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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的中国画。
两人配合着把宣纸全糊在了郑元培的伤处。不一会儿,几十层沾水的宣纸裹在郑元培的身上,就像打了一层石膏。
林满江凑过去好好看了半天,忽然兴奋地叫起来:“掌柜的,这血还真止住了!”
张仰山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天助郑大人啊!”
两日后,张仰山带着郑元培回到家中。从太医院请来为郑元培疗伤的岳太医盛赞张仰山的止血招数儿,岳太医说:“张掌柜啊,我查了《本草纲目》,那上面说‘墨,气味辛,湿,无毒,主治吐血、流鼻血、妇女崩漏、小产后流血不止’。李时珍是万也想不到您拿墨治起了刀枪伤,您当时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请不到郎中啊,要是当时有您岳太医在,不就没有这一出了吗?”张仰山说的是大实话。
“据我所知,早在三国时期,名家制墨就有加中药这么一说,韦诞在墨里加朱砂、珍珠、麝香,南唐的李延圭是加龙脑、藤黄、冰片和巴豆。张掌柜,我一直没闹明白,这加了中药的墨是写字儿用呢,还是当药用?”岳太医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
张仰山回答:“开始还是写字儿用,后来就有人研制出了专门当药用的墨,像胡开文的八宝五胆药墨,里面加犀角、牛黄、熊胆和蟾蜍,这都是名贵的中药,具有解毒止痛、消肿软坚和防腐收敛的作用。不过,只有松烟墨才能止血,油烟墨可不行,因为松烟实际上就是百草霜,它有收敛、止血的功能……得,岳太医,我班门弄斧了。”张仰山转了话题,“这两天郑大人一直迷糊着,叫也叫不醒,该不会……”
岳太医看出了张仰山的担心,宽慰他说:“别着急,郑大人得睡几天呢。”
“得,您尽量用好药吧!”张仰山仗义,为朋友是绝不吝惜银子。
郑元培命大,他在受伤的第四天才苏醒过来。当他看见张仰山、赵之谦站在身旁时,很诧异地问:“这是在哪儿?”
赵之谦笑道:“这是松竹斋张兄家,元培兄,是张兄救了你一条命啊!”
郑元培想了想,回过神来,赶紧说道:“感谢张掌柜的救命之恩!”
张仰山直到这时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他轻声说:“醒过来就好,郑大人,你安心在这儿养伤吧。”
郑元培可安不下心来,他急着问:“战事如何了?”
赵之谦手里摇着他那把大蒲扇,不紧不慢地说:“嗨!听说八里桥失守的第二天,皇上就带着皇后、妃子和王公大臣跑到热河去了。”
“跑了?皇上不是说要御驾亲征吗?”郑元培瞪大了眼睛。
赵之谦压低了声音:“现如今,皇上的话还能信吗?此一时,彼一时吧!”
郑元培的脸上阴郁起来:“洋人到底还是进了京城?”
张仰山叹了口气说:“今儿早上伙计从海淀那边回来,说洋兵进了圆明园,把能抢的金银珠宝、古玩物件都抢了,带不走的就放火烧,这不,大火都烧了两天两夜了。唉,圆明园、万寿山、香山、玉泉山的宫殿,全毁了!”
郑元培“啪”的一掌拍在炕沿儿上:“怎么会这样!”
张仰山急了:“郑大人,您慢着点,别震裂了伤口,您先别想这么多,养好身子要紧!”
林满江端上来一碗鸡汤,张仰山接过来,递给郑元培:“您先把这个喝了。”
郑元培凝视着张仰山:“张掌柜的……不,仰山兄,我郑元培这次大难不死,全仰仗仰山兄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我郑元培这辈子若是报不了恩,我的子孙后代也要替我报恩!”
“郑大人客气了,我一个买卖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谈得上出手相救?说实话,我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只是随手抄起个木盒子砸过去……哎哟!对了,那个木盒子哪儿去了?满江啊,你把那木盒子放在哪儿啦?”
林满江在外间回答:“我放在客厅里的条案上啦,您等着,我给您拿去。”
张仰山对郑元培说:“这小子,胆儿比我还小,当时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一把拉住我,不让我爬出来……”
林满江捧着樟木盒走进来:“掌柜的,就是这个盒子,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张仰山打开木盒,拿出两个卷轴,分别打开,平铺在炕上仔细端详,他突然惊叫起来:“老天爷啊,之谦兄,快来看,这是谁的手迹?”
赵之谦急忙凑过来,不看则已,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颓然地坐在炕沿上:“我不是做梦吧?宋徽宗和怀素的手迹?”
这一刹那,房间里的人都目瞪口呆。
〔第二章〕()
张仰山的家在北京城南的椿树胡同,这是京城的一条老街了,始建于明代,乾隆时期的吏部尚书汪由敦和诗人赵翼、钱大昕等都在此居住过,张家由于松竹斋的名气,在椿树胡同也算有一号。
这一天是光绪二十年八月初九,也就是公元1894年9月10日,距张仰山救活郑元培已经过去了三十四年。张仰山的孙子张幼林急急忙忙地从宅子里跑出来,脚下没留神,跨过门槛时险些摔了一跤。张幼林这年十六岁。
街上,繁茂的椿树绿荫如盖,遮挡住了初秋如火的骄阳。张幼林低着头在树下赶路,迎面驶过来一辆华丽的马车,车厢里坐着华俄道胜银行的主管、俄国人伊万先生和秋月小姐。秋月十八岁,本是南京秦淮河的一个名歌伎,从外埠调入京师的一位高官刚替她赎了身。秋月生得美艳、高贵、典雅,一颦一笑之间透着灵秀、聪慧,还带着一缕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淡淡的忧伤,虽然出自秦淮河,可她身上却见不出丝毫的风尘之气。
马车经过张幼林的身旁,后车轮溅起地上的泥水,溅到他的长衫上。张幼林转身紧走两步,拉住马的缰绳,没好气儿地冲车夫嚷嚷起来:“嗨!你怎么赶的车?”
车夫没长着后眼,心里还挺纳闷,怎么了这位少爷?平白无故的怎么拦我的车呀?车夫上下打量着张幼林,回敬道:“明明是你自个儿低头走路,差点儿撞到我的车上,怎么张嘴就埋怨别人?”
这下把张幼林惹火了:“我乐意低头走路,你管得着吗?”
“干吗呀?吃枪药啦?明明怨你自个儿嘛,怎么一说话就横着出来?”
车夫也被激怒了,伸手推了张幼林一把:“你有事儿没有?没事儿就让开,我还要赶路呢。”
张幼林大怒,一把将车夫从马车上揪下来:“我看你是找揍!”
眼瞧着要打起来了,伊万下了马车,拉住张幼林:“这位先生,你为什么打我的车夫?”伊万的汉语说得很流畅。
张幼林不屑地看了伊万一眼:“你是谁?闪开!洋人少管我们中国人的事儿。”
“先生,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想打我的车夫,我就要到衙门里去告你,我劝你还是少找麻烦!”伊万不想在这儿耽误时间。
张幼林冷笑道:“别以为你是个洋人我就怕你,实话告诉你,惹急了大爷,我连你一块儿揍!”
“你敢!简直无法无天,我要喊人了。”伊万也被激怒了。
张幼林毫不示弱,一把揪住伊万的衣领:“我早看你们洋人不顺眼了,今天我……”
张幼林刚要动手,马车里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住手!”秋月掀开布帘走下马车。
张幼林抬头一看,顿时被秋月的美艳、高贵惊呆了。
秋月看见了张幼林长衫上的泥点,嫣然一笑,和风细语地赔起了不是:“这位公子,真对不起,我们弄脏了你的衣服,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回府上把脏衣服换下来,我们拿去洗,洗好了给你送回去。”
“那……那倒不必,还是这位小姐明事理。”张幼林目不转睛地看着秋月。
秋月依然微笑着:“我们可以走了吗?”
半晌,张幼林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哎,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秋月,你呢?”
“我叫张幼林。”此刻,张幼林特别想和这位美艳绝伦的小姐多说几句,没话找话地问道,“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五百年修得同船渡,今日我们能够相遇,这就是缘分。”秋月回答得很痛快,“再会!张幼林。”
“再会!秋月姐。”
马车走了,张幼林怔怔地站在原地,注视着秋月美丽的身影渐渐地在远方消失,心中不禁涌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