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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生急了,连声唤着“好姐姐”,绕到莺莺的面前,却又被她背过了身去。如此,他便绕着莺莺团团转着,直如热锅上的蚂蚁。
萧然站在几丈开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唏嘘不已:“不曾想我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呀。”
醉翁嘿嘿笑道:“去成全了人家吧。”
萧然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朝前迈步而去,这一迈步,便走出了醉翁结的蔽障,显出了身形。
走到两人跟前,萧然说道:“兄台、小姐,不若让在下替你们作一首姻缘诗如何?”
突然冒出个人来,直让兀自烦恼的二人唬了一跳。
“你是何人?”二人齐声问道。
萧然看着这对面露惊疑之色的男女,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能帮你们作诗便是了。”
张生讪讪一笑,拱手道:“这位兄台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这姐姐要的是萧君子的诗,你作的自然算不得数。”
莺莺亦是露出些许蔑色,似乎对这名竟敢拿自己和萧君子相提并论的不速之客很是不满。
“如此便罢。”萧然摊摊手,转过身去,“这位兄台,你不要后悔哦。”
萧然缓步而去,嘴角微扬,还未走出三步,便听得身后的张生唤道:“兄台请留步!”
“哦?”萧然转身看着他。
张生面带几分无奈之色,再次拱手道:“便请兄台作一首姻缘诗罢!”
萧然分明地看到那名叫莺莺的女子嘟着嘴,不经意地扯了扯张生的衣摆。对此,他却并未在意,而是看着那荡芦苇,缓缓吟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一诗作罢,萧然看着这对目瞪口呆的男女,轻笑着,并未停留,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眼看着萧然的背影突兀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两人竟是同时惊呼一声。
“他是萧君子!”
张生震惊得半晌合不拢嘴,颤声道:“能在这须臾间作出如此应景的妙诗,又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定然是萧君子了!”
莺莺眼神中闪现无尽的悔恨之色,脸色都竟有些泛白,她扯断了手中的芦苇——现在来说应当是蒹葭,木然道:“竟然是萧君子……我都未与他说话……我……我……”
“莺莺,人家萧君子是何等人物,能见上一面,还得了他一首诗,这便是莫大的荣幸了。”张生紧张地搓着手,转头看着女子,问道,“如今你可以嫁给我了吧?!”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莺莺兀自呢喃着,不经意地点着头。
……
随口促成一段姻缘的萧然早已随着醉翁走远了,他回想着那对鸳鸯在自己走后的话语,面露得意之色,道:“这种感觉当真不错。”
“那是当然。”
醉翁叹道:“这便是人间,多娇的人间,你愈是去体会,便愈发会爱上这种感觉。”
“人间自有真情在,百两银子都不卖哟……”
萧然差点一个趔趄。
第三十九章 轻若飞羽,重若青山()
燕京城在十月中旬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大朵大朵,不消一夜便将江山覆成了雪国。
原驰蜡象,山舞银蛇。
醉翁带着萧然,一路往南而去。
走过了天南郡绵绵起伏的丘陵,走过了由浩浩洪河冲刷而成的洪河平原,越过了昔日水势漫漫、如今结成了坚冰的天江,再往南便是江南。
江南不再是水乡,而是如北国一般银装素裹,看不到一丝雅气,反而充斥着一股肃杀。既然无景致可看,醉翁便带着萧然继续南行,途经了水面冰结、恰如一面硕大无垠的大镜子的蔚蓝湖,可惜见不到湖水,自然也见不到蔚蓝。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蔚蓝湖南岸的一座百来丈高孤峰之巅,醉翁指着远处那白色中透着蒙蒙青色的轮廓,对萧然道:“那便是天堑山脉了,山脉的那边便是唐宋的国境。”
一路往南行了万里有余,两个月来,萧然对周遭的景致已然有些反感了,除了白色,还是白色。他原以为南国会温暖些,不料今年的气候大异于往年,甚至是史无前例,愈往南,反而愈发显得寒冷了。
萧然觉得有些疲倦,有些乏味,有些兴致索然,他看着那俨然成了雪山的天堑山脉,对醉翁道:“咱们便不往南去了吧,都是一般景致,也无甚看头。”
“自然不去了,你要守的人间,只是离江以南、天堑以北的这片人间。”醉翁看着南方,忽而似是忆起了什么,又道,“不过那天堑山脉深处倒是有一个隐世的村落,村人擅长铸造兵刃,村长家更是一个神兵世家。若是你日后想要一把趁手兵刃,倒不妨不试试,不过那人似乎封炉多年了……”
萧然如今对劳什子兵刃无甚兴趣,便没有吱声,而是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他拍拍身后的雪地,见没什么硌人的物事,便趟了下去。
天上掠过一只孤零零的大雁,听着它的哀鸣,似在哭诉为何南国为何也这般冷。它好容易飞越万里,欣然南回,却是寻不到曾经的家了。
“唉。”萧然轻叹一声。
山巅的凛风掠过他的脸庞,刮得他生疼生疼。
看着那灰蒙蒙的苍穹,有细碎的雪花在飘零,萧然看着看着,便入了神。他的目光扶摇而上,想要透过这层层雾霭,看看那苍穹之外又是什么景致。
只是他这凡胎肉眼,自然看不出什么,他盯着一片雪花,忽而喃喃道:“这雪花为何会落到地上呢?”
醉翁说道:“那是因为万有引力。”
萧然问道:“为何会有引力呢?”
醉翁道:“因为大地有重量,很重很重。”
“为什么有重量就会有引力呢?”
“……”
醉翁不再说话,挥了挥袖,将萧然与周遭世界隔绝了开来,让他受不到一丝打扰。
萧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的心神全部都集聚在从天空缓缓洒落的雪花上面,他看得很清,看得很细,细到可以辨清那精致的六边形。
一片片细碎的雪花洋洋洒洒飘零下来,落到萧然眼睛上方三尺之处、撞在醉翁结的蔽障上,奇迹般地消融了,连一丝水汽也看不到。
醉翁静坐在一旁,一脸期许地看着萧然,他时不时地灌两口酒,每过一段时辰便显得苍老了许多。他脸上的皱纹堆堆叠叠,似是在笑。
萧然已失去了所有知觉,唯存视觉,他的心里一片空明,眼里只有那一片片往他脸上落下来的雪花,那些消融不见的雪花似是飘进了他的心里,不寒冷,反而显得有些暖意,暖得他想要飘飞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原本就落得很轻微的雪又小了几分,似乎要停雪了。
醉翁皱眉看着天,道:“我徒儿正在悟道,你怎能停?”
于是,雪花又听话了落了下来,雪势渐盛,醉翁愈发显得苍老了。
似这般强自改变大自然的运转规律,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带着萧然行了万里路,他本已疲惫之极,面容一刻苍老过一刻,如今他脸上死气愈来愈浓了。
醉翁又饮了几口酒,他那葫芦里似乎装着喝不完的酒。两个月来,他不时地轻啜几口,如今竟还能汨汨地倒出酒来。
只是,再多的酒亦有喝完的时候。
醉翁仰着头,使劲地摇晃着葫芦,张着嘴,接住从葫芦口滴落的几滴酒水。
“唉,臭小子也不多酿些二锅头……”
醉翁盘坐在雪地上,片雪未沾身,只是他那头白发和下颚的胡须此时看去比雪更白了几分。觉察到周遭的雪势又小了几分,他再次抬头看天,骂道:“给老子下畅快些!”
霎时,雪下如瀑。
大雪笼罩在这座无名山头,顷刻间掩去仅存了几抹清翠。
醉翁在不断苍老着,身上的血肉渐次干瘪,脸上渐次没了血色。
一夜静悄悄地过去了。
萧然的身周堆满了雪,唯有上方空空荡荡,他好似躺在一个雪坑里。
醉翁脸上的死气更盛,他守了萧然整整一夜,苍老的眼皮颤动着,似是在强忍着不让它们阖上。
“徒儿你可要争气啊,为师撑不住了……”醉翁连声音都小了许多,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许多心神。
醉翁身上的血肉已然彻底干瘪,看上去宛如一具骨架蒙着一张皮。
似是在回应他的话一般,萧然的身子忽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