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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金戈连声道:“这不成问题,这不成问题,规矩我懂,咱们一切按规矩办,您放心,事成之后,您这个中间人我也会另有一番意思。”
“这您就见外了,咱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不言利,陆某的为人,日子长了您就明白了。”
“那是,那是,我心里有数,陆兄,我还想问一句,您那位日本朋友是在政界还是军界?”
“他是个日本浪人,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此人背景极深,别说是政界军界,甚至和日本皇室也有密切联系。”
徐金戈凑近陆中庸低声道:“陆兄,如果您方便,能否为我和犬养先生安排一次会面?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兄弟我愿向犬养先生提供一条有关南京政府方面的绝密情报。”
陆中庸吃了一惊:“绝密情报?能和我大致讲讲吗?”
“对不起,陆兄,事关重大,恕我不能详谈,请您转告犬养先生,自从汪兆铭先生在日本病故以后,南京政府中的陈公博、褚民谊、周佛海、梅思平等实权人物在进行秘密串联,而且已和重庆方面建立了某种默契,关于具体细节,我只能面见犬养先生后再谈,请陆兄见谅。”徐金戈一再道歉。
陆中庸谅解地说:“没关系,既然是绝密情报,我就不打听了,您放心,我会安排这次会面的。”
丰泽园饭庄的外面,文三儿和那来顺又拉扯起来,那来顺揪住文三儿的衣领,文三儿拽着那来顺的袖子,尤二柱和小六子在一边拉架。
那来顺晃着拳头威胁道:“文三儿,是不是有日子没揍你了,身上又痒痒了吧?你再骂一句我听听,不把你屎打出来,我姓你的姓。”
文三儿上次和那来顺打架吃了亏,因此便有些胆怯,他心虚地狡辩道:“我指名道姓骂你了吗?大家评评理,这年头有捡金子的,也有捡银子的,我还没听说过有捡骂的。”
那来顺仍然不依不饶:“那你骂谁呢?这儿就这么几个人,你没骂我,那是骂谁呢?你说吧,是骂李爷呢还是骂尤二柱和小六子?你说呀?”
文三儿当然不敢说是骂旁边几位,那还不引起众怒?这个那来顺真够可恨的,这不是逼着文三儿得罪人吗?文三儿很想照那来顺裤裆里踢一脚,想想又觉得胜算不大,于是马上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一梗脖子道:“骂我自己呢,怎么啦?”
那来顺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也不想真打架,对付文三儿这样的人,只需语言上的威慑就足矣,既然文三儿认了,那来顺自然也有了台阶下。
李大砍抽着烟袋一直兴致勃勃地观看文三儿和那来顺的争斗,一见没打起来,顿时大为扫兴,他磕磕烟袋评论道:“怎么不打啦?真他妈没劲,有这工夫还不如到天桥瞧瞧沈三儿撂跤呢,你们这俩小子,哼!六月的冬瓜——毛儿嫩呀。”
正说着,徐金戈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喊道:“文三儿,快去扶陆先生,送陆先生回家。”
'1'
“一担挑儿”为连襟之意,两个男人分别娶了亲姐妹,彼此之间的关系是“一担挑儿”。
'2'
“崴泥”为北京方言中“麻烦了”之意。
'3'
“八大拿”为清代英雄戏,取材于《施公案》,其中有《薛家窝》《洗浮山》《霸王庄》《双镖计》《河间府》《独虎营》《东昌府》《殷家堡》。另有一说法:“八大拿”为《霸王庄》《独虎营》《里海坞》《东昌府》《殷家堡》《落马湖》《淮安府》《八蜡庙》。
第十四章()
犬养平斋认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在他眼里,陆中庸不过是一条狗,是他养的很多狗中的一条不太出色的狗,连爱犬都称不上。他的爱犬是一条名叫“菊花”的纯种狼青犬,“菊花”受过很专业的训练,极为凶猛,撕咬能力非同一般,攻击人时专往喉咙上咬,动作利索,决不拖泥带水,能在几十秒钟置人于死地。这样的好狗,十个陆中庸也不换。
既然陆中庸的地位还不如一条狗,那么这条狗介绍来的人犬养平斋就更没兴趣了。日本帝国国土狭窄,资源贫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一亿多国民都拥挤在如此狭窄的国土上,生存空间是首要问题,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日本干吗还要打仗?当然,中国人要加入日本国籍也不是不可能,但要看看是谁了,反正不会是陆中庸这样的狗,因为他对谁的用处都不大。所以,当陆中庸提出自己想加入日本籍时,犬养平斋几乎笑了起来,他认为这种要求近乎荒唐,就像自己想当日本天皇一样。不过,陆中庸提到的那个徐东平倒引起了犬养平斋的注意。此人声称掌握南京政府内的重要情报,犬养平斋对此很有兴趣。
按照日本占领当局的设想,在中国占领区内,不能出现一个名副其实的国家政权,即使是傀儡政府也不行,一旦出现一个统一号令、能够有效行使行政权力的政府,那将是日本帝国的心腹大患。原因很简单,中国实在太大了,如此广大的地域、众多的人口,管理起来相当麻烦。最好的方法是把它分为若干块,分别进行管理。以汪精卫为首的南京政府,它的控制地区只局限于华东部分地区,集中在京沪杭一带。无论从哪方面说,这只是个小朝廷。眼下是战争时期,犬养平斋更关注的是军事问题,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小朝廷军事力量的构成。从原则上讲,它的正规军统归南京政府军委会直辖,地方团队则由各省管理。汪精卫政府所辖的军事力量,总计为第一方面军的两个军及苏北绥靖公署下辖的十二个师,两个独立旅,一个独立团,总兵力数十万人。犬养平斋明白,在战争中成建制投降的国军部队均属二流以下的部队,而国军中的精锐,如第五军、第七十四军、第十八军这样的部队非但没有出现成建制的投降,反而抵抗得很凶猛。
在1943年以前,日军占领当局也没有把这些投降的二流部队放在眼里,问题是,现在的时间是1945年年初,这场战争的结局已经很明显了,日本帝国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挽回败局。犬养平斋心里很清楚,长江下游的京沪杭三角区是中国最富庶的地区,在这片水陆交通便利、经济发达的地区内盘踞着数十万心怀不轨的军队,很有可能在某一天夜里,把驻守在京沪杭地区的日军守备部队变成了一盘菜,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犬养平斋决定见一见徐东平,按陆中庸的介绍,徐东平自称是南京政府的工作人员,现已辞职做生意。出于慎重,犬养平斋还通过电台向南京方面查询过徐东平的情况,南京方面的答复是:财政部有徐东平这个人,三个月之前已辞职。这似乎无懈可击,但仍然没有解除犬养平斋的疑虑,他很清楚,如果徐东平是个专业特工,他必然会把自己的来路策划得无懈可击,况且那个风雨飘摇的南京政府本来就靠不住,别的不说,在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那个把持南京政府情报系统的李士群就是个随风倒的人物。犬养平斋早有关于李士群的情报,他和重庆方面、新四军方面都有某种默契的联系。李士群于去年九月中毒身亡不是没有原因的,犬养平斋完全清楚,这是驻上海日本宪兵队所为,原因是李士群既难以驾驭又心怀二志,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由此看来,这个南京政府所扮演的角色是颇为尴尬的,中国人认为它是个汉奸政府,而日本人又认为它是个靠不住的政府。出于以上种种考虑,犬养平斋对徐东平的疑心更重了。他没有答应陆中庸的要求,只是请陆中庸安排了一次“相面”活动,犬养平斋在暗中观察,观察的结果却更加深了他的疑虑。从徐金戈走路的姿势和站相,犬养平斋认定他是个受过严格武术训练的人,此人动作敏捷,眼睛里充满了机警,看起来是个很难对付的人。那天的“相面”活动安排在“全聚德”饭庄,由陆中庸做东,犬养平斋在另一个包间里暗中观察徐东平,从一个细节上犬养平斋看出了徐东平的一点微小破绽。通往包房的走廊有个九十度拐弯,徐东平拐弯时并不顺墙壁猛拐,而是向墙角的反方向跨出一步,然后才拐过弯。犬养平斋身上掠过一阵轻微的战栗,他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此人八成是个同行。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人会随时保持着警觉,他要时刻提防藏在死角处对手的突然袭击,只能加大转弯角度,以便在对方突袭时迅速做出反应,久而久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