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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谁说是三百两了?”首茂林一把将他从马车上推了下去,再次举起三根手指。
“三万两?!”王国瑞故作惊诧状,拼命眨着眼睛。
“三万两?哈!”首茂林颇带嘲讽道,“谁不知道您王大人为官清廉连马车都买不起,本提督又岂会强人所难?三千两,旧港出海,现银票付一半,到岸结清,去吗?”
王国瑞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往首茂林手里狠狠一塞,一骨碌爬上马车,道:“本官办事从来爽快,两千两!途中要是出了岔子,可别怪本官把你卖了!”
“啪!”鞭声响,马车起行,首茂林笑道,“您就别本官本官的了,老王啊,老子跟台湾海上的水匪相熟,你不会不知道吧?”
“水、水、水、水,水匪?咱们这是搭水匪的船出海?”王国瑞面色已然惨白。
“不走黑道,难不成你还想做渔民?”首茂林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道,“上了我的车,就没这么容易下去了,安心呆着吧,我包您活着上岸!”
“嗡!”王国瑞只觉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喂喂!”首茂林在他脑门上敲了几下,笑道,“要不是看准了你有些银子,我才懒得拉着破车来衙门后走一趟呢!驾,出海喽!”
☆ ☆ ☆ ☆ ☆ ☆ ☆ ☆
“砰砰!”剧烈的枪响回荡在新竹城上空,从大湖口赶来增援的吴汤兴部义军终于没能抵挡住日军的强大攻势,开始往北撤退。午时前后,日军破北门,新竹沦陷。
光绪二十一年六月十七日,在一阵大炮的轰鸣声中,台北日本国台湾总督府正式成立。一身笔挺戎装的桦山资纪神情肃然的主持着“始政典礼”,这个率领日军仅用两周时间便占领台北府大部分地区的中年男子在宣誓就职的同时,也宣告了日本在台湾殖民统治的开始。
十一天前,狮球岭失守,基隆沦陷,大批日军从海上及澎湖等地源源不断的在基隆登陆,各路清军接连溃败,蜂拥退入台北,城中大乱,巡抚唐景崧等人自沪尾离台。就在桦山资纪意气风发的发布告示将严厉处置岛内反抗者的同时,台北地区最后一支义军也在丘逢甲的率领下退往台中,丘逢甲遭日本殖民当局悬赏通缉。
黎明,静悄悄的来到,台中港前,一艘悬挂着美国国旗的轮船停靠在岸边,几朵浪花拍打在海边的礁石上,和着粼粼的马车声,碾碎了初晨的宁静。
漂亮的英式四轮马车在岸边稳稳停下,方有财第一个从车上跳下,道:“我们到了!”
吸一口带着咸味的海风,丘逢甲神情憔悴地走下马车,脸上已多了一圈浓密的胡须。
“离开,并不意味着结束;终点,也是新的起点——你还年轻,海的那边,还有很多值得你去做的事。人走了,心在台湾,就够了。”三天了,这是方有财第二次送人离开;三天了,这也是他第二次说这番话。同样的离别,不同的心境,唐景崧是带着绝望离开,丘逢甲却是带着不甘与希望踏上生命的下半段旅程。
丘逢甲蹲下身子,双手舀起一捧沙土,放到鼻子前,深深吸了口气,他要记住这味道,大海的味道,故乡的味道,台湾的味道……终有一日,他还会再回来。
“走吧,你还年轻,洄游的鱼儿终会回到出生的地方,再高的枝叶也忘不了根。”方有财走上几步,在他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像慈父般替他捋了捋乱发。
丘逢甲霍然起身,一把握住方有财的手,声已哽咽:“唐景崧走了,台北沦陷,沧海有心无力,无法力挽狂澜;请先生转告刘大帅,黑旗不倒,台岛永存!先生自己也要保重。”
方有财立刻收起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换上他招牌式的笑容,语重心长道:“你放心,老方我打仗不行,保命还是绰绰有余的。现在台中各路义军正在往新竹集结,大帅也在北上途中,很快就会倭寇尝尝咱们的厉害;现在台湾最缺的就是军火粮饷,能不能坚守下去,就看咱们能从海上给偷运多少东西过来。你要记住,暂时离开台湾不仅是为了保住你的小命,也是想借用你流亡台民的招牌在海对岸挣得更多支持,你丘逢甲不过是从一个战场换到了另一个战场,其艰难险阻决不亚于守岛诸公,任重而道远啊!”
第17章 网开诱敌 新苗军险中求胜(6)
丘逢甲用力一拱手,道:“逢甲决不忘先生所托,守台之要,既在海岛,也在国内!”
方有财点点头,看了看天色,道:“上船吧,我的这艘货船,都成救生艇了。”
汽笛声响起,轮船缓缓离岸,丘逢甲走了,只留下晨光中那一抹孤单的身影。
☆ ☆ ☆ ☆ ☆ ☆ ☆ ☆
台南,黑旗军驻地。唐景崧没有回电,台北沦陷、台湾总督府成立的消息却迅速传遍了整个台南,士绅奔走相告、军民愤然痛哭,各路清军、乡勇纷纷集结,很快进入备战状态。
“大帅,巡抚唐景崧弃台内渡,这是台南士绅奏请大帅出任台湾联军大将军请愿书。”文书吴桐林小心翼翼地把一封联名请愿书和一枚大将军银印摆在了刘永福案前。
“唐景崧……走了……”刘永福将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默念一遍,你终究还是走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那些往事,即便大敌当前也不愿与我联手同心保台。
“你怎么看?”刘永福淡淡问道。刘奇勋退休后,吴桐林便接过了黑旗军头号机要文书一职,军中的电文书函大多出自他手,刘永福对他也极为信任。
吴桐林道:“台北沦陷,倭寇以高压政策处置抗战民众,并在台北附近集结大军,不日即将南攻新竹。唐景崧内渡后,各路守军群龙无首,岛内人心惶惶,急需一场大胜振奋士气,更需有人挺身而出号召全台军民齐心保台;台南士绅此举虽属无奈,然大帅擎旗振臂,亦是当仁不让。”相比刘奇勋的沉稳细密,吴桐林性情更为刚直,说话也少遮掩,刘永福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把他留在身边参赞军机。
“不!”刘永福断然拒绝了他,道,“守台之要,一在士绅军民齐心,二在粮草军械充足,区区一枚大将军银印又有何用?你去告诉他们,我刘永福既已决心誓死守台,就不会弃万千百姓而去!”
吴桐林收起请愿书和银印,又从怀里掏出一封电文道:“大帅,这是武汉来的加密急电。”
“武汉?”刘永福一把夺过电文,打开后才想到自己不识字,又交还给吴桐林,道,“念!”
吴桐林道:“这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的来电:……俄国已认台自主,问黑旗尚在否?究竟能支持两月否?似此外援已结,速宜将此事遍谕军民,死守勿去,不日救兵即至也!”
“救兵,俄国?”刘永福让吴桐林把电文再念了一次,这才反应过来,激动得在屋里来回打转,连连道,“张大人终于给台湾请来了救兵,守台有望,百姓有望!两个月,死守两个月,只要能坚持到秋天,台湾就能保住!”
“大人,”吴桐林拿着这份言辞含糊的电报,反复思量之下,对所谓的俄国外援始终心存疑虑,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问道,“大帅,如何答复张大人?”
“立刻回复张大人,刘永福决不弃台,黑旗军决不弃台,誓与倭寇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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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湖广总督府。日军攻占台北、唐景崧弃台内渡的消息让张之洞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对上,他无力阻止朝廷割让台湾的决定,眼睁睁看着宝岛台湾被划入日本版图;对下,他所举荐的唐景崧在危急关头既没有屏弃前嫌团结刘永福抗击日军,又未能舍身成仁为自己、也为他张之洞保全一分忠臣颜面——即便是自杀,也好过内渡逃跑!
“啪!”张之洞一掌击在书案上,茶水四溅。
“李经方大人已乘德船回到上海,盛宣怀大人也已起程赶往安源。”幕僚小心奏报。
“恩。”张之洞应了一声,道,“电报发出去没有?”
“已发往台南。”幕僚站在门口,离张之洞远远的,始终没敢抬头。
抬望苍天,张之洞长叹一声,喃喃道:“刘永福啊,希望你到头来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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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海道上,身负《全台兵备志》副本和刘永福“亲笔信”的胡传打马飞驰,离新竹城还有十余里,苍莽的丘陵海滨已能闻到硝烟的气息。
新竹原名竹堑,县城以砖石筑成,高约三丈,宽丈余,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