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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无情了？
还是说，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在失去了修道这个十几年来恪守的准则束缚之下，渐渐显『露』的，他最原始的、也是最丑陋的真实面目……
被心中这个推断震撼到无以复加，面对溯淼那双明镜一般将他的内心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的眼睛，龙煜感到自己几乎快要无所遁形。心脏豁出了个大大的口子，所有的恐惧、慌张、害怕还有不安都像是决堤一样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与那股暴戾的邪气纠缠在一起，两股内心深处的本源激烈地混战着，让他心脏抽痛，头疼欲裂，彻底松开溯淼的衣襟，表情痛苦地抱住几乎要炸裂一般的脑袋慢慢蹲下身子，缩在地上，重新将身体蜷成一团，将脑袋埋入膝间，用胳膊紧紧圈住正激烈快要不受控制的躯体与双腿，但仍是避免不了身体不住地抽搐、痉挛。
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黑夜里只听到他模糊而细碎的声音在风中飘渺着：
“我还剩下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体弱多病被我爹和我娘丢在山上，十几多年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连他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羡慕那些一出生就无父无母的人，至少他们不必一天到晚幻想自己的父母会有一天来接他们，也不会三天两头偷跑到天极宫入口的山道上，守着那冰冷的青石板路从早晨看到黄昏……
从小教授我道法的师父死了，和我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也全死了，他们本不用死的，是我把他们害死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是我害死了他们，所以我就骗别人，也骗自己说是妖孽害死了他们，渐渐地，日复一日的自欺欺人之下我就真的以为是妖孽把他们害死的，这样，我就不仅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着我的斩妖除魔事业，也可以拥有一个除了修仙以外的其他的奋斗目标。可是有谁知道，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他们浑身是血地站在我的面前，面对他们的责骂与质问，我心里有多害怕，多无助……
从我记事起，师父就给我灌输修仙之人的准则，教我无爱无心，教我心无旁骛，要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不能对妖孽心存善念，十几年来我一直遵循着这些准则行事，曾几何时，修仙是我人生的目标，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信仰。可是就在今天，这坚持了十几年的信仰破灭了……就在我的眼前，被人毫不留情地撕碎了……那个我奉若神明一样尊敬的师父，那个在我心中心系天下、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师父，还有那些为了斩除妖孽要奋战到死的师门长辈们，还有自小就崇敬向往着的仙山之上的仙人，原来一个个全都只是为了成仙不择手段，为了得到一颗提升灵力的炼魔珠，不惜自相残杀，甚至将苍生『性』命视作蝼蚁的苟且之徒！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什么劳什子无爱无心，那什么狗屁的除魔卫道，我就感到一阵阵地恶心！我恨不得从没有修过仙，恨不得这个唯一的信仰从来没有存在过，要不然，现在也就不用因为它的破灭而如此痛苦……
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师父、师兄弟、信仰……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他们，这一切都是假的，连这个世界也是假的，你们全部的人都在骗我！骗得我好苦！……”
第70章（）
默然看着这个一向高傲的人此刻褪尽了平时的傲气与戾气，缩在那里就像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抱着剧痛的脑袋，浑身都因为害怕、寒冷与疼痛而瑟瑟发抖。后来痛楚越来越激烈，由于身体里那股邪劲『乱』窜，克制不住戾气外泄，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所过之处的草木都因为罡烈之气的摧残而摧折焚烧，那燃烧着的小火堆也被冲散开来，火光四溅，火星在夜空中飞舞乍泄如流星。
那双冰寒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缕不忍，就算他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但是看到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漠视。溯淼叹了口气，不顾他激烈挣动的动作，轻柔地将他不停打着颤的身子揽入怀中，用手轻抚着他的背，将灵力通过拍抚的动作渡入他的体内，帮助他将那股在身体里流窜的邪气压制下去，直到那股力量被外来的灵力渐渐平复下去，那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停止了，经过刚才那一番痛苦的洗劫，龙煜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里捞过一般，再也没有一丝动弹的力气了，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要不是那双木然大睁着的眼睛还有剧烈喘息的声音，还真让人误会他已经失去了生命。
最后一个“我”字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看龙煜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只见他面无表情，那对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眸黯然无神，愣愣地望向天上，根本就没有听他讲话，嘴里还在失神地念着：
“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们都在骗我……
你们让我以后要靠什么活下去……”
皱了皱眉头，明白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确实很大，但实在不忍见他继续这么颓丧下去，犹豫再三，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溯淼将龙煜的脑袋别过来，强迫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毅然说着：
“龙煜，听我说，你并不是一无所有的，至少你还能拥有一样东西，是这世上其他人都无法拥有的。”
怔怔地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眼，发泄过了、也痛过了，龙煜只感觉自己就像个破了洞的麻袋，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心里的情绪和勃勃生气已经一泄而空，和脑子一起发出空『荡』『荡』的嗡嗡声，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进其他的声音，全靠着凭着本能发出呐呐的短语：
“什么……东西……”
咬了咬牙，溯淼正『色』道：
“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如果你拥有了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要强大的力量，你就拥有了一切。”
力量？！
这两个字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间，龙煜眼前一亮，空洞的眼眸里迸发出生动的火焰，但很快就被运转起来的思绪所打『乱』了，重新黯淡下去，唇边勾起一个自嘲的笑容：
“力量？……我区区一个凡人，凭什么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你以为我是齐明，可以为了一己私欲就去残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吗？……”
话一出口，自己就被自己说的话震惊到了，龙煜一凛，惊诧地对上溯淼的眼神。
“你是说？……”
溯淼点点头，微微一笑道：
“你以为齐明，还有你师父，包括那些和他们一样的修仙门派的人，他们那么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是为了什么？没错，他们是为了成仙。可是你修了十几年的仙，有想过为什么要成仙吗？做了神仙就可以就可以摆脱生老病死的凡人身份，就可以傲视妖、魔、人三界，最重要的是，做了神仙，就可以拥有无尽的力量，成为这世界的强者，成为万人所仰视的对象，甚至天道，都可以遵循他的旨意来运行！在这个最为神圣的诱『惑』面前，教条算得了什么？道义算得了什么？甚至天下苍生，都不过是助他们成就霸业道路上微不足道的工具而已。
为了得到力量，齐明杀害了一起修仙的伙伴还有十三条无辜的『性』命，也同样是为了得到力量，你师父，还有灵界中人争夺魔界炼魔珠，不惜自相残杀，更是让妖物蔓延人界，陷苍生于不顾。他们较那帮子愚蠢的人类唯一聪明的一点就是，他们知道要得到力量的方法并不只是靠修一辈子的仙而已，其实要得到力量的办法千千万万，只是看你有没有幸得到了……”
这一番话下来，龙煜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之中，时不时地抬眼看看溯淼，仿佛今天才刚刚认识眼前这人一般。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面前这个白衣男子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那脸上仍挂着笑容，那对秋水双眸之中仍盛着笑意，但是那笑容、那笑意不再是先前那种春风一般舒畅人心的温暖，而是带上了一种类似于……□□一般的吸引力，明亮地让他这个很少注意到他的人都将视线牢牢地粘在他的笑容上，移不开眼去。
但是龙煜不否认，这种吸引力对现在的他来说是致命的，那笑容之中罂粟一样叫人上瘾的诱『惑』力成功地致使他目眩神『迷』，沉醉在他说的话里，仿佛就真的得到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四肢百骸都被取之不尽的精力充沛着，那空落落的心脏里被填得满满地，一种说不出来带有火『性』的冲动在经络间滋生着、蔓延着，将原先那股控制不住的邪『性』也同化了，两股力量『揉』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