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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十十的心轻轻一荡，虽然她不记得了，但这么说来，她的童年也不是没有过幸福的时光。
“他们捡着我的那天是十月十日，所以给我取名‘十十’，后来我从家里离家出走，就到警察局把姓也改了。”
“十月十日，加起来是‘萌’这个字。”
萌十十抬起头，一双眸子热忱地盯住简斋，她问他：“我——应该给我母亲一次机会吗？”
简斋的脸说不上是个什么表情，他问萌十十：“她当初，为什么打你？”
萌十十张开嘴，欲言又止，想了很久才觉得，其实一个字就可以概括原因：“钱。”
简斋抿唇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要让自己后悔就行。”
对于简斋他们来说，物质条件从来不会成为生活中的问题。这件事远远超出了他所能共情的范畴，并且，他其实不想过多地干涉萌十十的私事。
萌十十却被“后悔”两个字击中了心脏。
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但萌十十不想让自己今后想起来，会为了今天的逃避而后悔。既然时间在一直往前走，不会回头，那么就应该把目光放向未来。
萌十十让简斋陪着她，一起去宾馆找杨芷萍。
“也许见了面，以为会让自己很害怕的事情，就没那么害怕了——”牵住简斋的手，萌十十自言自语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简斋低头轻吻萌十十的发旋儿，揉揉她的脸。
两人按照杨芷萍给的地址，来到北市最偏远的一个区——那里的火车站附近，有一间看上去至少从八十年代起就没有经过翻修的宾馆。
往宾馆里走的时候，萌十十突然露怯地扯住了简斋的手臂。
萌十十的手在发抖，她控制不住，她对眼前这种城乡结合部的风格本能感到排斥。车河在他们背后流淌，鸣笛声呱噪赶客，所有的一切都在催促萌十十快点离开。
“我反悔了，我们还是走吧！”萌十十顶不住这种压力，拉上简斋猛一转头，准备踏着大步沿路返回。
结果——“小十！”
一转头，他们居然碰上了刚从外面吃完午饭回来的杨芷萍。
萌十十猛地把自己的手从简斋的手里抽出来，抽的幅度可大了，简斋居然用了很大的力，都没能抓住。
第397章 杨芷萍真人（）
因为萌十十想起以前杨芷萍说：“没结婚就和男人牵手，那叫荡妇！”
一位四十五岁的女人，虽然穿得比较土气，但那一身精神气却叫人羡慕。
她烫着一款复古的，上世纪老上海歌女发型，卷发侧搭，浓妆艳抹。这曾是这个女人当年对她生活最具象化的向往。
但生活给她的，是与她梦想中的光鲜亮丽完全背道而驰的残酷。再掩人耳目的外表，也掩盖不住那些历历在目的曾经。
这个女人——就是杨芷萍。
杨芷萍在看见萌十十和简斋之后，露出了一个荒凉得如同原始时代部落的笑容。
萌十十意识到自己刚才这样做，就是在变相承认杨芷萍的话没错——她急忙又把手放回到了简斋的手中，并且紧紧地捏住了简斋的手。
“小十——”杨芷萍轻轻叫了一声。
萌十十心像被刀割了一下，疼得厉害。她躲到简斋身后。
简斋觑眼观察杨芷萍，神色不善：“你就是萌十十的养母？”
杨芷萍被简斋看得一愣，直接不敢和其对视，慌忙转移话题：“我——我是，我是来和小十见面的。”
知道杨芷萍是想和自己说话，但萌十十真想假装自己听不到。她把头整个埋在简斋的后背，不吭一声。
简斋看看这宾馆周围的环境，沉吟几秒，再抬头看着杨芷萍说：“阿姨，我们换个地方谈吧。”
杨芷萍见简斋的第一眼，就不喜欢他。
三个人来到市中心的商场，找了一家餐厅，要了一间包房。
进入包房后，简斋问杨芷萍要喝什么，然后里里外外忙着准备张罗这一餐饭。可是萌十十不想让简斋离她太远，只要简斋离开房间超过一分钟，她就会拿出手机不停给他打电话。
杨芷萍把萌十十的反应看在眼里，表情心酸：“你——还是很怕我，对吗？”
萌十十正在拨简斋电话呢，这已经是第五通了，可和前四通不一样，等了半天简斋都没接。
萌十十急了，杨芷萍正问她话呢，简斋不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我在监狱里的时候就想——”杨芷萍似在咀嚼她接下来讲的话会是什么味儿，想了很久很久，才苦笑一下：“我就想啊，家庭真是违法犯罪的一块好挡箭牌。”
萌十十一愣，她万万没想到杨芷萍竟然会和她说这个？
“你什么意思？”萌十十没心情玩文字游戏，她显得很严肃：“你以前那样对我，是因为你觉得法律治不了你？”
“不——我不是——”萌十十明显误会了，杨芷萍急道：“我是想说，我以前那么对你，结果才在监狱里待了三年，真是不足够。”
“小十，你刚来家里的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可爱，给你换尿布、喂奶，睡前给你讲故事——这些事我都做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的我变成了一个恶魔。你那么小，我怎么忍心那样打你。”
听到这种话从杨芷萍的嘴巴里说出来，萌十十特别想哭。她睫毛垂下，遮住眸中涌动的情绪，不想让这一刻变成什么大型飙泪现场。
“如果可以——”杨芷萍捂着脸，痛苦道：“我希望时间能倒流，我想重新做你母亲一次。”
杨芷萍捂着脸半天，发现房间里出奇地安静，她害怕萌十十跑了，赶忙放下手，发现萌十十还坐在她对面。她脑子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伸手过去拉住了萌十十——
第398章 一个请求（）
萌十十像碰到刺猬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杨芷萍还是小觑了萌十十对她的戒备，手停在空中，显得异常尴尬。
这时候简斋推门走了进来。
“简斋！”萌十十惊喜地站起身，动作太快，碰掉了本来坐着的那把椅子。
简斋一愣，随后有点想扶额——看来，他是一刻钟也离不了了。
杨芷萍求助地看了眼简斋，尽管她不情不愿，但这个男人对于她和萌十十的关系来说，似乎举足轻重。
杨芷萍收回手，转而急绕到简斋面前：“刚才没时间好好认识，请问你是？”
简斋看话题被引向自己，表现得相当淡定。他倨傲地看向杨芷萍，就像一个神在俯视众人：“萌十十的男朋友，你可以叫我简斋。”
简斋的声音很好听，长得也俊，但杨芷萍就是莫名看他不顺眼。不过为了在萌十十面前表现优秀，杨芷萍和简斋拉起了家常：“原来是小十的男朋友啊，怪不得仪表堂堂。”
“你别怪阿姨八卦，但阿姨得好好问问——你今年几岁，干什么工作，家里几口人？和小十认识多久了——有结婚的打算吗？什么时候考虑婚事？”
没想到杨芷萍竟然来了这么一招？
萌十十捏紧拳头。杨芷萍这——这是真把自己当成她妈了？
如果关系不错，萌十十还能出言阻止，可现在气氛正僵，萌十十最好的自我防御是保持沉默。这俩人聊起来，事实上，萌十十的确得空松了口气。
简斋瞥了眼萌十十，再看向杨芷萍，话出口如白开水，平淡无奇：“28，无业，没有父母，和小十认识不到一年——有打算，但不是现在。”
服务员端上来了简斋点好的红酒，萌十十一把抢过来给自己满上，再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
杨芷萍这是在做人口普查呢！
简斋为什么要回答她？？！
快来人给她的脸打一个马赛克！！！
杨芷萍暗自倒吸了一口气，皱了一下眉头：“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尴尬地笑着，杨芷萍脸都僵了。
简斋点好的菜迟迟没有上上来，他和杨芷萍已经聊完了所有能聊的话题，而萌十十也给自己灌了几大杯酒，再扑通一声，栽倒在了桌面。
这饭眼看着，就要吃不下去了。
“干脆——我们走吧。”杨芷萍站起来，突然欣喜地提议：“小十都已经醉了，要醒可能也得等晚上。我这次来北市，能待的时间不长，如果可以，我想给小十亲手做顿饭。”
杨芷萍双手合十，请求：“简斋，你可以让我给小十做顿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