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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卿皆起身,我垂眸独坐半晌,终是强压怒火道:“今日吉礼,朕暂不与你计较。羽林卫!且将光禄寺卿下大理寺诏狱,容后再审!”
殿前羽林卫欲引光禄寺卿柴蟠而去,谁料柴攀膝行近前,颤声道:“臣、臣有下情!求陛下容、容臣禀奏!”
茅道成拱手道:“请陛下允光禄寺卿自辩。”
我侧头瞟一眼滴漏,距婚礼吉时还有段时候,于是挥袖示意羽林卫且退至一旁,听其自辩。
第217章 诏狱()
光禄寺卿手忙脚乱脱却冠冕,俯伏道:“今岁税赋寥寥,虽偶有宴饮也是仰陛下拨付内帑。光禄寺少银补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以东阁玳筵臣无力筹备,菜品不得不以次充好”
“胡说!”我不待他说下去,怒斥到:“前者朕已命户部分发银两予百司台廨,光禄寺怎可妄称少银补给?!”
光禄寺卿自袖中摸出将一锭银锞,颤颤巍巍捧过头顶:“请陛下自看,户部确是发下银两,可其中锡多银少,五十两银锭仅能融出十二三两的银子”
汤饼过去接银锞的时候,户部尚书管裕均目光如电急瞥管鎏。
我接过汤饼转呈过来的灰白色银锭,轻轻翻转过去,手指摩挲过光秃秃的银锭底部。
“管郎中——”我声音里无波无澜,听不出丝毫喜怒之情。
我曾令管鎏借诸位新贵的亲事,与京洛富户展开买卖杀价,管鎏也的确不负我望,筹银颇丰。
当日管鎏为防范富户豪商所交银子成色有亏,遂以夫妇和合为名,把所筹白银重新熔铸为细丝银锭,且于银锭底部铸刻“和合二仙”的款识
管鎏听宣近前,只唤了一声“陛下”,随即撩袍跪倒,默然无声。
“朕记得,朕曾命户部将底部铸有和合二仙款识的银锭分发予京畿百司台廨。这银锭底部,为何没有款识?”
管鎏见问,仰头望向我的眼里充满委屈,却没有回话。
我皱眉,耐心问道:“管郎中,当日的足色细丝纹银,去了哪里?”
管鎏薄唇轻启旋即闭上,只略偏过头去匆匆看一眼其父管尚书,可惜管裕均只顾低眉垂目。管鎏眼中逐渐涌起认命的黯然,泪意闪烁中他徐徐垂眸,终是轻轻摇头、殊无一语。
我看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咆哮道:“管鎏!回朕的话!”
管鎏被吓得双肩一颤,立即俯伏下去,依旧默然无言。
他似乎故意激起我怒火,我也如他所愿,随手扬起了手中银锭,暖阁里众臣工见状纷纷惊惶失色——若银锭打在管鎏头上,不死也要砸傻。
“陛下!”茅道成高声惊呼。
“请陛下息怒!”崔子梓抢步上前,微不可察的对我眨了下眼睛。
电光火石间我心下一动,可脱手之势已成,我只来得及抬高手臂,眼见银锭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线,擦着管鎏的头顶堪堪飞略而过。
银子落地发出“咕咚”沉闷的响声,暖阁里诸卿尽皆跪地:“请陛下暂息赫斯之怒!”
“陛下,臣愿领罪!”管鎏终于肯开口,他静静地跪在原地,俯伏叩首,“臣请下诏狱。”他声音哽咽,当说到“诏狱”二字,鼻音更显浊浓。
汤圆下去拾回银锭放于食案一角,我欠身拿起,手指尖划过银锭光秃秃的底部,良久不语。
怒火发泄后,我头脑也逐渐恢复清醒:在银锭底特铸“合和二仙”款识,这本就是管鎏之意,他应该还没笨到要蓄意替自己罗织罪名的地步!
那么他自请下诏狱,这其中是否又暗含了别的意思?我陡然想到至今依旧在大理寺系狱的工部及将作监的官吏。
“户部金部司郎中管鎏,欺君罔上、罪不可赦!”我的声音低沉滞缓,“着褫夺官职、暂时押下大理寺诏狱,容后再做处置!”
大理寺卿程维谨躬身领旨。
我略停了停,方对他说道:“曲江池新凉亭断栏事件,大理寺审得如何了?”
程维谨正要去冕谢罪,我抬袖制止道:“朕说过不急,程卿且从容审理。卿可将管鎏同在押的工部、将作监人犯一处关押,一并问罪典刑!”
工部和将作监那些人能否招出实情,就要看管鎏去鼓弄舌上风雷了。
阁中甲叶响动,羽林卫上前按住管鎏肩膀就要拖走。
“稍等片刻”,管鎏略侧过头去,容色泰然。羽林卫被我挥至一旁待命。
管鎏先是向上叩拜:“罪臣有负陛下厚望,罪臣永辞君上,伏愿陛下长乐未央。”
我给他定下的罪名是“欺君罔上”,若是推审时当真依此典刑,无疑他将被问死罪。故尔管鎏眼中承载了无尽的悲凉和自哀。
他站起后,转身面向管尚书直直跪下,管裕均一脸惊惶,愣是退却了半步。
“父亲大人,儿今去了。叩乞大人保重身体,万勿以儿为念!”管鎏叩首在地,我正掩袖想笑,惊见管鎏抬起头时波斯毯上留下两块儿泪痕——他似是假戏真做了。
可惜管尚书并不领情,他始终在回避儿子无辜、委屈的注视,神情有如芒刺在背。
待管鎏被羽林卫押下去后,我冷瞥一眼还跪着的光禄寺卿柴蟠,示意内侍撤下筵宴。
——管鎏选择光禄寺下手,堪称明智。
光禄寺卿柴蟠系刑氏旁支远亲,所以不会像工部及将作监官吏那般,因畏惧刑氏威势而投鼠忌器,不敢明言户部是非。
兼之此人生性圆滑而又胆小,户部拨付银两有异,他先以馊脍搪塞,无事则两不得罪;一旦泄露便立即供出真相,惟求自保。
公卿诸臣俱是小心翼翼偷眼看我,空气冷凝如千年寒冰。
我垂眸轻拂袖口:“仓廪实而知礼节,诸位新郎酒不足饭不饱,今夕何以得成夫妇之礼?”
言讫我抬起头,略扬起唇角微笑,诸卿微怔一瞬,揣度我已不愿再提此事,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东暖阁里气氛不觉回暖。
“朝野上下早知朕看重制举进士,如此朕也只好临时再拨内帑,赐下御宴至新郎宅邸,赏新郎及新妇同食同饮”,我轻飘飘说道,“光禄寺便戴罪立功罢!”
光禄寺卿正待领旨谢恩,我却寒声道:“这笔帑银开销,朕定会记在户部账上!”
管裕均猛打一个寒颤,双膝顿软险些坐在地上。
司天台天官入内奉请,吉时良辰将至,奏请圣驾御昭明殿主持婚仪。
彼时夕阳余晖尚存,然昭明殿内外已是灯火煊晖。
殿上红烛高烧,殿外自廊檐直至院中绛纱宫灯次第亮起,红若朝霞初升,与雪光交相辉映。
第218章 要挟()
我坐在昭明殿御座上,下望殿中十余位意气风发的新郎君。
当日我因应允户部管尚书代为筹银,这才有了今日的昭明殿赐婚。眼前这些士子虽入朝不久,却如我所愿,为沉闷的朝堂平添了锐气与新意。
我亲政至今不足三月,可朝堂风云瞬息万变——入朝新贵与京洛豪商联姻,榷马司灰飞烟灭,户部已现危机,而东陵山下尚不知马落谁手
我看一眼正与崔子梓谈笑的唐紫雕,又望向立于殿门一侧翘首而盼的李榭——今晨我命皇后与淑妃同往行宫,皇后为新妇结缨、淑妃赐佩香袋,待吉时率新妇同往昭明殿。
李榭即将外放,他和淑妃叔侄间还不知何时能再会面,因此我有意让淑妃出席昭明殿婚仪。
眼看夕阳敛起余晖,可新妇的香车金辇依旧迟迟不至。
唐紫雕和崔子梓也走到李榭身边,一同向外张望。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我犹自笑道,“想来是小姐们初为新妇,羞颜未开,躲在复壁夹道里不肯出来,待朕替卿等唤出新妇!”
殿上正自说笑间,宫门禁卫突然进殿禀奏,城外天马厩陆主簿有紧急之事见驾。
我命宣召进殿,陆主簿满面风尘、形容狼狈,进殿便即跪倒,哭道:“陛下,工匠们在天马厩揭竿造反,请陛下”
“你胡说什么?!”我正色道,“太平盛世,几个工匠怎会在马厩里生事?!”
我说到后来,竟忍不住先笑了。众臣工随之哄笑。
在一片笑声里,刑骠骑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陆主簿莫急,将天马厩之事,详细禀奏君上。”
“是,大将军!”主簿以衣袖擦去脸上汗泪,定一定心神说道,“陛下,午后万余名工匠勾结流民冲进天马厩,砍杀主丞副丞,并于厩中杀马烤食!”
我震惊中忘了言辞,这是真要反啊!