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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转念一想,旋即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容里充满一种坦荡和气度。普艾古诺说:“这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张知州如果不放心,你我可以换酒而饮嘛。”
张继孟微笑着端起自己的酒杯递给普艾古诺。他想尽量表演得潇洒些,然而心却止不住怦怦乱跳。酒杯是临安产的那种酱红色的瓷杯,闪着温暖的亮光摆到了普艾古诺面前。普艾古诺大笑着一饮而尽。张继孟端过普艾古诺的酒也干了。他抹抹嘴唇,说天色已晚,便告辞而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印在地上,很有几分狼的样子。
没谁注意他张继孟的一只手指,这是一只被酒浸过的无名指。在端起酒杯递给普艾古诺的一瞬间,这只手指伸进了酒里。酒还是原来的酒,只不过多了一种致命的成分:毒药。
35、管事的先生拖着长脸唱道:“普老爷……升天啦……”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苏二。他从城外回来,是找普老爷报告消息的,却看到普艾古诺独自一人歪坐在院子里的凉厅里。他的头深深地垂着,头发瀑布一样遮住了脸。苏二以为老爷睡着了,就没吭气,垂手立在一边。然而苏二隐约觉得,这事太不一般了。老爷怎么会睡在这里呢?而且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苏二就低声唤了几声“老爷”,老爷却突然歪倒在地上,他依然保持着沉睡的姿式,那对着苍天呼吁的嘴和鼻孔,冒出一串串血红的泡沫,仿佛里面藏着一眼血泉似的。苏二猛地记起自己进城时碰到的那个张继孟,他慌得头托着腚,一个劲儿抽马狂奔。苏二当时还嘲笑他是急着投胎去呢,莫非……
苏二脑袋里开启了一条缝,一丝光亮照了进来。苏二一下子明白了,他摸出火枪,照天打了一枪,然后撒腿向城门奔去。
立即,普家大院里乱成了一锅粥,管事的先生拖着长脸唱道:“普老爷……升天啦……”
大家哇哇哭起来,纷纷面对着老爷跪下,黑压压的一片。这时,大家猛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内室传来,接着,披头散发的万氏嫫赤足跑了出来。边跑边哭,哭得在场的人心几乎都碎了。听到枪响时,万氏嫫正在屋子里看一本前人的诗集。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以至老爷派人叫她陪张继孟喝酒,她都推托了。报丧的枪声响起,万氏嫫猛地呆了,手里的诗集“啪哒”摔在地上,溅起一层的灰……
已是掌灯时分,院子里点起了火把。闻枪声而来的亲戚朋友将普府挤了个水泄不通。管事先生请来了毕摩。毕摩闭着眼睛,神情严峻,口中念着超度亡灵的经文。
普艾古诺的儿子普古木眼含着泪,默默点燃三柱香插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掏出几两碎银投入井里。这是向水神买水的一种仪式,买的水用于擦洗死者的尸首。做完这一切,普古木又取过一把香叶草。这时万氏嫫猛地站起来,凄凉地在一边高喊着:“古木,让我来洗。”这本来是儿子的活计,万氏嫫却不管不顾,嚎哭着扑到她丈夫的尸首边。她一点一点擦洗着丈夫的身子,认真而又仔细,连他的脚趾间、耳朵眼都擦过了。边擦边止不住眼泪直淌。眼泪落在她丈夫的身上,她就醮着眼泪擦。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得普艾古诺的皮肤黑亮黑亮的。直到家人把她拉开,她的眼泪一直淌着。
出殡的日子是毕摩掐算好的,银筹的灵柩抬出阿迷城时,时间已是中午,空气热得发烫,天地间一片炽热的日光。大小纸钱树和一切纸裱的各种人马庙宇、童男童女,由数十个男人举起,默默走在最前面。10个精壮的男人推着一个木制的物件紧随其后,这个物件被尊称为“开路将军”,其上的木人因为齿轮的作用,卖力地挥舞着木刀。路面上石头很多,极不平整,“开路将军”被颠得“嘎嘎”地响,这种刺耳的声音几乎掩盖了孝男孝女的嚎哭。普古木捧着神主牌位默默地走着,走得很慢,仿佛一匹在泥潭中艰难跋涉的马。哀乐导引着送葬的队伍稀稀拉拉地缓缓向山上移动,燕子不愿呆在空中的窝里,它们飞向更遥远的天空。棺木透染上了百合的香气,只有花的眼睛知道,这浓郁的香气渗进了棺材进入了死者的身躯。
太阳沉到西山时,一个巨大的坟头出现在墓地中央。在管事的指挥下,孝子孝孙们跪在坟前磕了头。这时,人们忽然惊奇地发现,普夫人竟然没在现场。普古木及家人费力地回忆到,他们今天就根本没看到过这位伤心的后娘。
36、万氏嫫揪住张继孟的耳朵,用刀一划拉,一片耳朵便掉了下来
万氏嫫回到普府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发丧那天,空中的星星还眨着眼,万氏嫫一身素衣,悄悄骑上乌云马出城去了。张继孟毒死普艾古诺后,走得慌慌张张如丧家之犬。苏二随后赶来时,张继孟连人带马已然消失在通往临安的驿道上。万氏嫫走在这条来来往往走过多少回的古道上,心里悲戚而豪迈。
普艾古诺死了,万氏嫫又成了一朵无根的浮萍。普艾古诺的儿子固然听她的,但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他能够理解一个后娘的心吗?在这政治动荡、各路土司纷纷扩充势力的形势下,他能够看得远、扛得住吗?万氏嫫从悲伤中冷静下来,骑在马上像一个观赏风景的旅游者,沿着缀满五色花朵的驿道,缓缓而行。
晨曦中的鸟鸣湿漉漉的,树木上的露珠晶莹夺目。飘散在空气中的野花香气让万氏嫫迷醉。她想起普艾古诺,这个黑色的男人,一身的肌肉。他最喜欢拿一把鲜花在她的奶子上揉搓,揉搓啊揉搓,使双乳沾满香气……可如今,一眨眼间,男人死了,女人却还活着,阴阳两界分,从此是路人,万氏嫫禁不住心潮翻腾,眼睛潮湿了,感慨不已。于是,牙齿一咬,马鞭一抽,满脸泪痕地冲向远方。白白的衣裙像一团熊熊的白火焰,滚动着,飘荡着……
临安就在眼前,青砖黑瓦,古色古香。根据苏二提供的消息,万氏嫫没费任何周折就找到了张继孟。他正坐在一处四合院中喝酒,陪在一边的是一个娇艳的女人。万氏嫫拴好马,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立在门口的家丁拉出刀来,吼道:“什么人?站住。”万氏嫫冷冷一笑,也不搭话,抽刀一挥,刀光闪烁之下,已将那人拿刀的手臂砍了下来。手臂落在地上,手里举着的刀发出一种清脆的响声。万氏嫫走进院子里,指着目瞪口呆的张继孟,鄙夷地说:“我家老爷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朋友,却不料是个小人,呸。”
张继孟的脸本来就苍白,这会儿更成了一张透明的白纸。张继孟叹了一口气说:“历来成者王,败者贼。落在你手里,也是我的报应。你就杀了我吧。”
万氏嫫咬着牙,恨不得立即将张继孟剁碎一片片生吃了。却问道:“是谁指使你干的?说出来,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张继孟苦笑着摇摇头,一言不发。
万氏嫫揪住张继孟的耳朵,用刀一划拉,一片耳朵便掉了下来。张继孟疼得杀猪一样嚎叫。
张继孟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婆娘真他娘的狠,不得已说道:“是王伉……”
张继孟的话音未落,万氏嫫的刀便落了下去。脑袋落在地上后,还幽默地“咕噜”打了一个旋子。脖腔里的血热呼呼的溅了万氏嫫一脸。张继孟的身体僵立了好一会,才往前栽倒下。万氏嫫蹲下身,抽出一把随身带的短刀来。这刀明晃晃的,像镀了一层月光。万氏嫫仔细端祥着张继孟没有头颅的尸体,脖子那儿依然有黑稠的血咕咕冒着,像打翻了的漆桶一样。没有头颅的人真是很滑稽,直挺挺的,像传说中无头行走的僵尸。万氏嫫很感兴趣地挑开张继孟的衣领,扒下他的裤子,裤裆里的玩意儿丑陋极了,在一片枯草中,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样子。一个男人死了,他的这玩意儿也就死了。裤裆里的玩意儿死了,一个男人即使活着也等于死了。
万氏嫫接下来作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把短刀试探着立在张继孟的脖颈处,轻轻的,就像是划着一块豆腐一样向下划拉着,刀尖过处,有血丝涌出,这说明张继孟的尸体还是活的,没有冷,也没有僵。她麻木地、做梦般地做着这一切,她感到张继孟的肉皮太松了,丝毫没有一点弹性。她用手使劲揪住胸脯前划开的一个口子,尖刀从立势变成侧势,深深地伸进皮与肉之间……剥皮这活儿对万氏嫫来说难度大了点,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在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