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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膏头像上用炭笔花了眉毛鼻子没什么稀奇,用藤黄给抹了面皮,胭脂涂了嘴唇也不奇怪。最惊人的是,它居然还有一头浓密的头发,还是个挑染的!
“就是这些头发欺骗了我们!”比格气急败坏地一把掀开了床铺上鼓鼓囊囊的被子,里面俨然是一只大鹅毛枕头,“我的同事巡夜,因为天太黑了,他只看到有个人躺在那里,一头乱发。谁知道,谁知道——”
我说呢,怎么当时钱泾渭对于头发痴迷到这个地步,原来这还是他越狱的重要道具!
眼看比格又要发疯,女记者眼睛一转,巧妙地避开了话题:“请问比格先生,这位囚犯是怎么离开监狱的?”
“哗啦!”比格用力地扯下了墙纸,一个巨大的洞出现在我们眼前,“他也不知道雇了多少人来给他挖洞!钱泾渭会弹琴,还会画画,他经常在囚室里举办小型音乐会。天知道他竟然在这里挖出个洞来!”
这时的比格已经是声嘶力竭了,我看到他身后的桌上,那个粉彩杯子里的咖啡,还在幽幽地吐着热气。突然,几滴鼻血从他的脸上落下来,比格拼命地捂住鼻子,可是血流的更多了。
看来,他始终没找出那粉绿墙壁和杯子的奥秘。我叹了一口气,觉得他其实有些可怜。
“我们认为,那三人是本案的重要嫌疑人。”画面转回了演播室,一位肩上满是星星的警官侃侃而谈,“好在他们留下了头发,有了DNA线索,我们相信该案会获得重大突破。”
“啊——”扑通一声,小树重重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坐在地上的他又露出了那种要哭的表情,“这下我死定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旁边的人安慰他道,“谁不是把脑袋别了裤腰带上啊!”
“来来来,喝杯酒压压惊。”水手长把酒瓶子塞他手里,小树咕咚喝了一口,脸上涌现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
我瞅着他昏昏然的样子,突然想起当时钱泾渭死活要我的头发。
“只要你的。”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我还记得呢,那样子简直是伊甸园里蛇的翻版,充满了危险的试探。我不吭声地在人堆坐下来,慢慢理着思绪。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要来,所以备了红茶。他怎么能这么笃定?万一那天我不在呢?
好吧,我几乎有些难堪地承认。钱泾渭这个老东西比我更了解叶景明,或者说矫情一点,他算准了叶景明绝不会冒险把我单独放在船上。叶景明大概是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计划的,而小树从一开始就是我的牺牲品。
如果我的头发落在警方手里。那简直不能想会发生什么,他们很快就会通过DNA基因库确认我的身份,而从此,我便只好两脚深陷污泥,永世不能再见白天的太阳。
这不正是叶景明期望的吗?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又何必费尽心机,将我禁锢在他的身旁?甲板上,叶景明两只手插在口袋里,风吹动着他的黑色风衣烈烈作响,如此骄傲,却又如此孤寂。一时间,就连我都看不懂他了。
“你不要对苏家再有什么希望了。”他望着远处,突然道,“苏大公子的幕后支持者,其实你比我更清楚……”
“那又如何?”我冷淡道,几乎不想和他多说一句的话,“他是他,苏三是苏三,有我在,他老子再怎么厉害也是过去时了!”
我知道他父亲疼爱长子,甚至把在苏黎世的账户都拿来做后援。可那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和他给击败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以一种哀悯的神色望着我。我毫不客气地冲他怒目而视。而在我们身侧,浪花咆哮着将大船推送过北极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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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世界尽头()
那几个人又在一起探头探脑了。
我低头吃着面,悄悄地向甲板一头瞟过去。瞧那窃窃私语的样子,肯定没在打什么好主意。
他们仿佛也发现了我在看,几个人很快地散开,又若无其事地擦洗机械,打扫甲板上的灰尘。坐我对面的叶景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正享用着面前的云吞,据说为了吃到这一口,他硬是把S城的名厨师聘到了船上。
“再不吃就凉了啊。”叶景明悠然把最后一只云吞吃掉,看着我几乎是完整无缺的一碗面,“如果实在不想吃,我可以替你解决。”
这人怎么变成大吃货了啊!我气愤地看着他,随手把碗向他那边狠狠一推。汤匙碰撞碗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怎么,又和他吵架了啊。”这时,钱泾渭走过来。他依旧是一脸的慈祥,仿佛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家中长辈。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对他掉以轻心——
站在眼前的,可是吞吐量达到金新月三分之二的大毒枭!
“小姑娘嘛,总是这个样子。”叶景明不以为然道,端过另一碗云吞面,不顾我的气愤眼神,继续吃了起来。
这种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我终于是受不了,早早地回船舱休息了。
可就算这样,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更何况叶景明把我们俩的床放在了一个房间里。窗外月光似水,望着他沉睡的脊背,我心里越发地烦躁起来。
“别翻身啦。”突然,从他那头传来一句。再定睛望过去,不知什么时候,叶景明已经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
“你,你要干嘛?”我惊恐地抱住枕头,瞪着他。这家伙,不会是怒极冲心,半夜里色性大发吧。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脸上闪过不屑。
“我还不至于对着你精虫上脑。”他说着,一弯腰从床底的凹槽处翻出一把步枪,油汪锃亮地发着幽暗的光。叶景明又继续翻找了一会儿,再起身时,手上是一件救生衣。
“把它穿上。”他把救生衣丢给我,“今晚那些杂碎会来袭击我们,少不了到时候要跳海。”
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我心里为之一宽,却依旧有不解。
“喂,”我说道,“你们俩不是好兄弟吗,为什么会——”
“那就得问你了,谢小姐。”随着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舱门被重重地撞开。钱泾渭背着手走进来,他身后的人们个个手持枪械,黑压压地带着杀气。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我心里一声哀叹,老老实实地把两只手举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很快,两个人就背对背地坐在了甲板上,全身被指头粗的麻绳捆了个结实。海风迎面吹来,虽然是晚上,却已经十分温暖。这会儿正是八月,我猜测船只已经离中国海不远。
钱泾渭走过来,他依旧面带微笑,如同一个优雅的死神。
“九哥啊九哥,”他的声音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发出叹息,“我珍视我们的情谊,所以,请不要让我为一个女人,被江湖上的弟兄们耻笑。——只要你杀了她,我所有一切,都是兄弟你的。”
叶景明没有回答。这期间他一直低着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旁的大汉把玩着没上保险的枪,神色越发地不耐烦起来。我倒是很怕他一个暴躁,索性把我们俩都给杀了。
“追捕你的人那么多,你凭什么只恨我?”我大声地朝钱泾渭喊道,决心死也要死个明白。以钱泾渭的凶残本性,无论叶景明今天肯不肯下这个手,我怕是都要死在这里。
“为什么?”钱泾渭笑起来,他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微光,让我不禁使劲一抖,“我还要问你呢,你为什么要一直和苏先生作对?”
哪个苏先生?我瞪着眼看他,只听他又继续说道:“你好好地跟着九哥,或者安心做个小苏夫人,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啊,竟然要帮着苏郁芒反对他的父亲,那么我们,再也容不得你了。“
所以你们终究和苏董事是一伙的吗。我低声叹气,茫然地看着他身后那些如鬼魅般伫立在夜色中的人们。在其中,我看到了小树,他的头发还是那么奇怪,乱七八糟的一团。
“小树,”我冲他大喊道,“就连你,也要放弃九哥吗?”
听了这话,小树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的眼中满是仇恨。他一步步地走来,把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
“九哥对我恩重如山。”他慢慢道,“可是他居然为了你,去做苏屹然的养子。答应的条件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保证你在苏家的安全。可是你呢,却嫁给了苏三公子!”
说着,他拉动枪栓,“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子,杀了也不可惜!”
他疯了!我气急败坏地看着钱泾渭。这个人真是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