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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有原谅她或者不原谅她的机会了,”老人说,“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天藏宗的内部已经产生了怀疑的种子,并且着手毁掉了第一个洞窟。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须太后再去加力。因此,你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这么说起来,这是一个双重的局?”安星眠忽然说,“太后想要毁掉所有的藏书洞窟,目的是为了毁灭藏在洞窟里的皇子掉包的证据;而你,帮助太后毁灭证据,根本目的却在于毁灭洞窟?”
“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无须否认了,”老人点点头,“是的,毁灭藏书洞窟,对太后而言是一种手段,对我来说,却是目的。我这一生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毁掉那些洞窟本身,舍此别无所求。”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长门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安星眠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没有料到,当他已经完全抛弃了关于“有人试图毁灭长门”这一论断,开始相信长门只是一个意外的受害者的时候,却竟然发现,幕后的原凶又多了一层。太后的确只是不得已才要把长门推到风口浪尖之上,但太后却也只是这位老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处心积虑地要对付这个与世无争的门派。
老人看出了安星眠眼中的愤怒,他摇了摇头:“你以为我是和长门有仇吗?你错了,对太后而言,长门是一个意外的受害者,只不过是她不得不对付的无辜对象;对我而言,同样如此。”
“你在说什么?”安星眠不解,“你想要毁灭藏书洞窟,难道不是出于对长门的仇恨?”
老人没有回答。他背着手,双目微闭,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岁月。许久之后,他睁开双眼,对安星眠说:“你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有些疑问,还是永远让它成为疑问吧。我想,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你们有什么临终遗言,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一想。”
他摊开双手,掌心中开始升腾起氤氲的紫气,虽然安星眠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秘术,但他很清楚,那一定相当厉害。眼前的这位老人,看来是一个秘术大师,其实这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该怎么办呢?安星眠额头冷汗直冒。现在己方四人都中了毒,根本无力还击。他倒是已经利用从风秋客那里学到的手法,悄悄把自己背后的绳子解开了,但解开了绳子也没什么用——四肢不听使唤。他侧过头,想要和雪怀青低声商量一下,却马上想起,这位老人的听力奇佳,就算想要和她商量一点什么东西,恐怕也会马上被对方听到。他生平虽然也曾遭遇过不少的危机,但恐怕要以这一次最为凶险,几乎看不到任何翻盘的希望,就连以前时常在关键时刻出现救命的风秋客,都已经被这个可怕的老人击败了。
在这种时候,他做出了一个几乎出自本能的动作——挪动着自己的身躯挡在了雪怀青的身前。这当然是一个无意义的动作,因为这位老人的秘术一旦释放出来,也许大家会同一时刻死去。但是这一刻他想不了太多的东西,只想要挡住雪怀青,给她留下一点微茫的希望,哪怕是比自己多活一刹那而已。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自己果然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长门僧,而且没有一丁点这样的可能『性』。因为在临死前,他所想到的不是无穷无尽的生命长门,不是无数人苦苦追寻的真道,不是那玄之又玄的所谓“生命的真谛”。当死神『露』出狰狞的笑容时,安星眠发现自己忘记了其他的一切,却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念头:
活下去,和身后的这个女子长相厮守,那才是我这一生最想要的。
就在这时候,他觉得脖子后面一阵温热,好像是有什么『液』体滴在了脖子上,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雪怀青的泪水。他忍不住想,能在女孩的眼泪中迎接死亡的到来,总算也是一种安慰吧。
“谢谢你,”雪怀青把嘴唇贴在安星眠的耳旁,轻声说,“有人愿意为了我这样做,我就是死,心里也会很快活的。所以我只会让自己死,而不会让你死。”
安星眠感到雪怀青柔软的发丝拂过自己的后颈,接着,她低下头,在安星眠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安星眠不由得心里一『荡』,但突然之间,脸颊上传来一下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一根极细的尖针扎了进去。他正在纳闷,随即觉得好像有一股细微的细流从刺痛的部位一下子扎了进去,迅速游走于自己的全身。
“你要活下去,”雪怀青对安星眠说,“无论怎么样,活下去。”
话音刚落,安星眠就感到自己的四肢开始有了一种奇特的反应,有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开始驱动着自己的四肢运动起来。他一下子扯掉了手上早已解开的绳索,站了起来。
老人没有料到安星眠竟然能站起来,眉头微微一皱,倒也并没有惊慌。他对安星眠的实力心知肚明,知道即便安星眠完全没有中毒,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倒是安星眠惊讶之极,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自己动起来。但很快地,他反应过来了:这是雪怀青的尸舞术!
他回忆起之前在幻象森林中的时候,自己伪装成雪怀青的尸仆混入尸舞者研习会,但雪怀青担心会被别人看出来,为了稳妥起见,雪怀青除了给自己增加一点尸体的“气味”之外,还在自己的体内灌注了她的精神力,那是尸舞者驱动尸仆的根本。
就在不久之前,当自己由于极度的激愤而出现精神力紊『乱』的时候,也是雪怀青利用这道留在自己体内的精神力帮助自己镇静下来。而现在,她借助刚才的那一吻,把『操』控尸仆的毒『药』通过毒针送入自己体内,要直接运用尸舞术指挥安星眠的身体作战了!
的确,此时此刻,恐怕只有尸舞术才能奏效了。尸舞术的一个长处在于,能够把一具身体的力量增强许多,所以尸舞者带在身边的尸仆往往都具备强大的战斗力。眼下安星眠在毒『药』的作用下全身绵软无力,但有了尸舞术的刺激,这样的作用就被抵消掉了。甚至于,安星眠的力量和速度只有比往常更强。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样使用尸舞术去驱使活人,会加倍消耗雪怀青的精力,因为她不只需要控制安星眠的身体进行作战,还得无时无刻不和安星眠自己体内的精神力量相抗衡——死尸体内是没有精神力的,活人却有。她原本想要召唤自己的尸仆,但距离太过遥远,根本无法控制尸仆寻路,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安星眠当成尸仆使唤了,虽然对方的精神力不断在反击,让她的脑子像要爆裂一样剧痛难忍。
但雪怀青还是强忍住了,她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全神贯注地开始驱策安星眠。安星眠站起身后,在原地站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蓄势,然后突然之间,他猛冲向老人,挥拳直击对方的面门。老人看似纹丝不动,脚下轻巧地挪动一下方位,已经闪开了这一拳,同时手中的紫『色』火焰挥出,向着安星眠缠绕而去。安星眠低头避过,不及转身,左肘向后方猛推,击向老人的肋骨。老人只得再行闪避,火焰也打偏了。
白千云紧张地关注着战况,只恨自己浑身乏力,不然就算被绳子捆着,他也会冲过去用头撞用牙咬,非要弄死这个该死的老头子不可。双方交换了几个回合之后,他也看出来了,安星眠本来擅长的是小巧灵动的关节技法,此刻却打出了他最喜欢用的刚猛的拳法,但这样的战法并不适合安星眠那样的体魄,不能完全发挥出这套拳法的威力。不过他很快想明白了,雪怀青的尸舞术不是万能的,不可能使用她并不熟悉的关节技法,所以只能用她惯常的手法。好在在尸舞术的加成之下,安星眠倒也力量大增,每一拳打出去都虎虎生威,颇见气势。
雪怀青已经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投入到了尸舞术中。以她原本的实力,即便『操』纵着五个尸仆,也不是这个老人的对手,但此刻驱策着安星眠,体内却像有无穷的力量在涌动,而安星眠的身躯和她的精神也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契合,以至于能发挥出超常的威力。不知不觉中,她的口鼻都已经流出了鲜血,头颅里好像有一把锋锐的锥子在不断地凿着,但她担心安星眠分神,一直强行忍住,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安星眠也知道此时四个人的『性』命完全维系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也一直强行压抑自己的精神力,而选择了让雪怀青来完全主宰自己的身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