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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徐徐地走过来,心里突然有一种快感,他唇角勾起,捡起弋人掉落在地上的刀,紫灼转头见他拿起弋人的刀,心中升起一股恨意,她冲上去用手去夺刀,怒道:“那是弋人的刀!不许你碰!”
他垂目,见她紧紧地握着刀刃,他便忽然地转动刀柄,随即,紫灼的手心有大片的鲜血流了下来。
他浮笑:“我就是要用夜弋人的刀杀夜弋人,你能耐我何?!”
言罢,将她甩开。
他一步步朝弋人走,无比享受般得说道:“夜弋人,我许多年前就听说过你,门主事事都维护你,我还以为你如何厉害,却不知道你如此浪得虚名!”
“住手!你住手!”
薛蒙背对着挡住了她,她没有看到弋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但薛蒙却看得一清二楚,目光紧紧地盯住夜弋人手中的东西。
“九华醉铃!你果然拿到了密藏!”
他注意全落在他手中的彩色铜铃上,当刘紫灼拦在他面前时,他才注意到,他怒道:“不想活了!”
她摇着头满脸泪痕,弋人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无力,只感觉眼前的人将要永远地不复存在了,脑中一下子纷杂静谧,这时,他手中的九花醉铃却剧烈震动起来,源源不断的有什么膨胀起来!
与此同时,她感觉有股力量从她手心的伤口出去,又像是有股力量进入她的身体,是什么她也分不清了,她垂首,见自己手上的鲜血流到了弋人手里的彩铃上,霎时,她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气。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她心里说话,蓦地,九花醉铃里的红砂猛然飞出,像一柄利剑般刺向薛蒙的右肩骨。
“啊!”
她回过神,他已经痛得在地上翻滚,他狠狠地看着她:“你是谁?!你是谁?!”
她一时手足无措。
倏乎间,他又爬了起来,诡异的绿光围绕着他周身,他一路痛叫,踉踉跄跄逃走了。
她反应过来,立时跑回去抱起弋人,他脸色发白,几乎已经不省人事,转身她心痛地看着他:“木头……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再看看那边,红衣人已退,卫棠却已奄奄一息,刀锦与吴杵也伤痕累累,她再不能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彼时,木楼上的红衣人,却负手而坐,仔细端详着躺在他足前之人的伤,目光渺远……
“上元鬼,早警告过你不要少做主张。”
地上的人咬牙,声音沙哑:“蒙知错了……”
☆、36 情深不寿
“我有些累……”
弋人的眼皮阖了阖,双唇干裂,一开口仅有四个字。
紫灼双目通红,这般日日夜夜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心力交瘁,既哭不出来,也说不出话来,她重重地合上眼,趴在他的胸前。
外面的雪下个不停,仿佛要尘封一切,弋人的目光渐渐恢复焦距,小声道:“一切都结束了……”他似在安慰她,“再也不用难过了……”
她安静趴着,眼泪不自觉地顺着眼角淌下来,濡湿他身上的被子,她一个字也不想说,屋内森寒,弋人想拥紧她,一动,一丝血便由嘴角流了出来。
刀锦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见状,走了过来,他的脸色非常不好,无力地看了看他,嘴唇只是动了动,却丝毫没有发出声音,刀锦却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没事。
可他哪里像没事的模样,自那天过后,已经过了好几日,紫灼整日像尊石人般坐在他的床前看着他,许伯闻讯也从柔县赶了过来,夜弋人和卫棠都伤得十分重,皆是陈伤添新伤,两人先后都由鬼门关走了一遭,卫棠虽然先醒了过来却不如他这般气力。许伯先前医过紫灼身上的巫毒,后来也是一番琢磨,所以医起弋人来比较得心应手,早早就为他解了毒,虽余毒未清,但他不同于紫灼,心理不如她那般脆弱,所以那点残毒不成多大威胁,但是他内伤实在太重……许伯与刀锦到处寻药,最终还是吴杵从逃城城主那里带回来的一盒药救了他一条命,可即便是捡回了命,也已是元气大伤。
这场雪又下了十多天,万物萧条,弋人披着衣服站在门外看了看外面漫天盖地的白,伫立许久。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有转身。
“刘紫灼,往后你自己保重自己。”
紫灼感觉心里无比空洞,仿佛撕开了万千个破洞,张开口要将她吞噬。
“你要去哪儿?”她声音焦急,询问他,“你又要走了?!”
“紫灼……”他转过身,目光清冷,“我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没有理由再留下。”
她看着他:“弋人,如今我什么也不是,我不是郡主,你也不是我的侍卫,可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份上,你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吗?”
他深深看着她苍白的脸,不言不语。
她眼泪顺着两颊滚了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声音转凉:“你早就打算好了吗……”
他难道不知道,她什么都没有了,现在只有他了,她希望自己难过时有个肩膀靠,寒冷时有个怀抱钻,饿了时有人送到她跟前……她想要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的,她想过回以前那种宁静无争的生活……
他声凉:“是。”
她怔了怔,讲出话来。
他转身不看她,他一见她现在这副模样,就想起过去的很多回忆,她笑着的,她哭着的,她娇着的,她呆着的……很多,很多,全是她!从小时候一直到长大,她绵绵的性子,她呆呆的表情,她倔强的模样……她那么长情,那么懂得人情,那么暖人,那么好……那么挥之不去……
他就像她生命中的一个旁观者,也像一个参与者,他不明白,为何他要跟她有所交集。
许久,他背上一沉,一双手臂自后面抱住了他,重重撞在他背上,压得他心脏多跳了几下。
她哭着低叫:“弋人……你别动……”她忍住无数呼之欲出的眼泪,渐渐地平静语气,“你让我抱一会儿……就当为你送别……我不怪你……不怪你……”
他低头看了看紧紧缠住他的手,又看了看她微微颤抖的手臂,蓦地,他握住她的手,转身,抱住了她。
她有些措手不及,木然地被他拥入怀中。
良久,他抬手抚了抚她的发,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唇上,他指尖温温热热,有点粗糙地滑过她的侧脸,一路从她的肩下来,牢牢抓住她的手:“刘紫灼,你记不得的事,我通通记得。”
“什么事?”她的脸上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
他不答她,而是问:“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走?”
她目光凉了凉:“你要去哪儿?”
“你不怕这条路很苦吗?”
她很顽固地说:“你一定会照顾好我的。”
他嘴角上扬:“我要去雁门见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好,我跟你去……”
雪静静地下,无风,刀锦推门进屋,屋里茶水已凉,桌上留了一封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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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雪不住地飘儿,耳边冽肤的风里掺了冰渣子,忽高,忽低,一声声,一层层,乱舞,撞击,最后剩下一地的乱琼碎玉。
破旧的小屋,简单的陈设,光秃秃的地面踩上去硬梆梆的,像是结了冰,窗子被风吹得“咯咯”乱响,屋里很暗,墙上透过的光线中,隐约能看出这是间放置兽皮的小库房,土墙最里头有个炉子,刘紫灼哆嗦了半天才把木头点着了,干燥的木柴不知何时在她手背上留下刮伤,她丝毫没有察觉,连同她手心已经结痂的伤口,横七竖八的,白手看起来分外可怖。
知觉过了很久才有所恢复,她忍着全身刺骨的麻木挪到了沉睡着的夜弋人的身边,屋子里的温度非常缓慢地上升,她觉得全身都疼,弋人仍不见醒来。
他们的旅程被这大雪拦住了,这时,弋人旧伤忽然发作,一切顿时绝望。
她叹息:“你如果也要走,总算有我来陪你。”
她合了合眼,无比疲倦,她看了看他苍白的脸,依偎到了他旁边,像是不让自己睡着似的,她时不时跟他说话,尽管如此,意识却已经开始变得迟钝,她慢慢抱住他的手,轻轻地给他呵着热气,她想起良哥跟她讲过的故事,他说当年韩信在北方的时候勾结匈奴人,于是高祖就率军镇压,那年恰好遇天寒,士兵冻掉指头的十之有三……此时此刻,她许多记忆都停滞了,不知怎么却想到了这件事,不由得担心起弋人来,本能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发生在他身上。
“弋人,冷不冷?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