻就蹲下身去,先是用牙咬用手扯,随之牙手并用,狠劲儿地解起了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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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龙兵 第三章(2)
小心翼翼逃出磨房,沿着河沟锳着流水来到村外,华云扶着卓守则爬上一辆运送鱼货的卡车,天大亮时已经跑出三百多里,停到蓝村火车站上。蓝村火车站是胶济线上的大站,来往的火车很多,华云趁人不注意把卓守则扶上一辆西去的货车。这是救人时压根儿没有想到的。救人时想的只是让卓守则逃出一条活命,让活埋的暴行远离哥哥和展主任,一点没有、从来都没有陪着卓守则外逃的意思。然而她救的是一个被捆绑了二十几个小时的卓守则,是身体极度虚弱和发着高烧的卓守则,她如果撒手不管,那将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华云死也不肯回去了。可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一晚上不回家,妈妈嫂子还不知多么惦念,展重阳还不知多么火烧火燎呢……她扶卓守则躺进货架下的一个角落正要下车,卓守则忽然喊起来:“水……水……”从昨晚到现在,不,从被关到现在,卓守则就没有喝过一口水,更不要说高烧已经发了不止一天了。华云赶紧下车接了一点水回到车上。水喝下,她再也不敢耽搁了,卓守则却又叫起:“饿……饿……”这一个“饿”字同样是刻不容缓,可以要了卓守则的命的。她好不容易找来半个馒头,卓守则已经被烧得咽不下东西了。她把手放到他的额头,额头上跟烤熟了的地瓜似的!救命要紧!说什么也不能眼看着卓守则死在自己面前!于是找水,找药,搓脚心,搓手心,擦胳膊肘,擦夹肢窝……直到火车开了,开得如飞似箭酣畅淋漓,开得夜以继日日以继夜,开得离家乡越来越远离天边越来越近了,华云还在一刻不停地喂水、喂饭、搓手心、擦胳膊肘、擦夹肢窝……
最终的目标定在伊犁。十一年前,卓守则的姑姑卓美芹只身跑到伊犁,在农垦团里安了家,如今那要算是卓守则唯一可以投奔的去处,也要算是华云唯一可以脱身的地方了。然而风尘仆仆二十几个日夜,当华云搀着羸弱不堪的卓守则出现在卓美芹面前时,卓美芹露出的是满脸的惶恐。她话没说一句,拉着二人上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朝库尔德林大草原狂奔而去——当地公安部门几次登门,就等把卓守则擒拿归案了!
一夜跋山涉水,天快亮时农用三轮车停在山区草原一座木栅围起的小院前。卓美芹告诉说这儿就是有名的黑蜂房,住着一位落难多年的老科学家,不少内地逃难的人都在这里得到过他的帮助。卓美芹嘭嘭嘭地敲了一阵门,里边走出一位高高的瘦瘦的人,这就是老科学家了。老科学家名叫楚浩天,原是中科院地球物理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员,因为头上被戴了一顶“极右”帽子,八年前远离都市在这里安了家。他听卓美芹说了情况,随即把华云、卓守则领进屋,找起了药又下起了面条。
伊犁是个神奇瑰丽的边陲圣地。它地处大西北,与天山投怀入抱,却自有江南的万种风情。举目远眺,可见雪山皑皑银峰如柱;环视八方,除了青山绿水还是青山绿水。这里山区连绵草原连绵,形成了海浪般的独特景观。库尔德林大草原正是许许多多山区草原中的一个。草原上雪水清碧,雨水丰沛,高大的云杉树,繁茂的胡杨林、红桦林,漫山遍野的莺飞草长,共同构筑起边塞的神奇和瑰丽。这里是牛羊的天堂,野兔银狐飞鹿苍鹰的天堂,更是伊犁马的天堂——因为有了伊犁马,山区草原越发身价百倍。“天下江河向东流”在这里成了笑谈:发自天山山脉的雪水和泉涌,从四面八方汇成一条伊犁河;伊犁河自西而东流过原野,把这片荒蛮之地,变成了不是江南胜似江南的沃土。
在老科学家和华云的照料下,卓守则的身体没几天就得到了康复。那天老科学家领着他和华云走出了黑蜂房和那座木栅围起的小院。面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草地尽处是一条弯曲的河流,河流对岸则是青山和草原。越过青山和草原,远处一座高高的皑皑的圆圆的、活脱一只硕大乳房的雪峰遥遥在望。走到一座连着一座排满草地的毡房前,老科学家说这里的牧民一年四季靠的全是一顶毡房:天暖放牧时毡房搭在山上,天冷了放牧结束时毡房搬到山下。这里的放牧说起来也简单:冰开雪化春暖花开时把伊犁马和牛羊向山谷里一赶,勤快的人上心的人每隔三天五日、七天八日进到谷里看一看数一数就行,懒惰的人粗心的人连这也省了,埋着头只管打草打猎,等到九月天气转冷时,赶着已经膘肥体壮的伊犁马和牛羊下山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而每逢那时总有说不尽的惊喜和得意:比起春天进山时,伊犁马和牛羊的数量至少也要多出两成!
“哎呀好玩!真是好玩!”华云拍着巴掌。
“好玩的多着呢!走,进谷去!”老科学家把两人领进一道山谷。山谷宽不过几百米却足有十几里长,谷地里野草没膝野花拂面,数不清的伊犁马和牛羊獾兔在遨游栖息。三个人越是向里走野草越是繁茂,走到将近一半时,忽然发现一伙人排成一字阵列,一边叫着唱着一边挥着树枝木棍,把伊犁马朝谷口赶着。
“楚伯伯,他们这是干什么呢?”华云问。
“你们猜猜吧!”老科学家卖起了关子。
华云说:“不会是天晚了要下山吧?”
老科学家说:“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呀?刚才我还说了,这里的牲畜不到冬天是不下山的。”
“那……”华云猜不出来了。
过龙兵 第三章(3)
卓守则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当即接口说:“要不就是转场,转到别的草场去。”从一本什么书上,他好像看过牲畜转场的故事。
老科学家朗声笑着,说:“告诉你们吧,这是卖马!”
卖马?这么一道山谷地朝外赶怎么可能呢?
“这儿卖马可不是一匹一匹卖。说好一条山沟多少钱,就随着你赶了,赶出一百是一百,赶出一千是一千!懂了吧!”
华云和卓守则生在海边长在海边,哪儿见识过边塞大草原!老科学家看出两人的惊喜,喊一声:“咱们也帮帮他们去!”捡起一根树枝进了赶马的行列。华云、卓守则欣喜不已,当即亮着嗓子挥着棍子,把马群朝谷口那边赶去。
马群却并不是好赶的,越是向前,看出危险的马越是奔跑着、周旋着,不时向山谷深处或相邻的山谷逃逸。老科学家和华云、卓守则,不得不与那些逃逸的马玩起了斗智斗勇……马跑过来了华云笑。马跑走了华云笑。马被圈住了华云笑……华云的笑是那么丰富,那么自然,那么动人。咯咯的、眯眯的、开怀的、畅朗的、莞尔的、含蓄的、忘情的、明媚的……卓守则和老科学家被打动了,连胡杨树和伊犁马也被打动了:一个招摇着千年不倒的枝干,一个甩着长长的尾巴围在华云身边盘旋嬉戏……
眼看几百匹伊犁马被装上汽车、拖拉机运向山外,已是月光满地星光满天了。晚饭是在山谷里吃的。吃过饭老科学家回黑蜂房去了。黑蜂房里养着二十几箱黑蜂,全是十月革命后逃亡的白俄带来的。白俄们在这里隐居多年,后来转道东南亚去欧洲时就把黑蜂留下了。黑蜂体大色重,飞得高、远,能在空中交尾,采来的蜜也就格外多、甜和营养丰富。老科学家正是靠着这些宝贝,在这片远离人群的地方活下来的。他对黑蜂的关心里透着的远不只是一般养蜂人的情感。然而老科学家心目中还有更值得关心的,那就是远处那座高高的皑皑的圆圆的、活脱一只硕大乳房的雪峰了。作为原本颇有成就的地球物理学家,他从第一眼看到大雪峰时,就本能地觉出那是一座汇聚了天地精华、天山精华、冰雪精华的圣灵之地。而没有多久,他果真在那里发现了一座暖冰矿。那暖冰矿非但能够净化江河、原野、空气,还能够净化人的灵魂,一旦开发就会对中国乃至于整个人类产生无以估量的作用。可惜的是他的发现至今都被视为幻想,没有得到起码的认同。
华云没有跟随老科学家回去。草原的月亮和月亮下的草原让她眷情难舍。西域、天山、天山下的草原和草原上的月亮,这些原本离她是太过遥远了,比梦境和神话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