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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不由得拢了起来。
军队打战,楚国国库空虚之时,稍微懂点行道的人都会收敛着些,怎么林家还这么铺张浪费?
“咦?船上那个被人抱着走下来的姑娘是谁?”
“听说是林家的客人。”
“看这排场,估摸着那来头也是不一般呐,林家都拿出孔雀车来迎接了”
已经坐进的马车里的君兮听见外面的议论声,微微一怔,孔雀车,她是知道的,说来还是江南林家的一件宝贝,只有林家主母能乘坐的一辆车,象征着的也是林家主母的权利。
墨姨应该不知这孔雀车的寓意,放下君兮后就退出去了,汤圆八宝很快就挤了进来。林淼说七喜受了伤,还在修养,君兮一时半会儿的,也还没抽出时去看七喜。
“郡主,这马车好漂亮”汤圆一进马车就惊呼上了。
“我方才在外面只看到车檐上挂了五彩水晶流苏,没想到这里面更漂亮,这铺垫子的是金纱美人缎,有市无价的东西,望亲贵族偶尔得了一匹,也是拿来做团扇什么的,林家叶太财大气粗了些,竟然拿来当垫子!还有这小叶紫檀木桌,这流光杯”汤圆嘴巴里就差淌哈喇子了。
君兮垂在两侧的手捏紧了自己的裙摆,她突然打起了车帘,她知道林淼就在外面。
果然,林淼一看她掀开车帘,刚翻上马,就催马过来了:“怎么了?”
残阳落在她帷笠上,晕出朦胧的,淡淡的光辉。
“给我换一辆马车。”君兮说。
林淼笑了声,有些玩世不恭:“怎么了?这是祖母的一片心意。这孔雀车,林家主母坐得,林家嫡女也坐得,你是姑姑遗女,坐这辆马车没什么不妥的吗?”
他嘴角高高勾起,残阳映照下,眼底却又有着与之相反的悲伤。
许是自己多虑了,君兮点了点头,放下了车帘。
等所有人都坐上多虑马车,最后面的一辆车竟是一个封闭的铁笼,远远就能感觉到铁笼里的寒气,仿佛是笼子里装满了冰块。
围观的人正好奇地探着脖子张望,那边林家人已经吆喝着满大街的撒钱了。
这是楚国的一个习俗,世家大族里来了贵客,都是要撒铜钱,邀请捡到铜钱的一起欢迎贵客。
不过这个习俗到了现在,基本上变成了府上有客,主人给府上的下人打赏些银钱。
以林家的阔绰,自然是一路撒钱到林家大宅了。
人群一下子朝着车队那边涌去。
十一这才指挥着余下的赤云骑,从船舱内搬出一口封闭的大铁笼,铁笼外罩着黑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守在马车前的侍卫打开了车上的铁箱,果然是放了不少冰块,他们将那笼子连着黑布一起放进的了铁箱里,期间笼子的里的东西似乎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具威胁性的低吼。
侍卫们吓得后退了半步。
十一冷着脸道:“当心些,别伤到了里面的。”
等打铁箱落了不下五道锁,十一才亲自压着这最后一辆马车走。
掩映在翠竹之后的一座高楼,恰好能将江边的景色尽收眼底。
轩窗半开,视线所及,是万人欢呼着远去的车队。
白衣黑发,眉眼浅淡如谪仙般的人,手里捧着的那盏茶早就凉了,却仍是没有放下。面前一盘黑白相杀的棋子,早就陷入了死局。
一身粉衣,脸上稀疏落着几颗雀斑的女童灵活地从窗口跳了进来,嘴巴一撇,有些不高兴的模样:“漂亮姐姐不漂亮了。”
女童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哥哥不喜欢姐姐了吗?为什么当时不让我去救她?”
楚城手里的茶杯晃动了一下,洒出几滴茶渍,溅落在了棋盘上。
许久,才听他道:“太过完美的东西总是惹人争抢,赝品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正品,那就只能把原本完美的东西摔碎了。”
女童正是桃夭,她似懂非懂的点头,突然问:“可东西摔坏了,没人会愿意要了吧?”
楚城因为这句话怔了怔,随即笑了,苍白,却又偏执,“对啊,没人会要残败的东西,只有我要,她就只剩下我了”
林家人的好客,君兮算是见识到了三大姑八大姨,隔三差五又来来看她一眼,若不是林淼挡了回去,君兮还真应付不过来。
她真正见过的林家人,也就只有她的舅舅舅母,还有外祖母。
知道她的脸被烧伤,眼睛也看不见了,林家老太太当晚就哭得晕了过去,舅母也是悲恸不已,让她好好养伤,寻名医的帖子一波波从林家发了出去。
她安顿下来后,林淼又出远门了,说是亲自去医谷跑一趟,替她请神医出山。
江湖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大夫一波波进了林府,又一波波狼狈而去。
君兮手上的伤已经好了,眼睛一直没有起色,她知道复明的可能性不大了。
汤圆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八个时辰都在咬着帕子哭,倒是把自己的眼睛给哭得发炎了,弄得君兮又好气又心疼。
或许是已经死过一次吧,君兮倒是把什么都看得挺开的,至少她还活着不是吗?
临安水患的事君兮一直都放在了心上的,什么河神献祭,什么池塘水鬼,不过都是有心人耍的把戏。
林家舅舅跟江南巡抚也称得上是之交好友,君兮跟林大爷提了一次,林大爷也从林淼口中得知君兮就是那儿遇的难,当即就去了江南巡抚府上一趟。
临安县令鱼肉百姓,上任几年毫无功绩,还犯了几庄命案的事一经证实,连带李县令那一档,都被关进了大牢,只待秋后问斩。
因为河道失修,年年水患,愚弄百姓以献祭少女的事传到朝廷,天子大怒,又得知民间义商皆出了钱,愿意休整河道,无需动用国库,皇帝龙颜大悦,赐了那些义商一个虚名以示嘉奖。
其中出钱最多的自然还是林大爷,临安治水的事算是正式提上了议程,不管是护国公还是西伯侯都没法用这个名头在军饷上打主意了。
君兮一颗心是彻底安了下来。
临安县的百姓不知怎么得知的,那日路过临安码头的,是镇北王郡主的船,一个个对她感恩戴德,说是她教训了李县令,也是她看不过临安年年大水的惨像,向朝廷请求休整河道,还给她雕了一座石像。
君兮听汤圆讲完,还笑了好久。
不管怎么样,君琛那边军饷上应该不会出事了。
海东青两日飞往塞北一次,君兮怕胡姨娘说的是真的,让汤圆执笔,她念,寥寥数语,让君琛防备着南疆蛊术。
君兮特意告诉了墨姨她们不许把自己受伤的事传信给君琛。
许是战事越来越忙,君琛回信的次数越来越少,信纸上的字也是屈指可数。
君兮在自己枕头边放了一个小盒子,里面全是君琛的来信。梨花开的时候,她的盒子里信才一封。
梨花谢的时候,她的盒子里纸张过半了。
等到夏荷开的时候,君琛没有回来,也没有再给她回一封信。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门挑衅()
这天,汤圆一进,就看到君兮坐在床头,手里捧着那个木盒子,手一下一下的磨砂那里面的信纸。
她曾经顾盼神飞的眸子,只剩下黑漆漆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脸上的烫伤结痂的硬壳儿已经落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淡淡的浅红色的印子,不管林家寻来什么灵丹妙药,汤圆给她敷了,都没有半分起色。
林淼去医谷一趟,适逢神医云游,不得踪迹,请回来的神医弟子对着君兮的症状,亦是束手无策。
君兮本来是不在意的,
有一次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走出院子,一个洒扫的小丫鬟看到她的脸,吓得尖叫了一声,君兮那时候才知道自己一张脸到了能吓死人的程度。
她变得沉默了许多,很少再出自己的院子,即便是在汤圆八宝七喜面前,也会带着面纱。
汤圆想到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君兮,再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鼻子发酸,眼眶里又要掉下泪来。
君兮耳朵很灵敏,听到了汤圆刻意压低的吸气声,有些无奈道:“汤圆,怎么又哭了?”
汤圆走过去,在君兮脚边蹲下,忍住哽咽道:“郡主,我给您念念世子的这些信吧。”
面纱下,君兮缓缓勾起了唇角,遣倦的弧度。
她捻起一张信纸,“行军已至北敖关,勿念。”
把那张信纸放到了床边,又拿起下面一张信纸,“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