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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字这画,笔画间传神,力透纸背,分明是哥哥所书。她眼前忽然出现了哥哥那英挺的背影,仿佛出了谢府来到河南,哥哥的腰身都挺直了许多,透出几分坚忍的风骨。
“这是你哥哥那夜信手涂鸦,我却觉得字画传神,讨了过来挂上。”春旎得意道,仰头望着那画,眸光里都满是欣赏崇拜。
流熏取笑道,“都说河南赈灾辛苦,夙兴夜寐,靡有朝矣。怎么还有心思吟诗作画吗?哥哥果然好雅致。”流熏看一眼方春旎,心想这若是被爹爹知道,一定打断骨头!
方春旎面颊上立时透出几分窘意,遮掩说,“怕是他当做箴言自勉的。你哥哥这差事,可真是不容易。若不是被逼到绝地,他也不会铤而走险借了这九死一生的差事。”
听方春旎话音迟疑,流熏心头那点恨意渐渐萌生,她还没来得及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设计去羞辱哥哥,难道就是为了嫁祸给继母封氏,难道就是为了逼哥哥走出这一步?
但眼下大事为先,她不能让自家后院着火,就强忍了怒火,打量着方春旎,忽然问,“旎姐姐,熏儿来河南前,太子殿下还有一事相托呢。”
流熏目不转瞬的凝视方春旎的眼眸,徐徐地问:“太子说,曾假哥哥之手讨得旎姐姐为他配的一味药,那金黄色的粉末,似是快用尽了,还急得向姐姐讨要呢。”
一听“太子”二字,方春旎周身一抖,旋即强自镇定,含混着避开流熏的目光说,“那药吗?我倒记不得了。只依稀记得,珏表兄曾求我为太子配过一味药,是治那不可告人的病症的”她迟疑的望一眼流熏,王顾左右而言他,还反问一句,“熏儿你是知道的吧?”
流熏淡然一笑,已深知三皇子所言不假,但为什么旎姐姐要给太子调那味令太子虚乏到人前出丑的药呢?
流熏慨叹一声道,“难为太医院这些老朽,果然是不中用的,反不及姐姐的医术高明。不过,听闻太子被逼无奈,要拿了那药粉去请太医院的洪太医代为调配呢。太子殿下说,洪太医本是同姐姐师出同门的,想必差不到哪里去。”
她试探道,“倒是太子托流熏去姐姐房里寻这味药,看看可还有剩余的,权且应对一阵子。流熏也不懂,就求小姑母代为翻寻了,还真巧,就找到了。”
听到这里,方春旎的腿一软,竟然跌坐去榻上。
“姐姐,你怎么了?”流熏故作糊涂的问,伸手还搀扶她。
方春旎忽然自己觉得失态,嗔怪地甩开她的手道,“你这妮子,就是爱自作聪明。那药和药不一样,同一颜色,同一嗅觉,未必是同一味药。你冒冒失失的把药给了太子,若是搞错了,可不是要乱大事?”
流熏被她一说也惊得担忧道,“哎呀,都是熏儿冒失了,可是,姐姐那个药,该不是什么毒药砒霜吧?”
方春旎打量她,须臾,淡然一笑道,“算了,木已成舟,想洪太医也不是唐突之人,一定是查验后才给太子用的。”
但此后的话,却是愈发的不安起来,就是神色都透出些心不在焉。流熏心头也知了大概,不觉疑虑更甚,难道是她多心了?只是旎姐姐却愈发让她看不懂了。
丫鬟捧来两碗薄粥,一碟盐水豆,一碟盐糟的柳芽,放在炕桌上。
方春旎为她摆了碗筷说,“权且委屈你这大小姐了。如今外面旱灾,饥民食不果腹的,能吃上一碗薄粥都是庆幸了。”见流熏的眸光里透出几分狐疑望着她,方春旎更解释说,“你哥哥每日三餐也是如此的。我都在想,可是苦了他,他堂堂世家公子,自幼衣食无忧,哪里吃过这种苦,竟然还甘之如饴的忍了。”说罢,泪光盈盈,声音哽咽。
“怎么,有粥吃吗?也算我一份。”景珏阔步进来,拱手说,“叨扰二位妹妹了。”
流熏一笑,将粥碗推给他说,“我这一路肠子肚子都要颠簸出来了,正没胃口呢,莫糟蹋了东西,你替我喝了吧。”
景珏毫不客气的上前捧起粥碗,只到了嘴边,忽然犹豫,望一眼方春旎问,“旎表妹,这粥里,可没有放什么女人将补身子的草药吧?”
一句话逗得方春旎噗嗤一笑,含嗔道,“自然放了药,还是放了安胎补气的药,表兄可敢喝?”
旋即同流熏笑做一团。
第393章 灵猫1()
景珏调皮的一笑,对她们说,“若是妹妹们果然有心,不妨在这粥里下些壮胆色的药,以保景珏明日去信阳城求粮马到成功。”
景珏的眸光里透出几分踌躇满志,话音才落,沈孤桐的声音传在门口,“世子爷就省了这份心吧。就算世子爷比孤桐和子骏更有脸面,可这毕竟是一大宗粮食,真金白银的扔去大海里,那些王公岂能答应?再有,即便是他们心有所动,可先时已经拒绝了钦差大臣,如今再反口,岂不是自己打脸?”
沈孤桐一番奚落的话说得不无道理,这倒令景珏捧着那粥碗仔细端详废尽寻思,他凝视着那碗薄粥,颓丧之气都要洒进粥碗里。
流熏寻思片刻开口:“沈师兄此言有理,若是退而求其次,但不知还有哪些当地的王公富贵士绅乡贾是家有屯粮?却是哥哥们还没来及的登门拜望讨粮的。”
沈孤桐掰了手指掐算一番,叹气说,“若说这大户怕是都跑遍了,虎口拔牙般的难。剩下些都是当地的土豪绅,土豹子们,便是能挤出来些,也是杯水车薪。”
流熏眸光转转宽慰说,“那总也是聊胜于无呀。”
如今就是一碗米,怕都能救活几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殷切的眸光望着景珏说:“珏表兄睿智英明,一定不辱使命的。”
话音未落,景珏眉头一扬一张手拦住她说,“别,少来架我去火堆上烤。如今莫说我还不在其位,出头去求粮,名不正言不顺;即便是挂了钦差的帽子来,怕也未必能说动这些老貔貅了。”
噗嗤一声笑,一旁的方春旎都被逗得忍俊不禁了。人说貔貅是守财的神,没有肛门,只进不出的灵兽,这话被景珏忽然提起,倒是好笑。
更有方春旎一笑起来极为娇媚,清水出芙蓉般,就是流熏看了她都觉得可爱,更不要说哥哥子骏了。
流熏低头忍住笑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各尽其力吧。明儿一早,不如珏表兄同沈师兄分头带人去这些富贾家里走访求粮,总要度过一日是一日呀。”
眼下别无良策,只有如此。
流熏劝了沈孤桐和景珏离去,亲自送了他们到院里。
见二人走远,流熏在庭院里长长叹口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喵呜声,更有婆子的抱怨声连连,“你们这些猫儿也忒不知个好歹,这灾年饥馑,人都吃不饱,哪里就有余粮喂你们了?还偏偏此刻抱窝下崽,真是作孽呀!”
流熏忍不住循声看去,见廊子下或蹲或立几名婆子丫鬟,各个神色怅然。
“这是怎么了?”她轻声问丹姝,丹姝说,“才听说,是一只寄居在府里房檐上的野猫下崽儿了。”
流熏听那大大小小的悲鸣声此起彼伏,奶声奶气的更是听得人断肠,她忙踱步过去看,见廊子下一个茅草堆儿里,一只瘦骨嶙峋的猫儿腹部干瘪,身边拥挤了六只眼睛尚不能睁开的小乳猫,虎头虎脑的颇是可爱,各个探个头在妈妈怀里寻奶吃。那猫儿的叫声可怜,丝毫在竭尽气力的喊,“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它们,好心人,给口饭吃吧。”
那悲鸣声催人泪下,流熏忍不住鼻头一酸,身边的方春旎忙说,“我还不饿,把我那碗粥拿来给这猫儿们吃吧,好歹充充饥。”
嬷嬷的手插在袖笼里,唉声叹气的离去,还叨念着,“这些野猫也是没眼,都看了是官府衙门以为大鱼大肉的富贵,若有那个聪明的心思,去那些大户府里去讨口粮呀!或是那些大户府里的老鼠都肥硕得够她们吃不尽用不完呢。”
无意的一句话,流熏却是有心的去听,不由心里犯了沉吟。大户人家钟鸣鼎食穷奢极欲,这边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哎,早知如此,不如明儿让沈先生和世子爷帮个忙,将这些猫儿放去那些大户人家的猫洞狗洞下水渠外,好歹让她们混进去讨个生计,也是行善积德了。”
流熏心头猛然一怔,她倏的扭头望向丹姝,丹姝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不解的问,“小姐,可是丹姝说错了话?”
流熏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