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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永福朝方有财拱拱手,他不爱说话,一记抱拳,已是最好的答谢。
“啊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唐兄乃朝廷钦点的绣衣使者,大帅乃威震南越的方面大帅,我方有财一介草民,岂能受此大礼,客气了,客气了,嘿嘿嘿……”
“绣衣使者……”方有财漫不经心的四个字,却让唐景崧为之一震:汉承秦法,汉武帝为了考查地方官员是否称职,每隔一阵就会派出德才兼备之士出任绣衣使者巡查地方。绣衣使者官职不定,权力却极大,郡县官员稍有瑕疵便可先斩后奏行连坐之法,而唐景崧现在的身份恰恰与此相似,虽无立斩封疆大吏之权,却可专折奏事直达朝廷。方有财不动声色的一句话,就让志气满满的唐景崧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唐景崧胸有成竹道:“苦心经营的教堂据点被毁,李维业定会找机会报复,我们的机会来了!”
第5章 挥师河内 黑旗霍霍显锋芒(4)
方有财也道:“法国人被方某人摆了一道,又岂会善罢甘休,下面就要看大帅了。”
刘永福正色道:“得二位鼎力襄助,刘永福自当奋死一战!”
方有财笑道:“有大帅这句话,方某就算没白走这一趟、也不枉唐先生千里入越啊!方某在此先祝大帅旗开得胜、黑旗军威震河内!”
唐景崧微微一笑,瞅了方有财一眼,道:“唐某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有财道:“方某生平最恨的便是这‘当不当’三字,世上没有当不当,只有能不能,能则为之,不能则不为——有话便说,有钱便赚;亲兄弟,明算账,干净利索,这才痛快嘛!”
“方老板说得是。”唐景崧道,“方老板乃海商巨子,产业遍布南洋及沿海各地,还受到美国政府保护,可谓进退无忧,却因何每每往来于台海越南之间?台湾贫瘠险恶,越南战火不绝,方老板多次出手相助唐某与大帅,只怕不是险中求财这么简单吧?”
唐景崧问得直接,刘永福听得仔细——这也正是令他疑惑的地方。
“哈哈哈!”方有财大笑起来:“唐先生问得好,大有战国策士之风!”
唐景崧道:“方老板过誉了,有话直说,有钱就赚,唐某活学活用罢了……”
方有财换了个姿势,盘膝而坐,这才道:“二位可曾听过‘投资’一说?”
“投资?”唐景崧与刘永福相视一眼,均对这个新名词感到十分陌生。
方有财侃侃道:“洋人买地建厂,待产出货物后卖出,收回红利,这便是最简单的投资。咱们的老祖宗在几千年前就用过这招,只不过非是谋财,而是谋国。”
“方老板是说吕不韦与嬴异人之故事?”唐景崧问道。方有财点点头,唐景崧遂将这个故事大略对刘永福讲述了一遍,也大致猜到了方有财的用意。
方有财道:“所谓投资,亦分三六九等——下乘者,图一时小利、所求不过银钱财货,天下商人多半如此;中乘者,修身于内而信誉于外,因时而动、因势而变,不求一城一地之得失,唯图百年兴盛、行业魁首,晋商、徽商,多属此类。”
“那上乘呢?”唐景崧迫不及待的问道。
方有财微微往后一靠,摆了个架势,正要开口,却听刘永福自言自语道:“上乘者谋国,非不求利,却以天下正道为己任,为万民谋福,争为时代之前驱……”
唐景崧与方有财面面相觑,均难掩心中震骇——这是他们所认识的刘永福吗?尤其是唐景崧,他一直是以一种半师半友的姿态来帮助刘永福,但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唐景崧对刘永福固有的看法,也让唐景崧心中生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刘永福见状,颇为尴尬道:“永福少年时曾听人读洪仁■遗著,略有所思耳。”
方有财连连摆手,道:“大帅所言,正是商道之上乘!方某往来越南原因有二:其一,越南虽然贫瘠,可壮丁众多劳力低廉,又处南洋水陆要冲,商货自越南产,可省下一半成本、从越南出,又可省下一半运费,一旦让法国人占据越南全境,方某的船就得绕一个大弯往来南洋印度;南洋海上水匪众多,各国对泊岸商船又多加刁难,抗法,也是为了方某自己。”
“其二呢?”唐景崧追问道。
方有财叹了口气,道:“诚如大帅所言,非不求利,却以天下正道为己任——方某出入南洋,始终不敢忘本——法国人吞并越南,图谋的却是中国!若不能拒之于国门外,则战火危及两广;两广动荡,则云贵福建皆不得安宁;沿海不宁,烽烟不绝,则国门大开,百姓朝不保夕,海商船队更无倚靠之所!方某不敢说为万民谋福,争为时代之前驱,方某入越多次,既是为财,也是为国;方某所投资者,非是财货,而是人!保全越南,便是保全中国南大门;襄助黑旗军,更是保全越南的关键!华夏门户,越南存亡,尽系于大帅一人!”
方有财说罢,缓缓闭上眼睛,等到睁开时,却发现刘永福与唐景崧均已长身而起,朝他深深一躬。方有财连忙起身,扶起二人,道:“方某一介海商,浅薄之说,让二位见笑了。”
唐景崧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商者,国之风标也!”
“父帅!”刘成良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刘永福“恩”一声,示意他进来。
刘成良走进屋子,向唐方二人分别行礼,这才道:“父帅,探子回报,河内法军已在集结!”
“终于来了!”刘永福一掌击在桌上,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火花,这一天,他已等了十年!
方有财很是识趣的找了个借口告辞,不久,黄守忠、杨著恩、吴凤典等将领便与众幕僚一齐来到。
黑旗军大营外,方有财钻进了他那辆英国产的漂亮马车里。另一个声音道:“掌柜的,李维业藏金的地洞已经找到,就在教堂墓地后面,现在就起出来吗?”
“现在?不不不,不用这么着急,”方有财连声道,“有唐景崧在,刘永福一时半会儿还饿不死,就让他们问清军要钱要粮去好了。记住,帮人,一定要帮到点子上,在他快死的时候拉一把,人家才会感激你——只可雪中送炭,不可锦上添花。至于李维业搜刮来的那些越南足金,哼哼,岂能就这么白白花掉,先留着,他日必有大用——走!”
第5章 挥师河内 黑旗霍霍显锋芒(5)
“啪!”鞭声起,马车粼粼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 ☆ ☆ ☆ ☆ ☆ ☆ ☆
法军集结准备出战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黑旗军大营,无需动员,三千将士莫不斗志昂扬,在各营管带的带领下开始紧张的战前准备。一道人影从营中闪出,窜进了离驻地不远的小树林里。刘奇谦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杨著恩?”
“三娘,你怎么来了!”杨著恩一把搂住妻子,在她额头重重亲了一口。
“狗儿,我来看你。”刘三娘捧着丈夫棱角分明的面庞,满面飞红道,“山西的乡亲们都说你们要和法国人大干一仗,我不放心,所以从保胜跑来看你。”
杨著恩低声道:“现在全营都在备战,看到你的记号,我就偷溜出来了。放心,大阵仗我见得多了,这次一定多砍几个法国人的脑袋下来!保胜还好吧?孩子们呢?”
“保胜很好,孩子们也好,你不用担心,上阵的时候,别冲得太狠了……”
“冲得不狠,我还是狗儿杨著恩吗?没有伤疤,那还算哪门子男人!”
刘三娘一把扑进他怀里,杨著恩强忍住冲动,轻轻推开她,咧嘴一笑,在她细巧的鼻子上刮了一记,道:“各营都在集结,我得尽早回去,往后有的是时间,我走了!”
“狗儿!”望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刘三娘哽咽了。
杨著恩回营的时候正巧与“老冤家”刘奇谦碰上,擦肩而过时,刘奇谦在他耳边低声刮了一句:“小别胜新婚,不多呆一会儿?”杨著恩脸上一热,匆匆离去。
☆ ☆ ☆ ☆ ☆ ☆ ☆ ☆
亲兵大营,刀声霍霍。唐景崧终于见到了刘永福那把一直藏在鞘中未曾露面的长刀:此刀长约三尺、通体乌黑,刀面较一般大刀略窄,刀背阔且笔挺,锋刃呈弧状,刀势雄浑有力,十分利于阵前劈砍。刘永福双手握刀,转瞬间,地上已多了一个大大的“虎”字。
“黑虎出山,力扫千军,好刀!”唐景崧忍不住赞道。
“来,试试!”刘永福一甩手,将刀抛给了唐景崧。唐景崧一伸手,就势接住——势沉而刀不沉,刀把上刻着的那几道粗糙纹路还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