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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苕勒紧腰带,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吃人的事情,在山洞外面兜兜转转逛了半天,才回到山洞。
此时吃饱后的许天溪已经席地而睡,锅中还有大半没有吃完的牛肉。
红苕闻着着牛肉气味就觉得恶心,将它们全都倒出去,睡在另外一边的墙壁下。
夜色入半,红苕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叫,在催促主人赶紧进食。
饿的感觉,只有一个人挣扎在温饱上的时候才会明白它的致命性,意力是根本无法克服的,越是压抑,就觉得愈发难受。
憋了好久,红苕猛地坐起来,爬到许天溪的身边,双手抱着他的头,鼻尖凑近他的脸庞,开始贪恋地嗅。
这是活人的气味,好美味!
红苕张开嘴,上下两排牙齿变得锋利,嘴巴扩张到正常人的三四倍,一口就能啃下一个人的胳膊。
这是蛮人几十年吃人所习得的能耐,通过血缘遗传到下一代。
红苕昂起头,准备一口朝着许天溪的脸咬下去。
动作却僵硬在半空中,一滴滴口水,滴到许天溪的脸庞上。
睡梦中的许天溪,在潜意识之中擦了擦脸,又翻了一个身,抱住红苕的腰。
红苕打了一个激灵,身上像泼了一盆水让他冷静下来。
许天溪在说着梦话:“姐姐……嘿嘿……嘿嘿……”
红苕的牙齿恢复到正常,血盆大口也缩回到原来的大小,一滴眼泪从她的左眼滑落,低落在许天溪的胸襟内,正巧滴在他怀中的孽婴身上。
久睡的孽婴,被这咸咸的泪水淋醒,孽婴用舌头舔了舔,好咸,不是他喜欢的鲜血。
孽婴从拥挤的胸襟中爬出来,抬头一看,便瞧见正在落泪憔悴的红苕。
黑夜中的她,一脸彷徨,一脸无措,一脸心痛。
孽婴歪歪头,奇怪地看着这个人,这种复杂的表情是他无法理解的。
红苕忽然掩面而泣,呢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法做到……真的做不到……你说过的话,你也许能够办到,但我许下的承诺,或许……或许……”
红苕差点忍不住吃了许天溪,还相互之间称朋友,这个词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惭愧。
红苕心口再一次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升起来,前两次决定牺牲许天溪,明哲保身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红苕今天终于明白了,用他们文明人的词来形容就是“愧疚”。
在这条无情的饥饿链上,不应该存在这种感情的,蛮人没有,红苕理应当也没有,但在许天溪的身上她居然拾起了人性。
一种情愫,开始在红苕的心口种下。
第67章第三种关系()
红苕感觉不能再留在许天溪的身边,她的存在,只能给许天溪带来伤害,以及不知何时会爆发的被吃的危险。
唯一留下的选择,就是离开。
红苕停止流泪,解开许天溪环抱她腰上的双手,准备起身。
在偷窥中的孽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正在咬着手指,好奇地观察。
睡梦中的许天溪,又开始呓语:“红苕……”
红苕的动作一滞,多少次他梦到的,说的都是他的姐姐如何如何,怎么今天突然提到红苕了。
红苕突然升起一种好奇感,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你好凶喔!”
红苕听后差点被气炸,原来这就是她在许天溪心目中的形象。
刚才红苕还在矛盾中挣扎,听完许天溪这句话,恨不得立即就吃了他。
许天溪翻了一个身,挠挠头。
孽婴不小心在他翻身的时候掉落在地上,摸摸生疼的屁股,怨恨地看着许天溪。
许天溪又迷迷糊糊地说道:“但是……人很好……当然啦……比起姐姐差远了……嘿嘿……嘿嘿……”
红苕听后哭笑不得,又怒又气,心想他到底在褒自己还是贬自己?
红苕朝着酣睡中的许天溪骂道:“臭小子,那哪儿看到我人好啦,真是认不清人。姐姐姐姐,你就知道你的姐姐!天底下就你的姐姐最完美?”
“你……又在说我的坏话……”
红苕瞠目结舌,仔细看他,许天溪依旧闭着眼睛。
还好,他是在说梦话,红苕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朋友……”
听到这三个字,红苕复杂的心情瞬间化为一片柔肠,眉头舒缓,目光中带着泪光。
红苕伸出战战兢兢的手指,想去触摸许天溪,都有不知道为什么,又收了回来。
红苕呆滞地念着:“好朋友?呵呵……呵呵……我们会是好朋友吗?傻瓜,这里只有‘吃与被吃’关系。”
忽然想起雨潇潇临别时向她说的那一句话,红苕与他不可能有第三种关系。
红苕咬了咬牙,叛逆之心被激起。
她说不可能,但红苕偏要证明给她看,在饥饿面前到底有没有人性?饥饿与情到底孰强孰弱?
红苕不再选择逃避,要凭一己之力和饥饿相对抗。
红苕将许天溪平放,退到一边,抱着肚子睡过去。
而躲在许天溪衣服里的孽婴,还在盯着红苕的背影,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夜色静好,风路过时,草还发出“沙沙”的声音。
天空中几点繁星闪烁,光芒如练,照耀着大地。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山洞,落在睡梦中许天溪的身上。
还在潜睡之中的许天溪,忽然感觉到他自己的耳朵痒痒的,像是有谁在他的耳朵旁吹气。
许天溪扇了扇自己的耳朵,可没过多久,那种感觉又袭来。
许天溪挣开迷迷糊糊的眼睛,视线中有一个矮小的人影,耳朵边还听见“嘻嘻嘻”的小孩欢笑声。
许天溪擦了擦眼皮,努力张开眼一看——一个小人正坐在许天溪面前,朝着他一脸微笑。
“啊——”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入另一边入睡的红苕耳中,瞬间把她吓得坐起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四周,叫道:“怎么啦?”
红苕揉了揉她的眼皮,发现许天溪正呆滞地坐着,低头看着地上。
许天溪转过头看着红苕,红苕发现他正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红苕迷惑地皱眉看着他,他今天这是发病了吗,怎么奇奇怪怪的?
许天溪把地上的小人抓起来,举到空中。
红苕看到过后,也“啊”地叫了一声,爬过来,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十寸高的小人,怎么看着好眼熟呢!
红苕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明白,这不是孽婴吗,又长大了。
这会儿,孽婴正冲着红苕嘻嘻地笑。
“嘻嘻!娘亲——”
红苕被他这一叫,吓得往身后一坐。
他居然开口说话了,还喊自己“娘亲”!红苕不敢置信,问道:“你说什么?”
孽婴再一次用着甜甜的嗓音喊道:“娘,亲!”
红苕倒吸一口气,她自己还是一个完璧之身的女孩,怎么就成了他的娘亲了,赶紧挥手说道:“我不是……我不是!”
孽婴的脸上露出一副迷惑的神情,渐渐变得委屈,看着表情诧异的许天溪,蹭着他的手,撒娇说:“爹亲!娘不要我了。”
许天溪也倒吸一口气,他自己还是个清清白白的男孩,怎么一…夜之间就多了一个儿子。
许天溪赶紧松开手,摆手否认道:“我不是,我不是!”
落到地上的孽婴,揉揉屁…股,撅起嘴一副难过的样子,心想怎么两个人都不承认自己,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许天溪望向红苕,向她寻求答案。
而红苕的脸一红,撇过头不看许天溪。
两个人的心里都在疑惑,怎么一夜过后,这个耳中人的遗孤,就醒过来喊爹叫娘的,乱认亲。
孽婴躺在地上,乱舞着小胳膊小腿,大哭:“我不干,我不干!你们都不要我啦,呜呜呜呜……”
他哭泣的声音十分诡异,连空气都像水面一样产生波动,传入两个人的耳朵中,扰乱两人的心神。
两人顿时感觉到头痛欲裂,堵住耳朵也无济于事,无法阻止这种音波。
这种声音,就像手指甲刮铁板时发出的刺耳声,听了就让人心里难受。
许天溪再也忍受不下去了,赶紧说:“别哭了,别哭了!”
孽婴立马停止哭泣,瞅了一眼许天溪。
没了他的哭泣声,两个人霎时感到全身轻松。
没想到孽婴只停了一时片刻,又接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