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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这一次是彻底地停了。高山的阳光照耀在积雪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山路上缓缓跑过几辆马车,那是参加茶会的客人们陆续告别了。此外还有两个身影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下山。
“奇怪了,这回你怎么不抱怨咱们穷得没马车坐了?”狄弦奇怪地望了童舟一眼,“这可不符合你惯常的美德。”
“没什么值得抱怨的,”童舟淡淡地说,“能活着就好了。”
狄弦楞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畸形的魅?”
童舟没有否认:“我曾经总是觉得自己活得很辛苦,总是觉得命运对我实在不公平,但看了那个布偶之后,我忽然觉得,无论怎样,活着就足够好了。至少我渴了能喝水饿了能吃饭,生气了可以揍人,不用像它一样,一辈子都躲在布偶的套子里艰难求生。”
“你长大了一点点了。”狄弦严肃地说,那口气活像一个慈祥的父亲。童舟呸了一声,忽然压低了声音:“不过这一趟咱们赚大了,向烟梧居然把‘最后的大餐’送给咱们了,转手一卖,八辈子十辈子都不用愁没钱了。”
“你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卖掉它,说这些有什么用。”狄弦哼了一声。
“说得也是,”童舟吐吐舌头,“不过向烟梧也的确有本事,盯准了我们魅族的城市不放,它活着的时候进不去,被摧毁了之后,还是弄到了这样东西。历史上过去不曾有、将来也不会再出现的魅城的城主徽记啊,就算和传说中的天驱宗主指环相比,也绝不逊『色』。他如果不送给咱们,而是放在茶会上竞价,怎么也得好几万金铢吧。”
“但他还是送给了我们,可见我对他的评价没错,”狄弦拍了拍身上的包袱,“向烟梧虽然诡计多端,但身上还是有一些可爱的地方。我但愿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他能忘掉他亡妻的那笔财富,真心真意地养好他的傻儿子。”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童舟不愿意接下去,于是转移了话题:“对了,再把那个徽记给我看看好不好?”
“没走出五里地,你已经看了十次啦!”狄弦很恼火,“老子白夸你长大了!”
但说归说,狄弦还是打开包袱,取出了那个金灿灿的黄金匣子。童舟打开匣盖,小心地拿出徽记,摊在手心里,在阳光下细细地端详着。这是一枚做工极其精湛的徽记,用黑『色』的天外陨铁铸成,形状恰如有一条长长的毒蛇盘起身子,紧紧缠绕着一朵妖娆的花朵。蛇谷城,历史上第一座,却很可能也是最后一座属于魅族的城市,如今早已湮没在人类的刀兵之下,只留下这枚城主徽记,诉说着一个种族永远无法摆脱的命运纠葛。
“花与蛇,魅族的宿命,”狄弦忽然愁容满面,“说真的,这真是个烫手的山芋,放在哪儿都不合适。”
“你不是认识很多魅族的精英嘛,比如瀚州苏犁部落的头人达密特,”童舟说,“把这玩意儿交给他保管其实也不坏。”
“我倾向于不要让太多的魅知道它的存在,”狄弦说,“那段历史已经过去了,这玩意儿只会徒劳地增添仇恨的记忆。仇恨太多了,头脑就会变得不清醒,而其他种族有不清醒的资本,我们魅族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童舟撅起嘴,“难道你打算扔了它?”
狄弦接过徽记,放回到匣子里,合上匣盖。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最后他突然说:“为什么不呢?要不然干脆扔了它!”
童舟吓了一大跳,但阻止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收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犹犹豫豫地说:“不然的话……真的扔了吧。”
狄弦斜眼往看她:“你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怎么样?”童舟哼唧着,“反正咱们也没法把它拿去卖了,放在手里反而老是惦记着,心痒得难受。”
狄弦停住了脚步。他看着手里的黄金匣子,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间洒然一笑,用力把匣子扔了出去。匣子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很快隐没在雾琅山万年不化的皑皑白雪中。
“你知道吗,你刚才的动作简直太帅了,”童舟说,“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传奇小说里帅得惊天动地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人公们:‘羽然,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娶你为妻,这枚天驱指环,我不要了。’”
“哦?我有那么有型么?”狄弦咧嘴一乐。
“除了一点做得不太好,”童舟慢吞吞地说,“你把城主徽记丢了我不反对,可你为什么要把装它的匣子也一块儿扔了?那可是纯金的,也能值好多好多钱……”
狄弦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这个笨蛋,刚才为什么不阻止我!”
童舟一摊手:“第一,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你;第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也终于可找到个把柄一直嘲笑你到死了……”
“闭上你的鸟嘴!赶紧陪我去把匣子捡回来!”
第三个故事魅灵之书 一、()
说起雷州的销金谷,那是一个大大有名的地方,其名声并不仅仅来源于附近所盛产的优质煤矿。过去这里有名是因为有很多真材实料的铸剑师和知名工匠在这里结庐铸剑,冶炼各种兵刃,如今九州有许多知名的兵器都是从销金谷流出的。销金谷这三个字,一度成为天下工匠心目中的圣地。
现在这里有名则是因为相反的理由。历史走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忍不住想要扭扭腰转个身,带给人们一些意外的惊喜。不知从何时起,销金谷开始渐渐变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场所,无数骗子在这里开设兵器铺,出卖着连砍根草绳都费劲的劣质兵器,令过去的风骨『荡』然无存。这里的天空笼罩着黑烟,遍地污水横流,废铜烂铁堆积如山,每隔十天几大车几大车地往外运。
当然,这里仍然会有真正的精品存在,前提是你有一双识货的慧眼,能把它们从无数标榜着削金断玉、祖传正宗、河络技艺、天下无双的谎言中甄别出来。否则的话,任何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到销金谷,都会立刻淹没在无穷多的拉客者的唾沫中。
这个初春的下午还刮着微微的寒风,销金谷的谷口挤满了拉客的伙计们,有人类,有羽人,还有河络。他们个个都能把黑说成白,把粪球说成金砖,他们是销金谷对外人布下的第一道网,很多道行尚浅的来访者就被花言巧语所蛊『惑』,稀里糊涂着了他们的道。
今天是销金谷生意较为清淡的一天,伙计们等了一上午,只有几个畏畏缩缩的客人前来,还没进谷就被他们吓跑了。但这是一批有职业精神的伙计,没有半分松劲,吃过午饭后,又来到谷口推推搡搡地抢地盘了。
终于,他们盼来了下午的第一拨客人,那是十来个衣袂飘飘的羽人,浅『色』的头发和瘦高的身材毫不掩饰地说明着他们的种族。他们的衣服剪裁得体,用料考究,衣袖和领口绣有相同的徽记,看来是来自于同一个显赫的家族。一时间,关于羽人贵族“人傻钱多速来”的种种传闻像炒豆子一样在伙计们的脑海里炸裂开来。他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去,『乱』糟糟地喊叫着:
“各位爷,走过路过别错过,我们家的铺子是销金谷最好的!”
“羽人见羽人,好比一家人!各位同族请随我来,包你们满意!”
“这些家伙都是骗子,只有我们河络的技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忽然砰地一声,谷口一下子静了下来。原来是一个羽人不知道玩了点什么手段,一个拦住他不停聒噪的伙计忽然就飞了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叫都没叫出一声就晕了过去。
“都滚开。”羽人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手里多出来一张弓。伙计们发一声喊,转身逃离,却听到羽人又喊了一声:“站住!”
一个手里拿着弓的羽人,说出来的任何一句话都最好不要违逆,于是伙计们又停下了脚步。只听到羽人悠悠然说:“我只叫你们滚开,没叫你们滚远,快回来,我有话要问。这个谷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狄弦的人?”
又来了,伙计们不约而同地想,只要是来找这个姓狄的,就没什么好事,全是些奇奇怪怪的货『色』,惹出些无穷无尽的麻烦。
羽人们按照几个伙计的指点,拐过了无数个弯,在一处角落里找到那个叫狄弦的人的铺子。光从这个铺子的地理位置,就能瞧出主人的与众不同,因为这家铺子正处在山谷里的一处危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