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既出一二千送与官,又须独任义务,真个变尽产业,也未必济事。”黄绣球说:“这却不然,你不常说:人不可有倚赖之心吗?办学堂是何等郑重的第一大事,岂可倚赖如今的**官场?若讲少经费不济事,我又有一段书,是近来看的要说给你听了。那书上讲,北美国有个农家女,名叫美利莱恩,她自言:誓志以教育为世界建国,苟妾有千百之生命,愿尽为教育界之牺牲;苟妾得无量数之财产,愿尽为教育界之资本。其初在乡自立一学校,说于乡,乡人笑之;说于市,市人非之;请于巨绅贵族,更嗤之以鼻。而其从事于学,奔波于教育,至于三十余岁,犹不嫁人。后游于大学,遇着一位知己,极力赞成。未二年,即成为大教育家。此处放一线之光,彼地立一竿之影,皆自彼苦心孤诣。一个寒微女子而起,彼又常自说道:一国之教育,譬如树谷者之播种子,多一粒嘉种,便多一亩嘉谷。今日北美合众国,建立文明世界,就是他撒种造因,才有这般结果。我虽出身寒微,还比不上这美利莱恩,却平日受你的熏陶,承你的意旨,觉得就是变尽产业,开办一个学堂,也不为过,安见他日也不遇着个赞成的人呢?”
黄通理又道:“你真能有此志愿,我那有个不乐从的?这位美利莱恩女子的事迹,我却不甚详细,想必定是女中极有才学的,所以她能自任教育。像我实不敢承当。你虽立志可嘉,只怕也才不胜任,这便如何?”黄绣球道:“这位莱恩女杰,她才学固然卓越,但她也只从口讲指画入手,每遇乡愚,津津乐道;凡有教育,皆注意在伦理宪法上使人人知公德,不以嚣张为自由。这些才情,我自问,却也还担负得起。只请你多替我讲些学问的大纲节目,我自能领会研究,演说与学堂中人听去。就不在我这学堂中人,也可四面八方去说给他们,原不拘拘的要立个教习名目。况且我有所见,请你笔述出来;你有撰作,叫我演说起来,尤为两便,不比请几位教习强得多吗?”
黄通理听黄绣球说得高兴,着实打算了好些,说:“这么办罢,你我既经同黄祸说过,没有了钱,若是马上卖田卖房子,招人耳目,事颇不妥。待我且去向张先生暗中商量一番,就把家中那后面的一带房屋修理出来,也是大大的三间。先设一个家塾,收些本家子弟,便连女孩子们也可招徕几个,立定了一个规模,再推广而行。所以要同张先生先去商量:一来前日约他另谈,不可不有个回报与他;二来这事总是个学堂的因头,与他商量了,不怕出什么叉子。我们中国,一向是**政体,民间办事,不能凭着一时激烈,反以热心贻误全局。故有你的勇猛进取,就不能无我的审慎周详,这就叫做相辅而成,你道是否?”下文如何,再听分解。
。。。
 ;。。。 ; ;
第八回 黄绣球遇弟拜姊妹 张先生扶病送文书
话说黄通理要寻张先生,并想在自家屋里先开一个家塾,与黄绣球讲过之后,这日未去。打听得张先生近来有病,黄通理一连去看他几次,都不能见。如此停了一二十天,但闻病势沉重,远近医生,延访了好几位,服药皆无效验。
一日黄通理又去探问,说是有一位女医士,昨晚看了看,服了些药丸药水,已略好了些。这位女医士,从外国医院内毕业回华,路过此地,原与张先生的岳家有点瓜葛,因此上岸来借宿一宵。恰遇着张先生有病,就挽留请他诊治。那药丸药水,都是他带来现成的。黄通理闻道:“好呀!我说我们村上那里有什么女医士,不知这女医姓甚名谁?是何处人氏?年纪约有多少岁数?”张先生家下的人说道:“他姓毕,单名一个强字,外号叫做去柔,也是我们江南人低,年纪不过三十多,不上四十,却是一双大脚,像广东婆娘,走起路来,直挺挺的,两步跨作一步,倒着实爽快。”黄通理一想:这人与我黄绣球一定对着劲儿,待我在客堂外远远的瞧他一瞧,到底是个什么样儿?果见那女医在内室经过,身材也不长不矮,不瘦不胖,穿一件拷绸衫,全是广东装束,只不听见他的口音。黄通理当下又托张先生的家下人进去问候了一声,便回来告知黄绣球。
黄绣球果然欣喜,说:“明日我就去拜望张先生的家眷,只算你叫我去慰问张先生病症,便可与那女医会面。那女医既在外国医院毕业,虽或但以一技行道,又或偏奉外国宗教,究竟总有些道理。据尔说,他那神情气概,必是个可谈之人。我若谈得合式,拉拢他来一起办事,岂不甚好?况且他是一双大脚,我如今也放了一双大脚,居然有个伴当,同他在一起惯了,免得我这村上人少见多怪的人,又以为奇。”
这张先生离黄通理家有两里多路,黄通理又要雇乘小轿与黄绣球坐去。黄绣球坚执不可,说:“前日在媒婆处,因为闷了两天,寸步不移,脚下觉得重滞,所以坐了小轿回来。如今我脚下散漫已久,很能走得,借此也认认路径,看看村上的景致。好在我由小脚放大脚,一场笑话,已是无人不知,不会再闹什么谣言。我就带了小的孩子,你引我到他门口。张先生家,又不是衙门公馆,我进去,难道他家能吆喝出来?”黄通理只得依了,引了黄绣球,搀着他小儿子,一路来至张先生之门。黄绣球的脚步,也竟洒洒脱脱,不十分的扭扭捏捏了。
走了里把路光景,迎面一个人,把黄绣球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回,走过几步,又上前细看。这一看,黄绣球陡然想着,说:“你不是我婶娘那边的兄弟吗?十几年来,怎么就不见信息?”那人说:“姊姊你真好记性,我也觉得面熟,只是不敢动问。姊姊你现住何处?这位可是姊夫黄通理先生?”黄通理与黄绣球忙说:“我们仍旧住在老宅子,现在要往刑房张先生家去问病,少顷即回,你到我家去再谈。”那人又说:“妙极巧极,我新近跟着张先生一位女亲眷毕太太才来的,正住在张先生家,可以同走。”
于是一路走,一路问那人:“你几时出门?几时跟着这毕太太的?”那人道:“自从姊姊到黄府上去那年之后,我父亲即同我到福建、广东各处做生意,亏蚀了本,不上四五年,我父亲就死在广东。我那时才十四岁,被人拐了去,当做什么猪仔,卖到澳门,又贩到外洋。好容易受尽苦楚,挨了十几年,跟人逃出来。回到广东,遇着这位毕太太,念我同乡孤苦,收了我做个用人。这毕太太学得外国医生,一手好本领,我跟了他不过才一年多,已弄了几个钱。天假之缘,又得在家乡与姊夫姊姊,亲人相遇。”黄绣球听那人说时,不免生多少凄感之意,默念他是我的房分弟兄,竟已做了人奴,如今我正要去见他主人,若一时说破,不但叫那毕太太看轻,也是自己的羞辱。且叫他装做不晓得,不必同行,便在那里见了面,也只装个不认识,待我慢慢的自有道理。因此将此话与那人说了。那人也自觉惭愧,说:“姊姊这话很是,我晚上再到姊姊府上面叙一切。”
须臾,走到了张先生住的那条巷口,黄通理指点了黄绣球的大门,就先自回转。黄绣球搀着小儿子,进了张先生门内,说明来意,便有张先生的妻子媳妇们迎出来,请进去坐。叙过套礼,问过张先生的病情,又略说了前次感激张先生的话。那张先生的眷属,于此话颇不甚了了,这是何故呢?因为这些衙门中的事情,张先生在家并不与妇女谈及,所以他眷属等,于黄绣球一段公案,只知是张先生应办的公事,不知其中是张先生斡旋解围。当下听黄绣球略说几句,也略略的谦逊了几句。接着说:“我们当家的这病,起初甚险,幸亏敝亲毕大嫂子来了,用外国的医法,这两日已一天好似一天。”黄绣球道:“原听见说府上到了一位令亲毕太太女医,高明得很,现在那里,可容相见?”说时恰好毕太太从张先生卧房用了药出来,便指着与黄绣球互见了礼,大家坐定倾谈。
黄绣球将他近来的历史,从头至尾,一直说到他要怎样开办学堂的话,都尽情吐露,从饭前到饭后未曾住口,竟似忘记了初次在张府上作客一般,毫不客气。这是黄绣球的一片激发性情,想必与那毕太太话更投机,故而如此。实在也是做书的化详为略,省得拖沓烦絮的法子。
却说那毕太太听完黄绣球那一篇话,且异且叹,心中也把黄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