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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话尚未说完,便遭萧羽寒打断。
“他几时闯了什么祸?”如此说着,他轻笑,“你还当我能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余下傅青满头雾水地看着袭岩将他的手甩开,带了那两人由坐厅出了套间。
袭岩出门前抛下一句话。
“横竖不过一死罢了!”
他还不及思量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已被邱亦爽拉到了寝房里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九章
袭岩带着那两人一路下楼穿至存放辔头鞍鞯的小隔间,那处已经有董伶安排下的人手等候。
见他们到了,便有人取了萧羽寒先前的马鞍来——说是马鞍,其实早已散碎成皮革、木料、卯铁等物,包在一张用油浸得棕黄发亮的马皮里。这是董伶知道了萧羽寒受伤一事,询问了几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和商队中的医工,估摸着毛病该是在这马鞍上,才差了这些人来给他修整鞍辔。
除却两名妇人,余下的都是董伶家奴,再加之袭岩也带了两人过来,于是袭岩并不必动手,只是在旁看着他们丁丁当当地摆弄这些零碎。
可是看着看着,总不由自主将头转向萧羽寒所在的套间,静静盯上片刻才将眼转开。
起先并无人在意,但如此数次之后,就有一位妇人瞧着他笑开来,打趣道:“你这是担心我们家姑娘委屈了你家小爷?且不说我们董家原本在煦宁府如何,只看现在我们姑娘已经是白家人,你们也不该觉得委屈。再说,他还真的能掉块肉不成?”
言语之间,倒是颇为自己的主家骄傲。
袭岩略看她一眼,并不应声。
本来他现下胸中苦恼已是说不出来,这会儿被这妇人一通打趣更是觉得憋闷,再看看此处并非一定要他盯着不可,便叮嘱那两人细心照应,而后转身出去。
套间的门依旧敞开着,那是袭岩带着人出来时便有意不曾掩合的,不论是傅青还是萧羽寒,自他出来后都再没有动静。加之时间尚早,受了雷雨一夜惊扰的人几乎都懒在床上,商栈之内直教人觉得格外冷清。
袭岩立在大堂中,盯着那敞开的门,打了个寒颤。
这会儿他连怨恨傅青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盼着那门扉轻晃,萧羽寒即刻就能从套间中走出来。
只可惜,门扉虽然轻晃,但从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萧羽寒。
当一角袍袖出现于门边,袭岩挺肩,双眉一动。旋即看清楚不过是傅青边挣着邱亦爽边往外退,一瞬长叹口气,双肩仍旧垂落。
傅青一路挣着邱亦爽的手,可这女子并不放手,于是两人几乎是拉拉扯扯从楼上下来,径直磨到袭岩身边。傅青皱着眉,“究竟是什么事情?她……”
尚未说完,便听楼上套间传出仿似董伶的声音唤道“邱邱”。邱亦爽即刻丢开一直拉在手中的傅青的衣袖,边应着“来了”边快步上楼去,很快不见人影。
她既走了,傅青更加自在,径直拦在袭岩身前,问:“她说什么天大的福分,到底……”
袭岩也不理他,只是抬头盯着那道门。傅青见他这般反应,自然跟着他一同看着那门发起呆来。如此看了片刻,他才恍然大悟似的猛然转过身来,虚着声音道:“总不会是被董姑娘给……”
虽然是说中了,但他毕竟只是怀疑,并不敢咬定。纵使昨夜邱亦爽曾直白开口求欢,可那终究不过是近身帮衬的丫头,董伶身份何等尊贵,无论如何傅青也不敢直接将她与“求欢”二字彼此联系。更何况,宛平女子虽然霸道,更喜好豢养男宠,但是终究需得顾及脸面,怎么可能在商栈中就将人拖入卧房去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想到,董伶出身煦宁,习俗兴致都与宛平女子天差地别。
袭岩却也恰恰漏下了傅青此生从未到过煦宁,对那一方水土人情一概不知这一条,权当是他至此还不知自己已经闯下弥天大祸。再加之他此时早没了与傅青大呼小叫算账问罪的力气,只是瞟了傅青一眼,再不答话,静静看着套间那扇门而已。
问话无人作答,傅青胸中也稍稍气恼起来,再想到方才在房中邱亦爽对他百般纠缠动手动脚,不觉皱起眉来,转身举步便要行得离袭岩远些,打算自己去稍静片刻。
他一步还未迈出,听得楼上套间里有女子唤道:“傅青在下面吗?”
声音是董伶的,且听起来喊话时人已离门口极近,袭岩一时间紧绷起来,紧咬牙关盯着那邱亦爽进去后带关得虚掩的门。
莫名其妙又被叫唤了名字,傅青在心内暗自抱怨,却还是应了一声。
他声音方落,便见董伶带着邱亦爽推门缓步而出,慢悠悠走下台阶。
见她这么快便出来了,袭岩眼中略有喜色,傅青却全然没能将他这些微的面容变化收在眼内,只是略显不耐地朝董伶一躬身,道:“姑娘有何吩咐?”
董伶看着他,淡淡一笑。
“真不愧是主仆,一个连名姓都不肯说,另一个就对我不耐烦,究竟是哪一处能养出你们这般的男子来?”
傅青低着头撇嘴,回了一句“不敢”。
如此怠慢却也不见董伶恼怒,面上笑容反倒柔和许多,她又道:“罢了,就算我董伶欠你们的,以后再不打这份主意就是了……我倒真的忘了这里是宛平而非煦宁。”
这一句又将傅青听得云里雾里,而董伶又未加解释,仅补了一句“若还有什么缺短的东西,傅青你只管直接来跟我要”便转身离开。
攒得满头的问号,傅青硬着头皮正想向刚教他吃了闭门羹的袭岩再问个清楚,却只觉得面前一阵风掠过,袭岩已然不见踪影。
董伶方走,袭岩便急急忙忙冲上楼去,一路进了萧羽寒的寝房,将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细细查看个遍,确定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被人动过才终于放了心,直挺挺在萧羽寒面前跪下,为自己的唐突冒犯请罪。
萧羽寒坐在床边椅上,看着他终于松了口气跪下请罪,才微皱眉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袭岩并不抬头,直接回道:“公子受惊了,请公子先罚我,稍后我去绑了傅青来听凭公子发落。”说这话时面容极为紧绷,仿似将要赴死一般。
萧羽寒不解。
“我既能自保,罚你们做什么?”
袭岩抬头,“若非公子随机应变,安然脱身,我等恐怕难逃一死。”
萧羽寒一愣,旋即一叹:“栖春虽然霸道,但也并非不明事理,即使今日我与董伶如何,她也不会迁怒你们,最多将这笔帐记在白家头上。更何况,我总不至于眼看着衍州煦宁两府因为这点小事就起争端,你又何必担心这个。”
他如此说,袭岩不由语塞起来,连连点头称“是”,忽而又皱眉,道:“但是傅青……”
若非傅青昨夜自作主张跑去讨药,董伶也不至于借了这个口直接找上门来,教他们拒无可拒。这厢好不容易才虎口脱险,傅青却仍然不知自己有错的模样,袭岩焉能不火。
萧羽寒却摇手,“不知者无过。”转而又问:“他人呢?”
这会儿袭岩才想起他只顾着自己先进来探看萧羽寒状况,竟然将傅青丢在了外头,一时担心起他是否会跑了,但又想到商栈仍旧封着门,于是长身而起,道:“我去找他。”
话音未落,就见傅青自门外晃了进来,口中称“不必了”。
他原本在外面楼下,见袭岩冲上来便也准备跟上来,哪知脚还没迈动,本应跟着董伶走了的邱亦爽却一把拉了他衣袖,道是“我们与姑娘两回事,姑娘死心了我却不会的,白日我忙,今晚你来找我”,听得傅青又气又急一径摇头。见他摇头,那女子又改口道“那么我来找你,不过睡不多久就要回姑娘那边去”。看她竟越说越离谱,傅青心下一怒,径自甩了她的手,气冲冲道:“我们等雨停开了门就走了,以后再没得见!”
本以为这么一句就能甩开她,再无瓜葛,或是这女人动怒将他绑去治罪都无妨。哪知道她当真就这么放了手,却不离开,只是立在那里抬眼望他。那模样反倒像是傅青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泫然欲泣。
如此一来傅青欲走也迈不动步子了。僵立许久,才听邱亦爽闷声道:“你们走的时候与我说一声,我出来送你。”
傅青微愣片刻,一句“不必了”在唇边转了不知多少个来回,最终还是没能出口,只道:“知道了。”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