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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尊敬的父亲,给我戴上一副沉重的仁孝枷锁,断了我的后路,让我无法逃避,心甘情愿地跳进那吃人的皇宫。
师傅,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却又一个字都不敢同你说,唯恐你一人在那寂寥的云雾山上又添一份担忧和凄苦。
生地,黄莲,师傅,我多想在后面再加一味当归。
我想回去。
。。。。。。"
说到后来,我已经是泣不成声,却又不得不紧咬着下唇,拼命压抑声音,唯恐轩儿几人还未熟睡,突然惊醒。
直到后来,我突然莫名感觉到,空气里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吸了吸鼻涕,一股好闻的极其清浅的墨香味道充盈进鼻端,才猛然反应过来,突然回过头去。
凉辞微蹙了眉头,幽深的眸子里泛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面沉若水,紧盯着我手中的信纸:“苏家要将你送进皇宫?”
我慌忙用衣袖将信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小心地折叠好,塞进衣袖。
凉辞见我不语,径直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揶揄道:“哭得真丑,要把狼招来了。”
可不就是招了一只色狼进来么?
我暗自腹诽,眼皮却是哭得有些肿了,沉甸甸的,抬不起来。只低垂着眼帘,冷冷地说:
“你爬别人的窗子上瘾了不是?”
他却丝毫不以为耻,老老实实点头道:“嗯,一天不来想得慌。估计是你窗子下面那块磁石将我吸过来的。”
才想起,他昨日里潜入我的院子,就是极细微的“叮”的一声,将我惊起,必然是身上带了铁质的暗器,被磁石吸附了。
我一时气结,觉得怎么谁都可以来欺负我,心里就又平白升腾起一丝委屈,泪水夺眶而出。
凉辞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连声哄劝道:
“哭什么,可是有谁欺负你了,我将他打包了带过来给你出气,任凭你怎样都好。”
我摇摇头,哭得更是厉害,那人是我的父亲和亲人,纵然果真欺负我了,我又打不得骂不得,甚至怨恨不得。
“那是想你师傅了?”他试探着问。
一提起师傅,心里更是酸涩地难受。
他手足无措地围着我转了两圈,忽然就将那修长如玉的手向我伸了过来,在我的脸上抹了一把。略有些粗糙的薄茧擦过我的脸,然后略作停留,如蜻蜓点水一般,忽然又弹开了。
“那可是你不喜欢去那皇宫?”
我脑子仍然还有些犯傻,只木木地点了点头。
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左右不过我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你怕什么?”
我的脑子开始慢慢运转,才醒悟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好狂傲的一句话,我差点吓得都要跪下大礼参拜,高呼万岁了。
我不屑地瞪了他一眼:“癞蛤蟆打哈欠。”
“什么意思?”
“好大的口气。你把自己当成那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了是不是?”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么大不敬的话你也敢顺口而出。我只是那宫中有不少旧识,想做些手脚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轻而易举。”
我的心里忽然又重新升腾起希望,想起林大哥曾经同我说起过,那剑尊修罗分明是朝廷的人,想来他以一己之力,铲除那恶官极其党羽,立下那般大的功劳,定然加官晋爵,极得新帝重用的。
我思虑再三,暗暗下了决心,抬头问他:
“凉辞,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如果觉得为难,可以拒绝回答,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同我说实话。”
凉辞见我如此一本正经地问他,有些意外:“只要你不要再哭哭啼啼的,搅得我头疼,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慌忙将脸上的泪擦干净,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是不是朝堂之上的人?”
凉辞亦紧盯着我,努力从我的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何以见得?”
我就将那日里林大哥的见解,同他一五一十地陈列清楚。
原本以为,剑尊修罗对于自己的身份一向保密。他与我相识以来,亦是对于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一直从未提起。今日里,我这般唐突地询问,他必然会反感回答。
谁料他竟然干脆地答道:“没想到你那林大哥倒是果真令我刮目相看,不居庙堂,竟然能够将时政看得如此透彻。想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改日必然再亲自会他一会。
我的确是朝堂之上的人,当年那狗官人神共愤,得而诛之,偏生又权势滔天,新帝也受他挟制,无可奈何。所以我兵行险棋,用了这种手段,将他极其党羽斩草除根。
以前新帝根基不稳,关于剑尊修罗的身份的确需要保密,如今那贼人的势力已经被连根拔起,也没有什么好忌惮隐瞒的了。否则,我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拿着赤炼剑四处招摇。
如今你可放下心来?你若是不想进宫,我同那皇帝跟前最得宠的薛公公倒是有几面之缘,他在侯爷前面只需要暗地点拨两句,就没有人敢强迫你。”
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令我这溺水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我几乎雀跃着跳起来,复又颓丧地跌坐回去。
“可惜我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凉辞双目微闪,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心里左右思虑。最终决定赌一把,孤注一掷,遂将今日里父亲与我的谈话对他和盘托出。
凉辞微蹙了眉,低垂着眼帘,脸上满是说不出的凝重,浑身散发出一阵骇人的冷意,满室空气凝滞,仿佛都冰结起来一般,不再流动。
我就坐在他的对面,只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片刻的威压,自己就好像是被搁浅在岸上的鱼,拼命地张开两只腮,却无法呼吸。
同往日里我所认识的凉辞简直判若两人,纵然那日在杏花林里,遭遇了那些黑衣人的袭击,他都是如同闲庭信步一般,云淡风轻。
今日里,怎么从里到外,都是一股凌厉的寒气,还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霸气,令人不敢仰视。仿佛他平日里都是刻意收敛了,今日里一不留心,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你说,那些贼人与官府的人员都有勾结,关系网庞大,而且必然是有京中高官参与其中?”
第七十三章步生莲()
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我,我不由自主地点头,仿佛大脑里的空气也被抽离个干净,根本无法思考。
他复又沉默良久,精雕细琢的脸隐在烛影里,柔和了许多。
正在我揣揣不安看着他沉闷的脸色,暗自后悔不该泄露这个秘密时,他突然又抬起头来,对着我云淡风轻地展颜一笑:
“我今日发现一个好去处,不如现在带你去看看。”
满头的冷汗瞬间冒出来,我将桌子上的茶杯拿起,又重重地放下,恨不得连茶一起掷到他的脸上。
枉我心惊胆颤这许久,他竟然是在酝酿这个想法。
“没兴趣!”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起身从屋角的盆架上拿起布巾,浸湿了水,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今日,你院子外面的暗卫少,好像只有两个人,我带你去吃鱼,晚点再送你回来。”
我摸摸肚子,今日里同父亲在天香阁吃饭,心里烦闷,有些味同嚼蜡,吃得并不多。如今大哭一场,解了气,竟然格外消耗体力,肚子里已经空了。
“我还有事情要同你商量。”
我依然不搭理他,赌气扭过头去。
“是关于你进宫之事的,我有好主意,要不要听?”他继续诱惑道。
我就有些动摇,紧咬着下唇,还未点头,他便一口吹熄了桌上的红烛,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暗黑。
“我先出去打发那两个暗卫休息一会儿,然后你从窗子里爬出去,在院子里等我就是。”
我知道他看不清我的脸,鄙夷地望了他的方向一眼,“嘁”声道:“拜托,这是我自己的屋子,我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从门里走出去,干嘛像做贼一样爬窗子?”
他低声窃笑:“你那几个忠心的小丫头太讨厌,你难不成希望她们进来揭穿了你的空城计?自然要将门拴好,爬窗子比较保险。”
说完打开窗户,轻巧地跃了出去,落地无声,疾若闪电,不过瞬间功夫便没有了踪影。
我踩着绣墩,将曳地的罗裙提在手里,费力地攀上窗户时,凉辞已经站在院子当中,向着我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