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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熏心头一怵,仿佛千年沉在海底的一个盒子被打开,飞出了怪物张牙舞爪的吓得她魂飞魄散。她惊问,“不是说,当年方老太爷举家返乡,是太湖匪盗”
原来本没有什么太湖匪盗。
方春旎说,“我要亲自去松江湖查看究竟。去看看当年出事的那片水域,去祭扫祖父和父亲的亡魂。”她悠悠道,“还有,老家来人提起,曾经在松江湖附近见一哑巴郎中,面容身材都颇像家父。”
“这么说,小姑爹尚在人世?”流熏惊道。如此的秘密石破天惊,十余年后,竟然有如此的变故。方春旎摇摇头,“说不清,需要一见才知真假。”
“熏儿,你莫对我娘提及此事,不能让她知晓。那日靖安候老夫人的喘病发作是我用偏方医治,老夫人这些日子恰是去了江南故里祭扫先人,在途中发病,差人快马加鞭来京讨药。我禀明了外祖母,此病不可耽误,药也不是胡乱吃的,因了这由头,我好说歹说请老祖宗恩许我随了洪太医一道下江南为靖安候老夫人诊治救急。外祖母已是许了。因此我才急了见你一面,若是迟了,怕老祖宗生疑,就难等你了。”
旎姐姐要亲自去查案?
流熏拉住她的手急恼道,“姐姐此行,可是比哥哥去河南赈灾更是凶险,姐姐”
方春旎一笑安抚道,“我心意已决,家门此仇不见天日,我死不瞑目,更无颜苟活面对先父灵位。”她信心满腹的笑笑,拉进流熏的手轻声问,“山上是事儿,可是妥了?给你的药,可是使上了?”
流熏一笑,点点头,不言自明。
方春旎不安的嘱咐,“熏儿,姐姐此去,怕是就无法帮到你,快则个把月,慢则熏儿你好自珍重。姐姐过去有许多事儿瞒你,也是情非得已,若有得罪之处,你就多多担待,毕竟咱们姐妹一场。”她欲言又止,已是泪水盈眶。
话别的话听得流熏心酸,她频频点头,同方春旎执手相望。
方春旎同流熏泪眼相对,渐渐的,将那冰凉纤长的青葱玉指从流熏手心一点点抽出,不安的叮嘱,“熏儿,你的性子急,日后切记戒急用忍。姐姐知你心头只恨,只是自己没有强大,怕是对付他们也是以卵击石。姐姐劝你,不如退一步,先寻个靠山嫁了,日后再去计较。”
千言万语叮嘱不尽,姐妹二人依依惜别。
送走方春旎,流熏满心落寞孤寂,仿佛空落落的少了什么。昔日有旎姐姐在身边,逢事也有个商量的。如今旎姐姐走了,她反是有些心里无底,坐卧不宁。
“大小姐,快些吧,老夫人怕是等急了。”白芍催促着,流熏定定神,加快脚步。
“大小姐莫焦急了,才沈公子回府去给老爷请安,说他也请命去陪咱们大公子去河南赈灾呢。沈公子怕大公子有个闪失,说兄弟同去,有个帮衬照应。老夫人闻听,欣慰的眼泪都流出来,直在夸赞老爷这些年没有白白栽培沈公子。”白芍絮絮的说。
流熏心头一听,如何平白的沈孤桐忽然决定要陪哥哥去河南去赈灾?如今沈孤桐苦于摆脱封氏的要挟,更一心一意要攀附公主做驸马,可如何的突然改变了心意?更何况,他今儿刚受了一场苦,伤口未愈,不宜远行,若没有火烧眉毛的紧要事儿,料他也不该骤然决定随了哥哥去,若是想请旨前往,沈孤桐早该在哥哥请旨时就在文武百官面前挺身而出。
“呔!怎么在这里发呆?”噗通一声,石头打在她身后的花丛,扑棱棱的惊飞一群鸦雀,流熏吓得一惊,就听一阵促狭的咯咯咯的笑声,一团火红飘来,不必问,就是那纨绔十二皇子。
景璨凑来,打量了流熏问,“咦,这是哭过?眼睛红红的似兔子,谁招惹你了?我去寻他理论!”景璨摇摇晃晃的过来,挥挥拳头,流熏轻福一礼,敷衍着就要躲避。
景璨有意弯个头仔细打量流熏,认真地说,“宫里开蟠桃宴,一品以上的诰命都要去。你去央告一下大人们,带你一道去热闹热闹?散散心。”
流熏如今满心都是旎姐姐的离去和哥哥子骏去河南赈灾只身犯险,哪里有心思去赴什么蟠桃宴?她口中奚落着,“怎么,蟠桃宴,少不了美猴王大闹天宫了?”
“大闹天宫?有的有的,皇祖母点了戏,那戏目里就有大闹天宫,皇祖母喜欢热闹,一准让你看到美猴王。”流熏心头哭笑不得,这十二皇子插科打诨,亦正亦邪,不知他的底细到底如何?可她无心同这富贵闲人去纠缠,就囫囵的应了说,“可巧,我正要去宫里给十公主请安呢。”
流熏心想,不如趁机去探探皇上的心意,换上派朝廷大员任八府巡按去赈灾,也是为朝廷解眼前之急,可皇上总希望此人能马到成功不辱使命,哥哥年少,未必能成此大事。她想,皇上也是见文武百官相互推诿,逢了朝廷用人,各个畏首畏尾不敢上前,遇到哥哥年少气盛不知死活深浅的请命,就立时准奏,也是当众抽了文武百官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如今平心静气后,皇上总不希望赈灾一事有什么差池,谢府也不希望孙儿有意外。
更有这沈孤桐,如何从缥缈峰回来就忽然提出要去河南?
庄大娘稳住他,还说需要个十日才能为他清洗尽那身上的纹身呢。猛然,她记起一事,沈孤桐并未直接回府,派去监视的人曾说,沈孤桐从飘渺峰回城,径直去了刑部封尚书府。难道,是封三畏流熏心头一凉。
第353章 溺水()
“大小姐,大小姐,”丫鬟小厮们几人竞相跑来,满脸焦急,为首一人是大哥谢子骏的贴身小厮禄儿,急得一头汗结结巴巴的嚷着,“大…小姐,老爷…大…公子,快,去看看!”
倒是随后而来的丫鬟缃罗口舌伶俐的解释:“大老爷要向皇上保举沈公子去替了大公子河南赈灾的差事,说是沈公子少年老成堪当重任,不似大公子少不更事行事毛糙。大公子急了眼,同大老爷争执起来,姑太太眼见拦不住,喊人去请老夫人来劝说,也让大小姐速速去规劝几句呢。”
流熏一听,霎时间血涌上头,平日里哥哥对爹爹虽然心有不满,但颜面上倒都是唯唯诺诺的恭顺,忍辱负重不敢当面龃龉造次,如今哥哥这可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流熏不容分说就随了禄儿引路去寻哥哥,身后紧随着十二皇子景璨跑跑颠颠的跟在她身后不肯错离半步,浑然不觉流熏心头焦急,还嬉皮笑脸的执意地问,“妹妹可是要去看那出闹天宫的大戏?可巧,本王的车轿就停府在门外,不如等会子捎了表妹一道入宫去?”
流熏兀自上前也不理会他,景璨便快步紧追着寸步不离,不时抢步挡去流熏跟前,侧头打量眼前这小女子动人的容颜,眉目如画生动,气恼焦急时眸光里闪动光芒如火焰灼灼直直逼视他一眼。
“媳妇你真俊!”景璨咂砸舌头又犯起了花痴,张开了口,痴愣愣的样子傻笑着,让流熏想到了展颜养过的一条吐着舌头围着人团团转起腻的哈巴狗。顿时间,心头的嫌恶生起,还不等她开口,一旁的丹姝生怕流熏性子上来得罪了这位天潢贵胄,忙提醒一句,“殿下若要赶去看戏,就先行回宫吧,没见我们姑娘急着去劝架吗?”
人家的家事,他来凑什么热闹?偏偏这景璨浑然不懂人事,一脸认真道,“不妨事,不妨事,若是宫里的戏赶不及,留在谢府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流熏的火气被他撩起,狠狠瞪他一眼,忽然心头一动,这十二皇子人前做戏,谁也不知他那深抹脂粉掩人耳目的假面后是人是鬼?于是她定定神停了步子应一声道,“也好呀,多谢殿下成全,不如殿下此刻带流熏入宫去御书房去面见皇上给哥哥求情。听闻御书房外有一株海棠树,入了夏忽然盛开了。”
“海棠吗?那西府海棠开在父皇的御书房不得去的呀。”景璨寻思着,一脸紧张的摇头,揉揉身后低声神秘道,“乱闯御书房,父皇要打屁股的。”
“这点事儿都办不妥,真无趣了。殿下请回吧。”流熏故作气恼的继续向前。
景璨挠挠头寻思片刻,忽然追上她的脚步叫嚷,“妹妹你慢些,我依你,我全都依你!”
十二皇子景璨紧随她几步急趋上前,拉扯她的衣袖央告,“好妹妹,莫去惹那闲气,咱们入宫去看猴子可不比看你哥哥挨打要有趣?谢家的家法好羞辱人呢!子俊他还去讨打!”
一句话反窘得流熏面颊赤红,想是那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