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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野倒是佩服他的坚持。
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两点钟了，大军拿出馒头，分给李星野两个。
“天色还早，这帮东西应该都是夜里出来活动的。”
李星野接过来，俩人找了一处地方，晒着太阳，就着凉水，吃了起来。
吃饱了，才有体力干活。
两个馒头下肚，李星野站了起来。
“大军，你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要乱摸乱碰东西，记住了吗？”
大军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处沙滩，他虽然来了太多次，但对他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神秘而新鲜的。
他每次来，脚步也就到黑洞外圈。
李星野满不在乎地踩进了那圈脚印的圈子里。
面前，就是漆黑的洞穴。
他卸下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的工兵铲，组装起来，有一米长短。
他绕着黑洞走上一圈，用铲子把黑洞转圈的沙子薄薄刮掉一层，洞口附近的沙子被触动，塌陷进去好大一圈，都哗哗地也掉进了洞里。
漆黑的洞口，圆圆整整地整个露了出来。
大军暗自庆幸，以前自己幸亏没有贸然踩进这里，不然也许早就掉进了这个黑乎乎的无底洞。
李星野站后两步，继续拿铲子试探着在洞口附近试探。
刚铲进去一下，就传来“当”的一声。
沙子里，有坚硬的东西。
而且就在不到一半铲刃的深度。
在洞口其他几个方向都试着铲了一下，也都一样。
知道了深浅，他把铲子横过来，小心地刮了起来。
沙子刮掉了，露出了一圈黑乎乎的坚硬的洞口。
这洞口也太平整了。
继续铲掉周围的地方，洞口的全貌呈现在眼前。
那黑糊糊的坚硬洞口，是一圈青黑色的条石。
“这不是一个地洞，这是一口井。”
李星野说道，声音被井壁不断反射，形成一遍遍的回声。
谁会在离海边这么近的地方挖井？
阳光照进井口，可以看到一圈一圈的条石，交错层叠，一直向深处延伸下去。
看着李星野往前走了两步，大军刚要提醒他小心井里的红光，却见他把手伸进井旁的沙土里。
“哗楞楞”。
黄沙溅起，一根铁链子，从沙土之中被拽了出来。
大军这才看到，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一根乌油油的铁链子，从青石的井壁上直垂下去。
李星野一拽，井里的铁链也跟着一晃。
这铁链坠着的是什么东西？
第172章 舂磨砦（）
李星野又趴在地上，用袖子擦起了铁链子。
大军也凑过去，原来，在小拇指粗细的铁链子上，密密地錾刻着一些不知名的花纹，好像符咒一样。
这底下的东西应该挺邪性。
李星野试了试，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根本拽不动，铁链子还是笔直地坠入井中，丝毫不动。
大军正要上前帮忙，李星野却身子一扑，脑袋整个儿都伸进了井里。
大军吓坏了。
这愣小子中招了！
他两手死死拽住理性的裤腰，使劲往后拽。
井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大喊声，听不清什么。
大军更慌了，整个身子用力，把李星野使劲拖了出来。
李星野脑袋刚从井里出来，就扭了过来，大喊一声：“别！”
敢情，这小子是故意把脑袋伸进去，查看井里的动静。
大军从没有过这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自己来过这里许多次，但从没有靠近过洞口。
在他看来，这个黑乎乎的洞口，就是吞噬一切生命的地狱之口。
现在李星野看似莽撞地居然一头扎进了井里，虽然看起来对方就是个愣头青，但也给了他很大的底气。
人，毕竟是社会动物，聚在一起，信心和底气会成倍增长。
当然，他不知道，李星野身上揣着颛顼大帝的石头，连天雷都不怕。
还有那方灵官印，没有恶鬼敢附在他的身上。
李星野翻过身来，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
“好家伙，大军，你差不点把我肚子都蹭破皮了啊。”
想到大军是怕自己像他女朋友一样重蹈覆辙，情急之下才玩命拖回自己，李星野又满脸笑嘻嘻了起来。
“这口井离海边太近，所以水面距离井口并不太深，我刚才看了，也就七八米的距离。”
大军壮着胆子凑到井口，可以看到，井底的水面明晃晃地映着天光，仿佛一轮沉在底下的圆月。
铁链子垂下去，在水面上，黑乎乎地坠着一个什么东西。
“井里黑乎乎的，里面的东西根本看不清楚。”
“老哥，你当然看不清楚了。我脑袋都伸进去了也没看清楚啊。”
李星野一边扯淡，一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手电。
“这可是好东西！想当初我在长白山山腹中的地下空洞里，拿着这个照得一清二楚。有个大长虫，像条龙那么大，看好我这个宝贝了，我还送给他了一个。”
“好久没有人跟我聊天，但我也知道，什么是吹流碧。”大军平静地说着。
李星野嘿嘿一笑，把手电含在了嘴里。
大军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李星野的脚脖子。
李星野双手用力，整个头连同一部分上半身，都伸进了井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大军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等待了这么多年，研究了这么多年，这一刻，这个诡异深洞里的秘密，就近在眼前了。
终于，李星野留在井口外面的手拍了拍，大军赶忙把他拉了出来。
李星野第一反应，是赶紧把嘴里的手电拿下来，放在衣服下摆上使劲擦着。
“好家伙，一直倒着控，我的口水全都顺着手电流出去了。再多控一会儿，脑浆子没准儿都顺着鼻子淌出来了。”
擦干净了，把手电揣进兜里，李星野走到旁边平整的沙地上，蹲了下去。
这家伙，居然在写字。
大军走了过去，见沙地上工工整整地竖着写着三个大字。
“舂磨砦”。
看着大军迷迷糊糊的样子，李星野用手指了指这三个字。
“铁链子上坠着的是一个圆柱子形状的石头，上头刻着的就是这三个字。”
“然后呢？”大军完全摸不着头脑。“知道这三个字有什么用？”
“知道这三个字，就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你可知道唐朝末年，有个人叫黄巢？”
大军挠挠后脑勺，点点头。“听说过这个名字。”
“这个吊着的石柱子，叫做石碓。本来是古代人舂米砸碎粮食用的。但就因为这个人，变成了别的工具。
杀人的工具。
而且死在这底下的人，成百上千。”
根据史实记载，僖宗中和三年，黄巢与秦宗权联军攻打陈州，由于陈州城墙坚固，守军顽强，导致他们一直围困陈州长达三百多天。
兵书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人吃马喂，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
但乱军哪里有自己的粮草供给，他们要想有吃喝，就得靠抢。
有官仓抢官仓，有富户抢富户。
两者都没有，就得挨家挨户抢普通的穷苦老百姓。
乱军所过之处，老百姓都没了活路。
真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话说当时到处兵荒马乱，老百姓哪里有心思耕种。本来肥沃的关东土地，竟然全都荒着。
老百姓流离失所，半粒米都吃不上，又拿什么给这些拿刀骑马的强盗抢。
结果，我们的“大英雄”黄巢，就想出了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办法。
吃人。
有俘虏就吃俘虏，没有俘虏就吃老百姓。
最为令人发指的是，他们吃人已经形成了准工业化，流程化。
每到一处，就建立起整排的几百部石碓和石臼，把活人一个个地进去，整个地砸碎，成为肉泥，给军队食用。
这样的人肉加工厂，白天黑夜不停运作，源源不断地收割着生命。
每一天，就有几千人被做成这种可怕的食物。
根据《旧唐书》记载，“贼围陈郡三百日，关东仍岁无耕，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
听李星野说得绘声绘色，引经据典，大军一下子想起那个让他终身难忘的夜里，那群看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